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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落花有意 流水無心

  寧宛姝看著眼前的俊臉,猛地反應過來,她連忙收手,微紅了俏臉,弱弱道“望殿下原諒,是妾身情急失態了。”


  霍景城無謂,道“嗯,你來此到底所為何事?”


  說起正事,寧宛姝又露出了傷心之色,哀切道“殿下,妾身不想去長宣城!”


  “哦?那你想如何?”霍景城微挑了一側劍眉,問道。


  寧宛姝翹起蘭花指捏著絲絹拭了拭淚,道“殿下,眾所周知,北越諸侯對北忠王不滿,此去長宣城,宣王礙著殿下的麵子,自然不會拿北忠王的屍身如何,可妾身一介婦人,沒了夫君庇護,去了那裏哪有立足之地。”


  霍景城想了想,道“嗯,倒也在理。左右你都是北忠王的側妃,隨不隨他去也無關緊要,你若願意,本殿可以給你自由,放你出營,你且自去。”


  “不要!”寧宛姝脫口道。


  霍景城這麽一聽,劍眉就皺了起來“那你究竟想怎樣?”


  “妾身……妾身想留在軍營裏。”寧宛姝輕聲道。


  “嗬!”霍景城忍不住嗤笑一聲“本殿這大軍遲早要開拔回到南乾,你留下來做什麽?”


  寧宛姝不說話了,又默默垂淚。


  霍景城見狀,心裏困惑,他盤思了一會兒後,忽然明白了什麽,於是唇角慢慢勾出了笑意“說,你是看上了喬奉之還是看上了杜琰?”


  寧宛姝一聽,蒼白的俏臉馬上紅了一半,她低垂美眸,聲音輕飄飄道“難道,就不能是殿下嗎?”


  話落,隻聽“噗嗤”一聲,立在一側的秦安忽地笑了出來。他這麽一出聲,寧宛姝的俏臉越發紅透了。


  霍景城足足愣了半晌才反應了過來。他抬頭瞪了秦安一眼“滾。”


  “是。”秦安憋著笑,掀開簾子逃了。


  帳中又安靜了下來,唯有潺潺雨聲。寧宛姝還跪在地上垂首低眸,心如打鼓。


  在一片靜默中,頭頂上終於傳來了霍景城毫無波瀾的聲音“這麽說,你想跟了本殿?”


  寧宛姝這才緩緩抬頭,用一雙幽幽美眸看他,輕聲道“殿下,妾身知道,妾身已嫁之身,不配做殿下的女人。隻是世間之情,本就不會遵循一個“理”字。妾身雖是北忠王之妾,卻未曾動過情,就連當年入宮也是家父為了討好杜後,所以一意孤行將妾身送進了宮中,讓妾身做杜後在後宮鏟除異己的幫手。妾身活了二十三載,卻從不由得自己做主。直到昨夜酒宴之上,妾身見到了殿下,驚鴻一瞥,才知世間男子原來也可以這般美好。可造化弄人,妾身已是他人之婦,也隻能藏下這份愛慕。直到昨夜北忠王忽然自盡,妾身才想,是不是老天終於肯憐惜妾身一次,所以給了妾身這樣的機會……”


  霍景城聽罷,心弦輕輕動了動。他知道,眼前的女子句句坦誠,這樣的坦誠與表露,比起其他愛慕他的女子,的確更容易令他刮目相看。


  他靜默片刻,忽然向她伸出手,溫聲道“地上涼,先起來說話吧。”


  寧宛姝驚喜看他,緋紅的俏臉越發迷人。她輕輕伸出素白的纖手,緩緩放入了他寬大的手掌裏。


  霍景城扶起她,一雙深邃不明的俊眸在她身上流連了幾下,旋即他離開床榻,在地上來回踱了幾步,才慢慢道“本殿的確喜歡美人兒,尤其是楚楚可憐的美人兒。隻是,本殿卻也不會來之不拒。你是降君的妾室,本殿若要了你,可是很麻煩呢。”


  寧宛姝聽罷,稍見灼熱的心又涼了下去。他此話隱晦,也是給她留了顏麵,沒有說的太明。可那意思,已是再明白不過了。她是降君的妾室,如今成了寡婦,他那般尊貴,若要了她,於聲名不利,甚至會被人恥笑。


  想罷了,寧宛姝落下了一顆淚,聲音低弱道“殿下,妾身明白了。殿下身在高位,亦有無可奈何的時候。妾身對您一見傾心,縱然自身卑賤,可心中所求卻不卑微,妾身也想求得所愛之人會對自己真心,排除艱難兩廂廝守。殿下既然不敢,那麽妾身也不會執著。殿下就當妾身今日沒有來過吧。至於妾身的去路,北越這傷心之地是留不得了。希望殿下可以帶妾身一同去南乾,他日到了南乾,妾身自會擇一清淨之地出家為尼,常伴青燈古佛了此一生。妾身告退。”


  說罷,寧宛姝拭去珠淚,行了一禮,轉身黯然離去。


  在她即將要掀開帳簾時,忽地,他的聲音傳了過來“等等。”


  寧宛姝腳步一頓,緩緩放下了手轉身看他,麵上淚痕宛然。


  霍景城似笑非笑,一步步向她走來,他高大的身影停在她的麵前,分明擋住了她的視線,卻令她無端覺得,看到了萬頃光線。


  他捏上她的下頜抬起了她的俏臉,道“把話給本殿說好聽了再走。區區小女子,敢對本殿用激將法?你可知,本殿並不是不敢為了一個女人背負罵名,而是還不到值當的時候,更沒到心甘情願的地步。”


  寧宛姝聽罷,苦澀一笑“是,殿下隻是不願為了妾身而已,妾身明白,算是妾身失言,望殿下原諒。”


  霍景城滿意,鬆開了她後退幾步,抱臂打量她“你當真願意到南乾出家為尼?”


  寧宛姝垂眸反問“除此之外,妾身別無他路,不是嗎?”


  “好,如你所願,去吧。”霍景城口氣淡然。


  寧宛姝聽了,心涼如水,默默行禮離去。


  “嘩啦”一聲,外麵的雨大了起來,嘈雜的雨聲掩蓋了一個女子無望的哭泣。


  不一會兒,秦安又掀開簾子進來了,道“殿下,北忠王側妃哭著跑了。”


  霍景城不作答,繼續側倚在了床榻上,拿起枕邊的書冊翻看起來,一邊道“秦安,今日之事給本殿把嘴巴管好了,知道嗎?”


  秦安連忙道“是是,奴才知道。”


  霍景城盯著書頁,悠然道“嗯,安靜些,別打擾本殿看書,這書可是越來越精彩了。”


  ……


  這場雨一直下到了正午時分也沒有停歇的意思。


  姚暮染悶在帳中,用完午飯後,準備重新繡一個香囊來打發時間。不一會兒,綠闌打著傘回來了,帶進了絲絲雨汽,她渾不在意,一邊收傘一邊高興道“夫人,還好還好,奴婢總算給您尋來了和田玉線。您瞧,是不是這個顏色?”


  姚暮染往她手中一看,隻見是碧盈盈的一卷絲線。姚暮染一時開懷,道“是了是了。用這絲線繡絲蘿最是好看了,你在何處尋到的?有沒有給人家錢?”


  綠闌笑意更深,放下絲線後將袖中的銀錠取出來遞給了她,一邊道“夫人,今日咱們倒是占了便宜呢。”


  “怎麽回事?這銀子怎麽原封不動拿回來了?”姚暮染問。


  綠闌解釋道“奴婢聽您的話,去問了好幾個相識的侍婢,看她們誰有這絲線便買上一卷來。可奴婢問了好些個侍婢,她們手中都沒有您要的絲線。誰知正巧遇到了北忠王側妃送北忠王的靈柩出營,她見到奴婢在尋找這絲線,便說她手中有,於是命她的侍婢秋言回帳給奴婢取了一卷來,奴婢給她錢她也不要,說與您這般親厚,還提錢財做什麽。奴婢隻好回來了。”


  姚暮染聽完意外“寧宛姝?她送北忠王的靈柩出營?她不是要跟隨北忠王的靈柩一起去長宣城嗎?”


  綠闌小聲道“夫人,奴婢聽秋言說了,北忠王側妃不願留在北越這個傷心之地,所以求了殿下的恩典,要留下來與我們一同去南乾,到了南乾後人家要出家為尼呢。”


  “哦?”姚暮染越發詫異了,那樣聰慧玲瓏的一個美人,要的就隻是這樣嗎?死了一個夏侯博,當真就能讓她萬念俱灰,有遁入空門的念頭嗎?據她所知,她對那夏侯博可不是真心愛慕的。


  果然呐,玲瓏美人心,就像一團迷霧。


  姚暮染想罷了,拿起絲線穿針引線,一邊道“綠闌,這錢你就收著吧。”


  “夫人?”綠闌有些不好意思。


  姚暮染抬頭看她,笑道“跟我還客氣?拿著吧。對了,北忠王的靈柩方才出發了?”


  綠闌道“嗯。一隊士兵護送著出發了,聽說還帶著殿下寫給宣王的親筆書信。”


  姚暮染淡淡道“嗯,走了就好。尊者辦事果然是雷厲風行,看來我們要回南乾也耽擱不了幾日,興許明日就可以出發了。”


  她忽然靜了心,然後細致下針,一針一針在白色素錦上繡了起來。


  夜間時,雨水依舊絲絲縷縷。姚暮染洗漱過後,眼睛就有些澀了,於是對綠闌道“綠闌,你也回帳歇息吧。你平日都與幾個侍婢住在一起,記得在她們麵前可別說什麽,言多必失呢。”


  “是,夫人,您就放心吧。”綠闌答應著,伺候她上了床榻,要滅燈時,姚暮染道“留上一盞吧。”


  燈燭漸滅,帳內一寸一寸幽暗了下來,僅剩的一盞燈燭也被擱在了稍遠的桌上,保留著一隅光亮。


  姚暮染躺了一會兒,聽著輕輕雨聲,很快入睡了。


  這一覺也不知睡了多久,姚暮染竟做起了噩夢,夢中嚇得無處躲藏,最後憋了一身汗終於醒了過來。她迷糊睜了一下眼,驀然看到了一個黑影背著光坐在她的床榻邊。隻那一眼,霎時驚飛了她的心,讓她三魂去了兩魂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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