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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安北之策(一)

  帳篷外麵,天光忽然暗淡,晴空不複,陰沉了一會兒後,竟然急急下起了雨,營地中所有嘈雜之聲都隱沒在了雨中。


  霍景城身邊的秦安因為辦了趟差事,已經被淋成了落湯雞,他匆匆跑到了一處寬敞的帳篷前,稟告過後,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帳篷裏,霍景城正悠然慵懶地側躺在床榻上翻看書冊。秦安看了看他,馬上勸了起來“殿下,外頭好大的雨,這再過一會兒涼氣就要升上來了,您衣衫單薄,可別著了涼呐。”


  秦安邊說邊取來披風,要為霍景城披上。霍景城放下書,懶懶揮揮手,擋開了他手中的披風,一邊道“秦安,讓你送個藥怎麽去了這麽久?難道喬夫人傷得挺重?”


  “非也,非也。”秦安道“殿下,喬夫人傷的不重,隻是小人去的不湊巧,在他們帳外等了好一會兒呢。”


  “怎麽回事?”霍景城問。


  秦安聽他細問,眼底閃過了曖昧與神秘“殿下,人家夫妻情深,如膠似漆呢。小人就是去得不湊巧,還是守在帳外的福全攔住了小人,說此時不便,小人這才明白。小人本想把藥交給福全,可又想起您的囑咐,要奴才一定親手送上藥,所以奴才在帳篷外淋了好一會兒雨呢。”


  霍景城這麽一聽,頃刻便明白了,心緒忽然就有些飄忽。


  “殿下?”秦安喚他,霍景城回過了神,問道“那你最後還是親手把藥送進去了?”


  “是,小人可不敢違背殿下的意思。”


  “那她……就是喬夫人,有沒有說什麽問起什麽?”霍景城又問。


  秦安想了想,道“也沒說什麽啊,就是謝了恩,客套了幾句而已。”


  “當真沒問起什麽?”霍景城疑惑,她丟了香囊自個兒還沒發現嗎?

  秦安篤定道“殿下,喬公子與喬夫人真的沒有提起別的什麽。”


  “好了,回你的地鋪上去,別打擾本殿看書。”霍景城已經確定,她還沒有發現丟失的香囊。


  秦安回到自己的地鋪後就安靜了。


  帳外雨水潺潺,奔瀉流淌,卻襯得帳內比平常還靜謐。霍景城盯著手中的書,隻是半晌也不見翻上一頁。他盯得累了,便放下書坐起,忽然說了一句令秦安始料未及的話。


  “秦安,去給本殿找個女人!”


  秦安一聽,一骨碌從地鋪上坐起,瞠目結舌道“殿下,這……您……您要小人上哪兒去給您找女人啊?”


  霍景城聽罷,看向帳窗外的漫天雨幕,心緒依然難平,卻無計可施。隻得重又躺下“算了,當本殿沒說。”


  秦安如釋重負,也慢慢躺下,嘀咕道“殿下,早知道出征時您就帶上淩側妃娘娘,娘娘嚷著要來,您就是不同意。”


  霍景城聽了不屑,淡淡道“她黏人又多事,本殿累得慌。再說,她與太子妃兩人一向不睦,暗地裏不知較了多少勁兒,本殿若帶了她,可不是要惹太子妃傷心。”


  秦安道“也是啊,還是殿下您想事周到,麵麵兼顧。”


  霍景城沉吟一會兒,忽地來了興趣,問道“秦安,依你看,是我們南乾的女子美,還是這北越的女子美?”


  秦安想了想,道“殿下,這您要小人怎麽說啊?小人跟著您來北越,也沒見過幾個女人啊。”


  霍景城唇邊勾笑“就拿那夏侯夫人,杜夫人,還有喬夫人來比著說說。”


  秦安又想了想,老實道“拿她們幾人比的話,與我們南乾的美人還是不相上下的。尤其喬夫人,細看之下甚美呢。”


  霍景城“哦?怎麽個美法?”


  秦安正想回答,忽然又有些困惑“咦?殿下,您今日怎麽研究起了美人?您的府裏就美人如雲呢……”


  “少廢話,要你說你便說。”


  秦安一聽,灰溜溜閉了嘴,乖乖回答起問題“殿下,小人覺著,那喬夫人的美就像酒,要慢慢品,一眼看去倒不驚豔,可多看幾眼,就越看越好看,眼角眉梢頗具風情韻致,能把人看醉似的。”


  “哈哈——”霍景城聽完後笑了起來。


  秦安見他今日似乎有些反常,眼裏有了疑色“殿下……”


  霍景城見他欲言又止,再一看他的神色,也明白了他在想什麽,於是道“想什麽呢?閑說而已,沒什麽事,到了外頭可別再提,知道了嗎!”


  秦安這才消了疑心“是,小人明白。”


  ……


  這一場夏雨從最開始的磅礴漸漸變小,一直淅淅瀝瀝下了好幾日才停了下來。空氣濕潤,充滿了泥土的氣息。


  此時,喬奉之正要拉著姚暮染去外頭散步。雨水連綿,他們一連在帳中悶了好幾日,今日雨停了,總算可以出去透透氣了。


  月枝與綠闌給姚暮染披上了一件輕紗起絞的素羅白色外裳,袖口處用金絲線繡著半開的芙蓉花。下身則是一襲水藍色的錦緞長裙,錦緞光滑細密,垂墜感極佳。這一身藍白相間,穿在她的身上,十分雅致清麗。


  姚暮染心裏喜歡,對著月枝與綠闌誇道“你們兩人的眼光還真是不錯。衣裙顏色清雅,穿著也合身。”


  這些衣裙還是前些日子喬奉之給了月枝與綠闌一些錢,讓她們兩人出營去街上買了布料又送去裁製的,今早停了雨兩人便去取了回來,誰知給她一穿,還真是好看合身。


  綠闌見她喜歡,笑道“哪是我們眼光好,是夫人身段好人又美,別說這些美麗的衣裙了,就是粗布麻衣,夫人穿上也是美的。”


  喬奉之也欣賞了一會兒,忽然疑惑“染兒,你常佩的那個絲蘿香囊呢?仿佛幾日沒有瞧見了,今日取來佩上,與你這身衣裙也配。”


  姚暮染一怔,淡淡道“那個香囊不知何時丟了。反正也舊了,裏麵的香草也失了味兒,回頭再重做一個吧。”


  “也好。走吧。”喬奉之牽起她的手往外走去。姚暮染見他沒有多疑,心裏稍鬆。其實那個香囊她十分喜歡,三兩日便會取出裏麵的香草,然後將香囊清洗幹淨,始終保持著潔白。但是草場驚馬那一日卻丟失了,她猜測,應該是摔跤時掉了。後來她去草場散步,還找了一回,卻沒有找到。那麽,就不能再繼續找了,再找的話,難道還要去問霍景城嗎?她不願,該避的總要避。


  兩人出了帳篷,才走了一截,就見福全迎麵匆匆跑來了。


  他站定後氣喘籲籲道“公子,殿下與相國大人叫您去軍帳中議事呢!”


  喬奉之聽完意外,問道“可知是什麽事?”


  福全喘了口氣,喜色道“公子,是好消息呢!南乾陛下的聖旨到了!安北之策終於下達了!”


  兩人一聽,自然都高興。喬奉之與她對視,道“染兒,你且回去,我這便去看看。”


  “好。快去吧。”


  喬奉之與福全匆匆去了。


  姚暮染一人無心散步,隻得又折了回去。


  誰知剛走到帳篷前,綠闌與月枝的對話就從裏麵傳了出來,驚停了姚暮染的腳步。


  “綠闌,你也真是的,方才把那喬夫人誇成了一朵花。哼,我瞧她也不過如此。我都打聽清楚了,那喬夫人原就是宮裏的一個宮婢而已,仗著有幾分姿色這才勾上了喬公子。可人家喬公子可不是太監呢,軍營中大家都知道了。如今喬公子是殿下跟前的紅人,前途似錦,那位夫人哪有一處是配得上喬公子的?”


  這道聲音是月枝的,話裏話外,透著不屑與酸意。


  接著,是綠闌的聲音,帶了幾分嚴厲“月枝!怎麽胡說八道了起來?我們奉命伺候他們,他們就是主子,主子從前如何哪裏是我們管得著的?配不配也不是我們說了算的。再說,你這話若讓旁人聽了,還以為你愛慕著喬公子,見不得喬夫人呢。”


  然後是月枝嬌嗔的聲音“哎呦去你的,好你個綠闌,我……我哪裏愛慕喬公子見不得喬夫人了,你休要胡說。”


  “那你就收起這些陰陽怪調的話,可別再說了,若讓旁人聽見了,有你的好果子吃呢。”


  “不說就不說,哼。反正有些事擱在那裏就是明擺著的,就算不說,大家也都不是瞎子聾子。”


  “好了好了,大清早的淨聽你在這兒渾說了。趕緊打掃,打掃完了出去透透氣。”


  裏麵的對話就這樣結束了。


  姚暮染緩緩鬆開了緊握的手掌,輕輕吐出一口濁氣,然後掀開簾子若無其事地走了進去。


  “咦?夫人不是去散步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綠闌擱下抹布,迎上來問。而月枝就不是那樣自然了,做賊心虛,仿佛在擔心什麽。


  姚暮染依舊親厚自然,笑道“殿下那邊有事要議,所以叫走了奉之,我便回來了。”


  “原來如此,反正這雨都停了,夫人遲些散步也不礙事。”綠闌說著,繼續擦起桌椅。


  月枝見她一如往常,也放了心,繼續灑掃。


  姚暮染來到床榻邊坐下,靜靜看著她們打掃,等看了一會兒後,她忽然緊張兮兮地跑到了床尾處的矮櫃旁,拿起了上麵的包袱,從裏麵拿出了一個錦盒,一邊看一邊慶幸道“還好還好,嚇死我了。”


  綠闌見狀,問道“夫人,怎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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