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滿懷(五)
王結自與楚充分開之後,便直接去管家處報道,管家是個和藹的老伯,一聽她是新夫人的陪嫁丫鬟,連忙拉著她去看王結的屋子,臨走前還囑託王結早些休息,親切的樣子似是個老父親一般。
「才剛見面的老管家都要比我那生身父親更似我親爹。」
王結臉上的笑顏頓時垮掉,看著離去管家的背影有一瞬的失神,小聲抱怨了句,便在房間尋得一個瓷瓶,將手上梅花插了進去。
「可算是脫離了王家,日後你打算如何呢?」
王結坐在床邊,手指輕點著瓶中梅花,似是與話言語,實是用此語來問自己。
「嗯,便先在這邊待著吧,總歸現在二姐姐已經入了楚家,王家也再無三小姐。」王結輕皺眉頭,思索了許久,「至少縣令府還有阿充,能多陪陪他也是好的,你說是不是啊?」
一側的窗子沒有合上,夜風飄過,吹得梅花也顫了幾下,王結瞧著不由笑道,「你這反應給的挺是時候呀!」
說著她便將梅花放置一旁,覺得這風吹得有些冷,起身欲將窗戶關上,卻在看清窗外之人時,怔愣了片刻。
「你……怎會知曉我在此處。」
男子著一身黑色夜行衣靜立在窗前,面上銀色面具尤為顯眼,王結扶著床沿的手掌不由縮緊,兩人四目相對,卻是相顧無言。
沉默了許久,王結穿得本就單薄,又站在窗前被冷風吹了許久,不由瑟縮了一下。
「我只是想來看看你,若是冷的話,便關上窗吧。」
王結抿唇,猶豫了一會兒,便伸手欲將窗戶關上,「你還是快些離開吧,被人瞧見,實在不妥。」
「好。」
男子清冽的嗓音透過即將關上的窗縫傳入王結耳中,擾的她她一陣晃神,平復了許久,這才止住了狂跳的心臟。
青竹二人又是成功將陣地從新房屋頂轉移到了王結的屋頂,她看著緊閉的窗戶外依舊定在那邊的黑衣男子,不由搖頭。
「又突然冒出個黑衣面具男,這戲還當真有趣。」
祺梅沒有錯過黑衣男子在應下王結時嘴角的那抹笑意,總覺得有些熟悉,似是在哪兒見過。
「楚培許是該來到了。」
聞言青竹不由朝著祺梅壞笑幾聲,「果然還是你想的在點兒上,待會兒若是兩人撞上……」
青竹這邊正眉飛色舞地揮手想象著楚培看見黑衣男時的樣子,眼角卻是不經意瞥到窗口處那人動了動身子,消失在夜色中。
「這人,也太不給我面子了,剛說兩人撞上,他便離了去。」
青竹撇嘴,沉著臉敲了敲收下瓦片,祺梅見她這幅模樣,不由挑眉。
「你竟然不跟著去看著黑衣人是誰?」
「這麼早便把所有事情都搞清楚多沒意思,總得留點兒懸念不是……」
青竹正說著話,便瞧見方才那男子站立之處又來了一個紅色身影,可不就是剛從婚房跑出來的楚培嘛。
「嘖嘖,也不知他們為何都喜歡站窗邊,那門是留著作何的。」
「你以為人人都如你這般沒臉沒皮?大半夜進人家姑娘閨房,傳出去名聲何在?」
祺梅不由挪愉了青竹几句,青竹眨巴著眼睛,溫柔地看向祺梅,嘴角笑意頗深。
「沒辦法,自小被臉皮厚的人帶大,便也學了點皮毛。」
祺梅白了青竹一眼,繼而看見楚培敲了幾下窗沿,便不再說話,伸著脖子關注那邊的動靜。
「你怎麼……大……大姐夫。」
剛開始聽到敲窗聲,王結還以為是那黑衣男子,結果剛打開窗戶便撞上了楚培黝黑的目光,連說話都不由的心虛結巴了些。
楚培原本有些怨恨的臉頰在看到王結這幅緊張的模樣時,莫名便軟了下來,他深吸了一口氣,說話中帶著一絲委屈。
「我便這麼讓你看不上,寧願舍了小姐的身份,也不願嫁我嗎?」
王結連忙著急地擺手,先前鎖著袖口的絲線已然被她解開,小臂上的胎記因為她的動作明晃晃地在楚培眼前跳動著。
「不是不是,只是……」王結抿唇,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以為楚培就算要找她也會等到明早。
「只是什麼?」
楚培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王結,似是要將她的心底看穿一般,王結有些不知所措,低頭不語。
「大姐夫何其優秀,永寧生來孤僻,實難與你相配,二姐姐是為敬饒縣第一才女,風華無雙,你二人才真正算的上才子佳人……」
末了她抬起垂下的眼帘,眸中滿是真摯地看向楚培,「若你擔心佳兒,大可放心,哪怕二姐姐不能將他視如己出,也不可能虧待了他的,況且永寧在府上也斷然不會讓他被欺負了去。」
佳兒便是楚培與王歸的孩子,楚佳。外人皆道王結孤僻,與人不親,卻不知在王歸嫁與楚培前,相處最為親密的便是王結。王結是為庶出,在府上雖然生活還算可以,但也是絕對比不過王歸與王詹的,王歸為長姐,平日里沒少照拂王結,這也就使得王結對她比對旁人親近了些。
後來王歸不顧反對嫁與楚培,也算是與王家斷了聯繫,那時王結總會偷偷去看望王歸,所以,楚培並不是如外人所想那般未曾見過王結,反而是與王結甚為熟絡。
「一個丫鬟,若當真有人要欺負佳兒,你以為照你現在的身份可以阻止的了?」
「我……」王結一時語噎,不難聽出楚培語氣中的惱怒,王家搞了這麼一個套讓楚培跳,他不惱怒反而是不正常了。
如今木已成舟,楚培也是不可能因為一個王詹將整個王家得罪了去,至少表面上的和氣還是要有的。
晚間的風有些涼,楚培這才在窗外站了一會兒便覺得渾身冰涼,他定眸瞧著對面女子,也有四年未見了,小姑娘已然成了窈窕多姿的大美人。
王結瑟縮了幾下,心中也是不停感慨,這一個兩個怎麼都喜歡趴窗,她本就畏寒,如今在這窗前站了這麼久,雖說兩邊有牆幫她把風擋住,至少要比外面的楚培要好上許多,可還是耐不住這迎面飄來的冷風吹得她頭疼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