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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七竅玲瓏心

  喬奉之看著她緩緩搖頭“有些事強求不得,就像油和水,永遠融不到一處。況且這是南北互遷,強求之下必釀大禍。乾帝心中天下百姓歸一家這個宏圖偉願,未免有些紙上談兵了。其實殿下心裏也明白,他也不認同此事,但他身在其位無可奈何。”


  姚暮染點頭“是啊,這是兩國互通,可不是國內各地互通。南北差異太大,語言,錢幣,習俗,飲食,樣樣都是難處。”


  “並且人活一世,僅百年而已。百姓們隻想安穩活完這一世,他們可不願以身試政去成就一個帝王後世的美名。百年之後,人死如燈滅,誰還管得著後世後代如何。”喬奉之說著,拉起她又走了起來。


  兩人默默良久,直到走進了寬闊的草場。裏麵空闊漆黑,一望無際。


  姚暮染站定了腳步。喬奉之停下看她“怎麽?不敢往裏走了?”


  “奉之!南北互遷之策根本行不通!”姚暮染忽然語氣激烈起來。月色下,她勾人欲醉的美眸印著滿天星子,美的驚人。


  “為何?”喬奉之問。


  姚暮染信誓旦旦,語氣鏗鏘“眼下北越亂世,四處成災,饑荒,鼠疫,常年不絕!記得寒冬臘月那會兒都鬧的厲害,如今夏日初襲,暑熱將至,隻會更加泛濫!若要南北互遷,便是疫病互傳!到時兩國都要陷入水深火熱!”


  喬奉之看著她的目光驟然變了。仿佛是不識,又仿佛是不信。但他看著看著,眼裏還是一寸一寸地明亮了起來,直到俊眸如星海鋪展,熠熠生輝。


  姚暮染激動地拉起他的手,繼續道“奉之!如今的北越就像一把生鏽的刀,乾帝若真想用它,也得先磨它!等磨好了,又是三年兩載過去了。到時他若還是不肯回心轉意,你就去向乾帝進言,就說,南北互遷根本達不到互通為一族的效果,到時北族到了南地,南族到了北地,芸芸眾生何其多,誰能保證他們全體都會互相通婚?必定還有南族與南族的通婚,北族與北族的通婚,那麽再過幾代,南北這片土地上,不但不能成為一族,還分為了三族!”


  “三族?”


  “不錯!南族之間通婚,後代還屬南族,而北族之間通婚,後代還屬北族。但憑空還會多出南北通婚的混族!如此一來,南族還是南族,北族還是北族,中間還摻雜了混族!這三族之間,必定還有鴻溝界限!”


  她這番話字字清晰,落地有聲。等她一口氣說完又緩了口氣時,才發現麵前的喬奉之竟然怔怔凝視著她,他明亮的俊眸中滿是震驚、詫異……


  “奉之?奉之?”姚暮染被他如此注視,不安起來。


  喬奉之有些回過了神,墨色長眉竟然微擰起來,他扶住她的雙肩,語氣又緩又惑“染兒……你……”


  姚暮染忽閃著美眸,輕聲問道“奉之,我……說錯什麽了嗎?”


  喬奉之被驚走的心神終於徹底恢複,他的俊臉一下子舒展,對著她無聲笑了起來,他笑的那樣認真,那樣由心,那樣迷人……


  姚暮染終於聽到他說“染兒,你沒有說錯,一個字都沒有錯,說的對極了!”


  他用力將她揉進了懷裏,這一刻,仿佛對她又愛又恨,因為愛到極致隻能用恨來表訴了。


  姚暮染靠在他的胸膛裏,驚喜道“奉之,我真的沒有說錯?”


  喬奉之篤定道“沒錯!不但沒錯,還說的妙極了!字字珠璣,句句在理!可謂是一番力挽狂瀾之辭了!”


  姚暮染一聽,巧笑倩兮“那麽你和殿下的為難是不是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不錯!何須再等三年兩載?明日我便去告訴殿下這番說辭!他日回到南乾如此勸諫陛下,定能讓他死了互遷之心!”


  “好了,你都抱得我喘不過氣了。”姚暮染笑著嘟囔。


  “哈哈——”喬奉之心情大好,不但沒有放開她,還抱著她轉起圈來。


  夜幕跟著旋轉,身體如浮雲端,姚暮染咯咯笑了起來,笑到最後,她湊近他的耳邊,輕聲問了一句“夫君,你會永遠待我這樣好嗎?”


  ……


  “當然不會。”


  寬敞的帳篷裏,霍景城還穿著寢衣,俊郎的眉眼透著慵懶。他一邊招呼秦安為他更衣,一邊道“奉之,你大清早前來定是有要事稟報,本殿怎會怪你擾了清夢呢?”


  “那便好。”喬奉之神清氣爽地站在帳中。


  霍景城正在更衣,餘光中,那一抹白色身影越來越亮眼。霍景城忽然用眼角餘光偷偷打量起他來。


  今日,喬奉之依舊穿了一襲白衣,用金絲滾邊,領口與袖口上也用金絲線繡著如意紋。腰間則束著一掌寬的同色腰帶,上麵垂下來一塊穿了瓔珞的玉墜。他穿起白衣來似乎件件都好看,渾身上下始終清爽幹淨,身不染塵。風流俊俏中又隱著超凡脫俗的仙氣。


  霍景城打量完了,第一個念頭竟然是難怪她喜歡他。


  霍景城被自己的念頭驚了一下,連忙幹咳了幾聲,不知是掩飾,還是提醒自己回神。


  “呃,奉之,說,什麽事。”霍景城穿戴好了,隨意坐在桌邊飲茶。


  喬奉之的唇角緩緩勾起了笑容,一字一句將昨晚姚暮染的言辭說了出來。


  霍景城聽完後,眸中一亮,旋即站起“妙!妙哉!”說著,他在地上來回踱了幾步,心頭的愁雲已是頃刻散盡了。他停在喬奉之的麵前,笑問“奉之,就憑這兩點說辭,足以令父皇回心轉意。這是你昨夜斟酌出來的?”


  喬奉之道“是。殿下若覺得可行,那麽奉之愚見,此言殿下是不便親自去向陛下陳述的,朝中的太子黨也不能出聲。殿下就先在陛下麵前應了此事,而後再另找朝臣去向陛下諫言。”


  霍景城笑著拍上了他的肩膀,讚許道“奉之,你果然能為本殿解憂!本殿記你大功一件!”


  喬奉之作禮客套“能為殿下解憂,是臣下的本分,奉之不敢居功。”


  “不必自謙。單是南北互遷的這兩個弊處,你能一夜想透,可見這裏藏著的是一顆七竅玲瓏之心。”霍景城說著,抬起修長的手指點上了他的心口。


  “殿下過譽了。”喬奉之嘴上雖然這麽說著,心裏卻同樣在感歎,那的確是顆七竅玲瓏之心呢。而那顆七竅玲瓏的美人心,已經贈給了他,隻屬於他。


  “奉之,站那笑什麽?”霍景城走了幾步,又回頭叫他。


  喬奉之回過神,馬上收了笑,一邊跟上去一邊道“殿下去哪?”


  霍景城邊走邊道“去找高太尉,將北越降軍的兵符交給他,然後吩咐下去,今晚辦個凱旋宴,明日我們出發回國!”


  ……


  清早的軍營中,暫且安靜著。忽然,不知是哪個帳篷裏,傳來了“嘩啦”一聲動靜。


  姚暮染散步歸來,掀開帳簾進去時,便見綠闌與月枝齊齊跪在地上,綠闌滿臉的不安與愧色,月枝則抹著淚。


  “綠闌,月枝,你們這是怎麽了?”姚暮染問道。


  綠闌抬頭看了她一眼,有口難言的樣子。


  這時,月枝哭哭啼啼道“夫人,奴婢該死,奴婢對不住您!”說著,她將藏在身後的錦盒拿了出來。


  姚暮染一見那錦盒,心裏就冷笑了起來。


  月枝繼續哭訴道“夫人,是奴婢該死!您昨日才叮囑我們,要我們打掃時小心一些,不要碰您的包袱。可方才奴婢打掃時,看到一隻滑蟲爬上了您放包袱的矮櫃上,奴婢一時心急,便撲上去打,結果……結果不小心碰下了包袱,摔了錦盒,您的玉飾全碎了……”


  姚暮染聽罷,神色無波,又問起了綠闌“綠闌,是這樣嗎?”


  綠闌滿麵愧色“夫人,奴婢也不知,方才偏巧奴婢出去倒水,結果聽到帳內嘩啦一聲,等奴婢再進來時,月枝已經闖下了禍。”


  姚暮染聽了,親手去扶綠闌“來,綠闌,你先起來,也別擔心什麽,這件事怎麽怪也怪不到你身上去。”


  “謝夫人原諒。”綠闌起身後,又看了看跪地哭泣的月枝,小心求情道“夫人,求您也別怪責月枝,她也是無心之失。”


  姚暮染勾唇冷笑“無心之失?綠闌,這你可說錯了,按我說,她就是成心的。”


  還跪在地上的月枝一聽,連忙否認“夫人!奴婢不是有心的,真的不是有心的!”


  “是嗎?”姚暮染說著,接過了她手中的錦盒,坐在床榻上打開一看,裏麵的東西果然是碎了。


  姚暮染冷笑著開門見山“月枝,你喜歡上了喬公子,然後怎麽看我都不順眼,還特地去打聽了我的來曆,結果知道我隻是宮裏的一個宮婢時,你越發不服氣,認為我配不上喬公子,對嗎?”


  綠闌與月枝聽到此處,兩人對視了一眼。


  姚暮染看了看兩人,接著道“不錯,那日你們倆的悄悄話我都聽到了。隻不過,誰說的是好言,誰說的是惡語,我心裏明白。”


  “夫人……我……”月枝支吾開口,姚暮染卻打斷了她的話“後來我進了帳篷裏,特地取出了我的錦盒,然後說了那番話,還說,這錦盒裏的玉飾要是碎了,便證明我與喬公子緣盡,他就會休了我。結果今早,你就趁綠闌出去倒水,故意打碎了我的玉飾,想以此讓喬公子休了我。月枝,我沒說錯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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