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熔岩(五)
以負著一身明黃錦袍,高冠束起,身後女子低頭緊跟著以負,雖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那窈窕身影卻還是讓人忍不住駐足欣賞。
「拜見天帝!」
樹珃手中長槍被立於地上,雙手抱拳,身上鎧甲因為他的動作沙沙作響。聽到這個聲音,以負身後的沙寧這才將頭抬起,樹珃是為戰神,自帶一股傲氣,只對天帝以及欽瑜低頭,哪怕是她這個天界公主也不可在他面前放肆。
以負負手而立,環視著後方天宮,對樹珃微微頷首。
「我需下界幾日,若天后問起你便言不知即可。」
「是。」
以負輕笑,朝身後沙寧使了個眼色,兩人便離了九重天。他是對樹珃極為滿意的,因為樹珃有能力,且聽話,最主要的是只聽命行事,從不過問緣由。
稀稀落落的雪花落在身上,有些冰涼,以負嫌棄的瞥了一眼,黃光微起,這些掉落在他身上的雪花頓時化為雪水蒸干在空中。忽的大風颳起,越來越多的雪花急促的朝以負拍打過來,沙寧站在一旁茫然的看著先前冰屋處的那片雪地,這雪花似是有意識一般不沾染她分毫。
「我帶她回來看你,你不現身瞧一瞧嗎?」
沙寧睫毛輕顫,帶著一絲慌亂,低頭悄悄地環顧四周。
「我與你們再無瓜葛,無需相見。」
空中雪花匯聚成一個巨大的旋渦,嬌柔的聲音不知從這山間何處響起,說完便又立即消散在這山中。
「妙南來過。」
以負無視雪女方才所言,如深潭般的眼眸緊盯著面前旋渦。
「雪山本就是妙南家鄉,回家難道還需與你報備?」
一直在一旁沉默的沙寧忽然挺直背脊,咬著下唇走近那旋渦,她能感覺出來,雪女便在此處。
「母親,是欽瑜仙君讓父親與我前來尋你的。」
「沙寧。」以負有些怒氣,連帶著語氣也帶著訓斥。
聽到欽瑜名號,原本翻動的旋渦突然靜止,女子的身影閃現其中。
「與欽瑜大人有何關係?」
沙寧被以負方才那一聲已經嚇得不敢多言,在九重天,她是天帝最疼愛的小公主,風光無限,可這些仙人並不知曉,以負對他的疼愛也不過是表面功夫,在那天宮,她不過是個無父無母的可憐蟲罷了。
離開雪山到了九重天,沙寧才真正發現,想將她接回的並非是以負,若非欽瑜說情,她根本不可能離開雪山。
以負抬腳靠近旋渦,那旋渦卻是自覺地後退了些許,他只自嘲的訕笑一下,也不繼續前行。
「妙南受人蠱惑,重傷欽瑜仙君,逃離了欽華宮。」見雪女身影有些晃動,他又繼續道,「鳳凰一族本就只余欽瑜仙君這一金鳳以及妙南,如今妙南腹中孕有欽瑜仙君之子,若被有心人發現,恐會對其不利。」
雪女回想著當時妙南來這雪山的情景,以往她似乎從不介意雪花沾染身上,可那次卻是施法將它們隔離開來,為的便是不讓雪女發現她腹中孩子吧。
「那又如何,妙南做事向來有自己想法,斷不會無緣離開。」
以負冷笑,「所以你是不願幫我們去尋妙南了?」
「妙南為我摯友,你們是誰,我為何要幫你們?」
「且不談我們,單憑欽瑜仙君一人,你難道不該幫忙?」
雪女不再出聲,沙寧一直安靜的待在旁邊,鼻尖卻因為緊張冒出几絲汗珠,倒是與這冰冷之境極為不搭。
「欽瑜大人與妙南是為同族,若想尋得妙南蹤跡是比我容易的。」
「方才我便言明,欽瑜仙君被妙南重傷,至今昏迷不醒,若非因著兩人同族的信任,依著欽瑜仙君的仙術,怎可能被她傷到。」
以負甩袖,轉身背對著雪女,語氣中帶著濃重的氣惱感。
「既如此,我便更不能幫你們尋到妙南,若找到她后,你們欲以重傷欽瑜大人為由處置她,又該如何?」
「母親,妙南腹中有鳳凰一族血脈,我們尋她也不過是為了保護她,若要對她不利,欽瑜仙君便是第一個不願的。」
「無需多言,你們走吧,如今我只想安靜地守著雪山,想尋妙南,你們便自己去尋。」
那旋渦瞬間散成點點雪花,消散在空中,沙寧抬腳想去追尋雪女,被以負制止住。
「在這雪山之中,她若不想見我們,你是尋不到的。」
「那該如何?」
沙寧有些著急,妙南隱去一身仙術,若無雪女幫忙,他們是斷然尋不到的。
「等。」
「等?」
沙寧不解,但見以負也沒有與自己解釋的意思,也只得待在一邊與他一同等著。以負依舊立在原地,他的雙腳已然要被雪花淹沒,可還是未見他有任何舉動,想來這雪山之中的雪地是比他帶沙寧離開時要厚了不少。
「拜見天帝。」
一粉衣少女忽而現於兩人面前,將一枚傳影石恭敬的遞到以負面前。沙寧震驚的看著以負笑著接過傳影石,而後少女不說一言便消失在這雪山,彷彿從未來過一般。
「怎麼?好奇?」以負把玩著手中晶石,語氣中帶著一起輕蔑。
沙寧連忙低頭,低聲道,「並無,父皇自有您的用意。」
以負瞥了一眼沙寧,勾唇將晶石放在手心,一身病態的欽瑜慵懶的躺在床榻之上,眯眼小憩。
「你說妙南此時應在何處了?」
少女睜著圓溜溜的雙眼,一副天真模樣,小聲道,「幼喜不過一介小小仙娥,怎能探知到妙南仙子蹤跡。」
「你自是探知不到,莫說你了,就連我如今也是身負重傷,想要知曉她的下落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欽瑜淺笑,眼眸微睜,瞧著幼喜道,「如今這三界恐怕也只有雪女一人可知妙南行蹤了。」
「仙君莫要擔心,妙南仙子聰慧過人,斷不會被人欺負了去的。」
欽瑜聞言,但笑不語,靜默良久,他又將眼眸閉上。
「可我依舊是希望她能安靜的待在這欽華宮,至少有我護著。」
幼喜微張唇角,似是想說些安慰的話語,可到了嘴邊又不知該說些什麼,見欽瑜氣息平穩,便也搖頭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