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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一條心 一條路

  姚暮染幽幽歎息“素川,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誰說你們之間沒有真心呢?正因為真心情切,福全才會忍痛成全,為了你的一生著想。你便堅強些,爭氣些,好好活完這一生,才不辜負他的深情厚意。”


  素川哽咽著點了點頭,拈起絲絹拭了拭眼角,忽然就“噗通”一聲跪在了她的腳下。


  “素川!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姚暮染一驚,連忙去扶。


  素川不依,仰著頭哀求“暮染,我離宮在即,求你答應我一件事,求求你了,否則我就不起!”


  “好,你說,隻要我能做到我一定會盡力而為的。”姚暮染在她麵前蹲了下去,扶著她的手臂道。


  “暮染,今後福全跟著你們,無論何去何從,無論何時何地,求你與喬總管多多照拂他,務必保他安然活著,我給你磕頭了!”


  “素川!別這樣!”姚暮染馬上抱住她,不讓她妄動,趕緊在她耳邊道“素川,我答應你,往後我與奉之定會好好照拂他,保他安然。”


  “謝謝,謝謝。”


  姚暮染這才扶起她。素川道“暮染,你等我片刻。”


  說罷,她匆匆進了正殿,沒一會兒便拿著一把剪刀出來了。


  “素川,你這是……”姚暮染正疑惑時,隻見她已散了發髻,在垂下來的長發上剪了一刀。


  她手握一縷青絲,交給了姚暮染“暮染,幫我把這個交給他,就說,我心中的結發之情是他的,隻給他一人。”


  姚暮染心弦震動,久久無言,接過那縷輕飄飄的發絲時,卻覺得重如千斤。素川在她無言地注視下含淚飲悲轉身離去,嬌小纖細的身影混入了淩亂奔逃的人群裏,與他們一起隱入宮門,一去不回。


  姚暮染怔怔站在原地,很快,喬奉之與福全就帶著包袱來了。福全見這原地隻剩了姚暮染一人,再無素川的身影,本就紅了的眼一下子變得赤紅起來,霎時就下意識地往宮門口去看,隻是宮門深深,人影憧憧,他再也看不到他想看到的了。


  姚暮染見他盯著宮門落淚了,心中一片唏噓。她將手中的青絲交給了他,並轉達了素川之言,福全接過那縷青絲時,眸中是深深地沉痛。


  “福全,你的選擇是對的,走吧。”喬奉之拍了拍他的肩膀,拉起姚暮染往外走去。福全抬起袖子胡亂抹了抹淚,又將那縷青絲小心地收進了懷裏,才抬步跟了上去。


  一輛馬車悠然出了皇宮,走在京中長街上,向著城中駐紮的乾軍軍營而去。


  馬蹄嗒嗒,車輪滾滾。春風拂進車廂,吹亂了姚暮染腮邊的青絲。她掀開車簾探頭回望,眼見華麗巍峨的皇宮正在視線裏漸行漸遠,一點一點渺小,一點一點模糊。


  終於要離開那裏了。


  那片片繁華的表象內,包藏著世間陰暗汙濁,與醜陋人心。那裏,是她的噩夢。


  她在那場噩夢裏輾轉翻滾,九死一生,終於償了心願,終於報了血仇,要全身而退了,再也不用去聽夜晚寒鴉的叫聲了。


  姚暮染看了一會兒後,毅然收回了目光,滿眼的複雜戛然而收。


  罷了,不必再看了,那已經是晦澀往事,隻能壓在心裏,成為此生不滅的心事,不必再呈現於日光下,以及生活裏了。從此,她的生命有了新的意義,活著不再隻是為了報仇。一切都結束了,一切又開始了。


  想著,她握緊了喬奉之的手。身旁的他,墨發如瀑,梳的齊整,套在一個成色極佳的白玉冠裏。一張全無瑕疵的臉俊美清雅,長眉入鬢,星眸自帶溫潤柔情,仿佛能融了冰雪,化了人心。再觀他一身白衣勝雪,竟是身不染塵般的仙姿風華,裏裏外外幹淨的那樣美好。


  他的存在,他的闖入,都在一點一點將她從悲仇中拉出,然後不動聲色的一回回提醒她,她的生命裏還該擁有別的東西,她還有美好的餘生,和他的餘生。


  想到這,姚暮染有些嘲笑自己,究竟是命運無常,還是女子善變?她曾滿身心隻有報仇二字時,以為自己不需情愛,不會在乎。可如今,情愛這樣東西,她終究沾染了,不可避免的擁有了。


  喬奉之見她神情如霧,千變萬化,他回握她的手,淺笑問道“染兒,這一刻,你的心裏在想什麽?”


  姚暮染美眸微垂,輕聲道“奉之,從冬到夏,這一段在鳳儀宮的時光,就像一場夢,我在這場夢裏,失去了姐姐,得到了你。”


  喬奉之見她黯然感慨,摟住她溫聲安慰“染兒,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皇後死於你手,北越斷送我手,這一切,已足以祭奠你那苦命的姐姐,令她泉下瞑目。”


  姚暮染低眸喟歎“是啊,這段血仇已經了結了,一切都結束了。”


  腦中忽然浮現出了杜蘅的遺容,那張猙獰痛苦的臉……


  此時,她的屍身還停放在鳳儀宮的正殿裏,無人問津。一代毒後,如此下場,實在大快人心。


  喬奉之輕聲道“所以,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從此,我要你全身心的隨我往前看,陪我往前走。”


  姚暮染輕輕吐出一口氣,帶著幾分釋然的意味,然後向他展顏一笑“好。奉之,我們說過的,無論何時何地,一條心,一條路。”


  “染兒,此話我會一生不忘。”


  一陣花香隨風撲入了車廂,姚暮染聞了聞,心中霧散,語氣輕鬆道“寒冬終於過去,暖季終於來了。”


  喬奉之接道“是啊,美景也要綻放了。”


  ……


  悠然慢行的馬車一路順利來到了城中的軍營裏。


  福全拉停了馬車。喬奉之牽著她走了下來。眼前的營地,人影憧憧,嘈雜交織。


  “總管,咱們來這兒做什麽?陛下與將軍都在此處,我們來這兒可不是自投羅網嗎?”福全逮著機會問出了疑惑。


  喬奉之胸有成竹笑了笑,道了句“放心”,然後來到了營地的入口處。


  “來者何人?不知這是我們乾軍的營地嗎?”入口兩位守兵橫出長槍攔住了他們。


  喬奉之不緊不慢道“煩請通報,喬奉之求見貴國相國雲策。”


  “喬奉之?”守兵們一聽,馬上換了態度,收回長槍恭敬道“原來是喬公子,恕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喬公子請進,雲相早已囑咐過我們無論何時放您入內。”


  “好。”喬奉之領著他們兩人順利地進入了營地。


  “奉之,難道你認識那智者雲策?”姚暮染疑問。


  “是啊,總管見那雲策做什麽?那可是個老賊呢,當年深居山中,就是不肯出山入仕輔佐陛下,多少能人都請不動他,後來好不容易下山了,竟跑去了南乾效力。”福全跟在後麵說了一堆。


  喬奉之忽然停住了腳步,抬手在他額頭上狠狠彈了一指,道“福全,怎麽說話呢?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隻能說小廟難容大佛,夏侯博根本不配他來出山輔佐,又或許,夏侯博爛泥扶不上牆,人家雲策不願白費力氣自討沒趣。”


  福全被他說教了一番,無言以對,隻得摸著發疼的腦門,嘟囔道“好好好,您說什麽就是什麽,反正我笨嘴拙舌,說不過總管就是。”


  喬奉之笑著收回目光,繼續走起。


  軍營偌大,三人兜兜轉轉,穿過片片哄鬧的人群,終於來到了一處寬敞獨特的帳篷前。


  喬奉之對著守兵道“煩請通報,喬奉之求見雲相國。”


  守兵聽罷,二話不說就進內請示去了。


  隻片刻的功夫,帳簾被人一掀,裏麵就撲出來一道暗青色的身影“奉之來了?”


  喬奉之迎頭一見來人,竟然拉著姚暮染跪地了。福全摸不著頭腦,但見他們兩人都跪了,他哪有不跪之理,想著,也就跪了下去。


  喬奉之麵對來人態度恭敬,語氣鏗鏘“奉之叩見恩師!多年不見,師父可好?”


  姚暮染與福全這麽一聽,都為之深深驚愕。


  眼前之人應是雲策不假了。而他,竟然是雲策的徒弟?傳聞中,智者雲策唯一的徒弟?

  驚疑間,雲策已伸手扶上了喬奉之的手臂,滿臉欣慰道“愛徒快起!為師一切都好,就是十分掛懷你。如今你我師徒功成名遂,往後就再也不分開了。”


  “師父說的是,奉之此生自是要追隨恩師,侍奉敬孝。”喬奉之起身後,又親自去扶姚暮染,一邊介紹道“師父,她是奉之的發妻,姚暮染。”


  姚暮染起身後一抬頭,就迎上了雲策投來的目光,兩人一個對視間,已經彼此打量了一番。


  好一個智者雲策!姚暮染心中暗歎。他看上去四十左右的樣子,衣著得體,幹練整潔到一塵不染,整個人氣態悠然,自信從容,像極了不染俗塵的仙人,看幾眼就能令人心懷舒暢,如沐春風。再觀他的麵相,分明平和溫善,可他那雙眼卻在流轉之間精光畢現,頗負智慧與洞穿力,就仿佛一對照骨明鏡,無論何人隻要在他眼中過上一遍,便無處遁形似的。


  姚暮染竟然頂不住他那帶有審視的目光,很快敗下陣來,連忙收回目光跪地見禮“暮染見過前輩,前輩的美名如雷貫耳,暮染早有欽佩,今日一見,是暮染三生有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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