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影為心(九)
翌日,裴俛一早便醒了,躺了這麼久,實在睡不下去。即使身上有傷,他也已是可以下床行走的。
裴俛走出房門,便看見言丹呂端著兩盤小菜放到院子石桌上。她瞧見了裴俛,便笑著招呼他坐過去。
裴俛在桌前坐下,接過了言丹呂遞過來的一碗粥,道了聲謝,「言前輩與繁瀚怎得沒出來用早飯?」
言丹呂夾起塊小菜,喝了口粥才姍姍地回答道,「父親一大早便出去了,至於言繁瀚那個傢伙……」說著她便朝藥房那緊閉的門口看去,「許是昨晚又通宵研究藥理了,不用管他。」
裴俛點頭,便不再多言,兩人端坐在院中,清風徐過,一片安寧,只有思思在一旁晃著尾巴,倒有一種歲月靜好之感。
言丹呂吃完擱下碗筷便直勾勾地盯著裴俛看,目光太過炙熱,讓裴俛想忽略都難。
兩人視線對上,言丹呂也不慌,只淡淡開口,「言繁瀚說你母親與我們母親為異姓姐妹,你也便是我們兄長,那便如父親一般喚我丹呂,我喚你廣瑜哥哥可好?」
裴俛往日里都是混在軍隊中,一群糟漢子,哪怕有女兵也不似尋常女子。至於互相稱呼,雖說裴俛為將軍之子,但也無官無職,也不講究那些虛禮,便都直呼姓名。
忽然被言丹呂喚了一聲『廣瑜哥哥』,竟一時愣住,如此被言丹呂喚著,倒也不錯。
見裴俛點頭,言丹呂便又笑著喚了他一聲,「廣瑜哥哥。」
思思在一旁哼唧的叫著,裴俛看著面前少女巧笑嫣然的樣子,唇角也不自覺的上揚了起來。
然而下一瞬,言丹呂猛然湊到裴俛面前,緊緊地盯著裴俛側臉看著,「廣瑜哥哥你比言繁瀚好看。」
少女盯著圓圓的大眼睛,鬢間髮絲微微揚起,裴俛能看出,她這是真心的在誇自己。只不過長這麼大,還是頭次有人用這般語言形容他,一時失笑出聲。
「繁瀚還未長開,待及冠之後定然是位玉樹臨風的俏公子哥。」
言丹呂搖頭,「不,我自小與他一同長大,只覺得他是越長越殘缺。若再過幾年及冠之後,恐只會不及此時模樣。」
言繁瀚還真沒有言丹呂說的這般不好,自小每次他化名出去時,便不斷有婦人誇他模樣姣好。如今一十有六,偶爾出去甚至都會被各方女子相中欲與之交換八字。
裴俛終日在外頭風吹日晒,膚色略顯小麥,自是與言繁瀚的儒雅書生不同。
「可偏生這劍痕劃過了你整個側臉。」言丹呂外頭思索了一番,又似乎是對裴俛安慰道,「不過言繁瀚雖說人挺討厭,醫術卻是極好的。每次我身子不適,他總能調配出緩解的葯,想來你臉上這個,他也會有法子的。」
裴俛點頭,說不介意臉上這傷痕是不可能的,原本是覺得消不了也無妨,若當真能去除自是極好。
他自然也是聽出言丹呂說言繁瀚醫術時語氣中帶著一股驕傲,想來這姐弟二人也並不似表面上那般水火不容,血脈至親,心中都是有著對方的。
正如他與裴灼,即使他在邊關,每年生辰之時都能收到裴灼送給自己的生辰禮物。
想到此處,裴俛不禁有些憂傷。聽聞裴灼三年前已與尚書曾靈成婚,李恩自裴灼成婚起便搬至城外寺廟中修身養性,也不知他這母親與姐姐如今過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