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影為心（十七）

  一晃半月過去了，裴俛直接帶著言丹呂去往城外廟中李恩處，他從未把將軍府當成自己家，自然是不放心讓言丹呂去的。

  李恩也是將近四十，卻是保養極好，兩人到時她正在偏廳與方丈一同念經誦佛，忽而瞧見多年不見的兒子，激動地差點兒暈了過去。

  裴俛將這些時日所遇之事盡數講與李恩聽，李恩轉動佛珠的手越發急促，聽到裴俛差點兒身死時，那佛珠竟是硬生生地被自己折斷了。

  裴俛知曉李恩與言丹呂有話要說，女兒家的話他自然不該多聽，將這幾日之事說完便進城去往將軍府了。

  「沒想到，我此生竟然還能見到你。」李恩激動地托著言丹呂的雙手，「好孩子，這些年你必定是不好過的。」

  言丹呂是在言歸皆身邊長大的，自小便沒有體會過有母親的感覺，忽然被李恩用如此愛憐的眼神看著，一時間也是一股心酸湧上心頭。

  「我們父子三人這些年也算是平安寧靜，只是……」言丹呂抬頭看了李恩一眼，若是言勝君還在的話，應該也是這樣的吧，「父親甚少與我們提及母親。」

  李恩嘆息，「他不提也是應該的，我每每憶起勝君都是夜不能眠，歸皆定是比我還要難受的。」

  「可我想知道，我想知道自己的母親是個什麼樣的人。」言丹呂也有些激動，一雙眸子緊盯著李恩。

  「你母親……」李恩看向遠處，思緒飄的有些遠，彷彿她還是那個拿著鞭子到處惹事闖禍的少女一般，「是個極其溫柔又勇敢的女子。」

  「當年我與你母親在署凌縣相識，她使得一手好劍術，我用的一手好鞭。誕下廣瑜之後我們便在署凌縣定居了許久，那些日子裡我姐妹二人互相教習，她贈我一把玉霄劍，至今我還在房中存放著。我也曾制了一條紅紋鞭，我姐妹二人還經常帶著這紅黑二便惹禍滋事，最後都是讓你們父親幫我們善後。」

  說到此處，李恩的嘴角揚起，倒是止不住的微笑。

  「姨母你說的那紅紋鞭我見過，兒時還曾被父親用那鞭子抽打過，當真是疼。」

  李恩聞言笑的更是開心，「那鞭子乃我用天山雪水浸泡月余的，自是不同於普通的鞭子，莫說鞭子了，一般的武器都不能與之相比。」

  前幾年她決定送裴俛去邊關時，便將自己那條送給他，便是希望這鞭子能替她守護好兒子。言丹呂點頭，只是想起當時被鞭子抽疼的感覺，還是忍不住皺起眉頭。

  李恩摸了摸言丹呂的額頭，這孩子與他們年少時真像，可如今言勝君已去，而她也早已活成了自己當初最不喜的樣子。

  「只可惜，好景不長，說來也怪我太過爭強好勝，偏生帶著勝君與人比試劍術。而在勝君使出招式后被別人看出了她言氏劍法，招來禍端。」

  李恩嘴角笑意早已消去，言丹呂看出她提及這些時也是極其懊惱，安慰道，「世事難料，此時並非姨母之過，你也不曾想過母親會被發現的。」

  言丹呂的安慰非但沒有使李恩舒展，反而令她更加悔恨。

  「可總歸這事是我引起的，不止害了勝君與世長眠，還害慘了你，我又怎能當做什麼都未發生過？」

  「我？」言丹呂疑惑，母親去世時她也才一歲多，她們與人比試斷不會帶上她這個嬰孩的，又談何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