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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成婚

  喬奉之解釋道“她們兩個是我特地請的廚娘,手藝雖然不錯,可終究是南地的口味,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多吃幾日應該就會習慣了。”


  姚暮染點了點頭,與喬奉之坐在了院中的桌子旁。福全聞著飯菜的香味兒,也巴巴兒地跑進廚房裏幫忙端菜,幾趟來回,圓桌就被菜肴擺滿,酒也上了桌,幾人圍坐下來,吃喝談天,歡樂融融,直到夜深,直到福全點亮了滿院的燈籠,直到喬奉之喝醉,在一院燭光下對她說起綿綿情話……


  這一日,這一幕一幕,是姚暮染從未忘過的一幕。哪怕後來,她成了霍景城的寵妃,住著金屋大殿,日日溫泉洗凝脂,餐餐八珍玉食,身穿錦衣華服,也總於清醒或夢回時,心魂一次次飛往這一日,飛往這個坐落在名為“合歡巷”的院子。


  ……


  東宮北伐,功成凱旋,在南乾史書上落下了輝煌的一筆。乾帝龍顏大悅,翌日在宮中大辦慶功宴,百官列席,君臣同歡。


  雲策攜高徒出席,讚聲不絕。師徒二人襄助北伐,深得帝心,一時間在京中風頭無兩。


  宮宴盛大,從午時開始,一直持續不散。姚暮染獨自在家裏,挨個打量了房間。


  他們所住的正房十分寬敞,套著三間房,靠著院子這邊的裏間自然是寢室,擺著成套的家具,大床、妝台、衣櫃等,皆是檀木所造,價格不菲。而外間則是廳房了,擺著一架書櫃,一架多寶格,一張美人榻,一張彎腿方幾,還有一張書案等,除卻這些大件,所擺的裝飾小件自是數不勝數了,房間裏看上去古色古香,精致考究。


  另一個裏間便作為更衣沐浴之用了,入目是一麵雕花侍女屏風,屏風後是一個碩大的浴桶……


  姚暮染心道這房間被他弄得還真是樣樣俱全,十分華麗。


  福全與綠闌則分別住在左右配房中,至於兩位廚娘,隻需在膳時前來造餐,其他時間不用留在院中。


  夜深時,宮宴散了,喬奉之半醉不醉地歸來,他沒有喝盡興,又賴在院中要幾人陪著喝,於是主仆幾人又歡聲笑語折騰了半夜。


  翌日一早,喬奉之下朝回來,見姚暮染醒了,於是坐在床榻邊麵帶寵溺撫著她的長發,溫聲道“醒了就起來吧,我下朝後請了一位郎中,此刻就在廳房候著,等你更衣後讓他給你把個脈吧。”


  姚暮染一怔,旋即明白了他說的是什麽。她點點頭,喊來綠闌為她更衣洗漱。


  等一切妥了,那位郎中提著藥箱進了寢室為她把脈。最後,老郎中摸了摸下巴的山羊胡,語氣又慢又認真道“若老朽診得不錯,這位夫人之前該是服了一段時間的避子藥吧?”


  喬奉之一聽,緊張道“怎麽了?難道是那避子藥吃出了問題?”


  老郎中緩緩搖頭“倒無大礙,隻是久服避子藥會傷根本,有的女子服上個三年兩載,這一輩子就都不用再服了。好在這位夫人服用時間尚淺,用藥調一調便能過來了。”


  喬奉之麵上的緊張鬆緩了,姚暮染亦是鬆了口氣,她還能生就好……


  “老先生,那便麻煩你開些上好的對症之藥,不拘價錢,隻說有效。”喬奉之鄭重囑咐,老郎中點點頭,到了廳房喬奉之的書案上,提筆寫了半晌終於開出個藥方。喬奉之付了錢送走了郎中,接著就喊來福全上街跑腿,按方抓藥。


  姚暮染見他今日行事突然,來到廳房問道“奉之,今日怎麽這麽突然呢?”


  喬奉之神色如常,道“沒什麽,遲早是要看一下的,自然越早越好。”


  姚暮染盯了他一會兒,道“不許瞞我,我們昨日才說好的,坦誠相待,不許藏事。”


  喬奉之又被她看穿,不由寵溺一笑“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罷了,告訴你就是。我呢,是今早得知了杜琰的夫人已順利誕下一女,所以心中羨慕的很,也巴望著你能給我生個一兒半女。”


  “杜夫人生了一女?”姚暮染也不禁滿心豔羨,那個不夠聰明也不夠懂事的女子卻夠福氣,兒女雙全,夫複何求?

  “是啊,殿下的人從明雎城來信報了此事,我便理所當然知道了。”喬奉之說罷,忽然帶著一臉壞笑向她走來。


  姚暮染看著他的神色,笑著後退“你……你這是要做什麽?”


  他猛地撲來抱住她,笑道“自然是和你生孩子了。”


  兩人滾到床榻上,正笑鬧成一團時,姚暮染的肚子忽然發出了“咕咕”聲,喬奉之一聽,笑著拉她起來“罷了罷了,還是先讓你吃早飯吧。”


  庭院飛香,姚暮染坐在院中圓桌旁,端著一碗十香雞羹,正專心對付桌上的燒餅與小菜時,對麵的喬奉之忽地認真道“染兒,後日,六月十六,宜嫁娶,我們成婚,可好?”


  姚暮染口中的雞羹忽然忘了咽,她久久盯著他,眼前的俊臉笑意柔柔中隱著堅定,姚暮染終於嫣然一笑,笑中有淚。


  ……


  六月十六,宜嫁娶。


  他們的成婚儀式極為簡單,沒有賓客滿堂,沒有鑼鼓喧天,隻有一對紅衣璧人在雲策的見證下,拜了高堂,拜了天地,最後夫妻交拜。禮成後,兩人寫下了合婚庚帖喜今日赤繩係定,珠聯璧合。卜他年白頭永偕,桂馥蘭馨。


  日期載明永羲二十三年六月十六。


  最後,兩人在紅色的合婚庚帖上寫下了各自的名字。


  庭院蔭幽古樸,春和景明,頭頂垂柳如蓋,籬內花香正濃。喬奉之在院中設了一桌宴席,配上此情此景,最是悠然忘我,愜意風流。今日賓客雖少,卻絲毫沒有冷場。福全點燃了一串炮竹,在震耳欲聾地喜慶聲中笑著捂住了耳,綠闌一趟趟地往院中圓桌上送菜,廚房裏兩位廚娘忙得不亦樂乎,雲策坐在圓桌旁,一邊笑著搖扇,一邊打量院子,口中直誇喬奉之眼光好,高人雅致,懂生活。


  所有人都在笑,姚暮染看過來看過去,眼中全是那一張張笑臉,那樣溫暖親和,那樣喜色橫生。然後,喬奉之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她也笑了。


  他說,染兒,天地為證,無論何時何地,為夫與你,必然一條心,一條路。


  ……


  庭院爛漫,歲月靜好。


  這一日,喬奉之下朝時竟然破天荒拉回來一隻大狼狗,那狗生得結實,毛色黝黑,四肢有力,尾巴搖得帶勁,見人就吠,一副虎虎生威的樣子。


  姚暮染在院中秋千上被它叫的心裏發怯,綠闌也躲在了姚暮染身後。喬奉之卻指著它笑道“你別看它體壯又叫得凶,其實並不咬人,虛張聲勢嚇唬人罷了。”


  姚暮染看了看那虛有其表的狼狗,禁不住發笑“這狗你從哪兒弄來的?”


  “自然是買的,以後拴在院中看家,咱們院裏人少安靜,有幾聲狗叫也熱鬧些。”喬奉之說著,蹲下去拍了拍狗頭,口中道“鐵骨,以後就用你這身鐵骨好好護家,知道嗎?”


  “噗嗤”一聲,姚暮染笑了出來“它……它叫鐵骨?”


  喬奉之也覺得好笑,道“是啊,那賣狗的主人說,它骨頭可硬了,有一回它懶洋洋睡在路邊,結果過來一輛馬車,不慎從它腿上壓了過去,如此這般它的腿都沒有斷,再加上它最愛吃骨頭,幾乎骨不離口,所以就叫了鐵骨。”


  “原來如此。”姚暮染認真打量起鐵骨。


  福全笑道“夫人,您摸摸看,這鐵骨真的不咬人,好耍得很。”


  “好,我試試。”姚暮染也蹲下去要摸它,鐵骨見她靠近,齜牙咧嘴一臉凶相,可姚暮染的手越近時,它的膽兒就越慫了,最後眨巴著眼睛縮著腦袋任由姚暮染撫摸。


  “咯咯……”姚暮染越看越喜“這鐵骨還真是風聲大雨點小,就會裝模作樣嚇唬人。”


  幾人笑了一陣,喬奉之道“福全,去廚房裏找幾個骨頭來,你們一人扔給它一個,它就記住你們了,往後見了你們幾人也就不叫了。”


  福全依言從廚房裏找來了幾根肉骨頭,兩主兩仆一人扔給了它一個,鐵骨果然搖著尾巴撲來晃去,先吃哪個都不是了,逗得幾人笑聲不斷。最後,喬奉之讓福全把鐵骨拴在了門裏邊,鐵骨吃飽喝足,懶勁上來,軟綿綿地趴著不動了。


  快午膳時,那兩個廚娘來了,在廚房裏忙活起來。喬奉之則進了房中,坐在書案後辦理公事。


  姚暮染叫來了福全,從懷裏取出一個荷包遞給了他。


  福全看著那荷包,不知其意,笑著撓頭“夫人,這是……”


  姚暮染心有感慨,喟歎道“福全,我與奉之成婚那日,你喝醉了,晚上一個人躲在院中的角落裏,拿著素川送給你的發絲在偷偷哭,我見你那包裹發絲的手帕不妥,所以這幾日給你繡了個荷包,上麵還繡了你與素川的名字,今後你就把那發絲放在這荷包裏吧,可比你那手帕安全多了。”


  福全一聽,先是不好意思,漸漸,眸中也有了黯然。他雙手接過荷包,這一打量,才發現荷包上除了他們兩人的名字,還繡了一行小字天涯兩端,心不兩隔。


  福全感動地紅了眼,二話不說就取出懷裏的手帕,將裏麵擰好的一團發絲小心地放進了荷包裏,然後動容道“夫人,您有心了,福全謝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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