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
「你可算是回應我一回了。」青竹一身粗布衣,十五六歲的模樣,見到常竹,忙將嘴邊竹葉拿開,曲聲頓時停了去。
「有事耽擱了去。」常竹伸手溫柔地將青竹肩上竹葉拿下,手指觸及到衣服布料時,微皺眉,「怎得穿著如此寒酸?」
「自是多虧欽瑜仙君了。」青竹原本還因為常青到來喜悅的臉頰頓時黑沉了下來,「他定然是瞧見我未曾飲下孟婆湯,便給了我一個如此悲慘的身世。」
青竹撅著嘴在常青面前轉了一圈,一身粗布衣倒是乾淨整潔,只是一個個補丁尤為刺眼。常青看著青竹,不由得想到欽瑜仙君與他說過插手的代價,想來不是嚇唬他的。
「這漠北之地,本就貧瘠,我出生在一普通農戶家,母親因生我難產而死,父親在我五歲時也因思慮過度重病而去,只餘下一兄長,年長我四歲……」
常青抿唇,將青竹攬入懷中,倒是讓青竹驚了一番,猛地推開他。
「作何?雖說我此生身世是凄慘了些,你也不必將我當成個小姑娘看待吧!」青竹凝眉,白了常青一眼,「好歹也是個千年禍害,再者說,我倒是並未吃過多少苦,重擔子全讓我那兄長挑了。」
青竹這幾句話中,已提及她那兄長兩次,常青聽了極為不喜,有種青竹要被搶走了的危機感。
「如此貧瘠之地,為何還會有竹林?」常青不想再聽青竹說起她那兄長,便轉移話題。
「哦,兄長說這竹林是我出生時才有的,便因著這個,他總覺得我是福星。」青竹唇角彎了彎,抬頭望向身側一株已然長勢很高的竹子,「我想這竹林許是欽瑜仙君為了補償我這凄慘身世而有的吧!」
又聽到青竹提及她兄長,常青只覺本就有些氣悶的胸口愈發堵得慌,「看來你口中兄長待你是極好,與我不過才言幾句,便多次提及。」
「我倆自小相依為命,他又年長與我,自是對我照顧有加。」
青竹倒是未聽出常青話語中的酸氣,徑自的說著,嘴角笑意不由加深。
常青拂袖轉身,冷著眸子向外走去,青竹瞧見忙拉住他手掌,「你這是要去哪兒?」
「自是去見一見你這兄長,多謝他這幾年對你的照顧。」
「我倆今世本就是兄妹,他照顧我也是應該的,何須要你道謝?你非凡人,若插手人界之事,我後頭指不定又會遇到什麼霉事。」青竹此時也是感覺到常青不高興,頓時也覺得委屈萬分,「我等了你十六年,你怎得剛來便這般模樣?你不屬這人界,可我如今還頂著藍青竹的身份,這處罰還不得一個個地落到我的頭上。」
常青方才也是氣急,此番平靜下來看到青竹低頭的可憐樣,也是有些無措,想將她抱住,可在右手將要觸及青竹後背時陡然放下。被握住的左手翻然一轉,反握住青竹。
「我又不是尋不到你,你又何必一直在此地吹曲?」
青竹抬頭,睜大眼睛瞪著常竹,「自然是想讓你早些來陪我,哪曾想竟生生吹了十六年才等到你來。」
「先前我與祺梅待在欽華宮內,並未聽到。」青竹蹙眉,聽到青竹說在此吹了十六年的曲子時先前心頭那抹酸澀頓時消的無影無蹤,反倒有些喜悅,「才將出欽華宮,我便趕來了。」
「罷了,欽華宮設有結界,你聽不到也屬正常。」青竹忽的想到了什麼,又問常青,「你可知樹珃投身到何處?」
常青搖頭,九重天上時間本就比下界要慢,常青這才多在欽華宮待了這麼一會兒便過了十六年,出宮后又是連忙朝青竹這邊趕來,自是沒去關注樹珃的動向。
「我尋思,欽瑜仙君既然讓樹珃與我一同下世,定然會讓我倆命運有交叉之處的,可如今都已過了十六年,怎得還是沒見到樹珃的蹤跡。」
常青俯身對著青竹疑惑的眼睛,「不管你與樹珃命運是否有交叉,那也是後面之事,人生總歸不過幾十年,未來我守在你身邊,你還能吃虧了不成?」
「如此說來,倒也是。」青竹皎潔一笑,「縱然你不在,樹珃也是喝了孟婆湯的,我還鬥不過一介凡人了不成。」
常青若有所思的看著青竹,只覺得她是太過自信了些,雖說她還留有記憶,可也不過是一個十六歲的凡間少女,若當真遇到樹珃,還真不一定敵得過。
「好啦好啦,我知道自己現在也是個凡人,這不是現在有你了嗎,總歸是能讓我過過嘴癮不是。」
常青淺笑,拉著青竹離開了這竹林。
「話說我早前便讓你為這曲子提名,如今你可有想好該喚作什麼?」
常青聞言頓住腳步,看向青竹正色道,「《相思》。」
方才青竹所吹曲子,為二人合力所作。只因先前有段時間青竹對樂理甚是感興趣,便帶著常青去往人間學了許久音律。后青竹學會,便想著自己也能做一個曲子,拉著常青與她一同合作。
常青所作部分曲調平和緩慢,綿遠流長,藏了許多言語中無法表達處的愛意。而青竹所作部分,曲轉悠揚,桀驁不羈,與其性格甚是匹配。這一張一揚互相結合,融入其中,便成一曲,在當時人間倒是傳誦一時。
「為何要用此名?」青竹撓頭,常青自小便跟在她身側,所見之人青竹自是熟識,也未曾發現有哪位女子得到過常青的青睞,怎得他這突然便要用如此抒情之名?
「先前一直不知該喚何名,便一直拖著,今日也只是突發奇想,若你不喜,那不喚便是。」
「並非是不喜。」青竹抿唇,想著也不能總是曲子曲子的叫它,便甩手道,「既然是你所取,總歸它也是有你的一半,你想喚作《相思》那便喚就是了。」
青竹抬腳繼續往前走去,沒走幾步便又扭頭看向常青,「待會兒到了家中,你施法將自己隱去,不然突然多了你,我也不好向兄長交代。」
常青蹙眉,稍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