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窮，不是原罪（二）
張波看著龍哥的舉動也是傻眼了，怪不得龍哥很重視自己手臂上的紋身，沒想到是怕被弄掉了……
“還有啊！我阿龍雖說在這一帶混，但隻是收點保護費，揍揍不開眼的學生，可沒做過什麽殺人放火，傷天害理的事情啊！”
龍哥邊搓著手臂上的紋身，邊小聲的嘟囔道，大有一副，你們有事別找我的樣子。
“對，龍哥，在這一帶雖說是個狠人，但他從來不去欺負那些老實人！”
張波渾然沒有發覺龍哥的話外之意，竟然替龍哥辯解起來。
“嘎！那豈不是說我不是老實人咯！”
雷曉蕾不幹了，“在酒吧，他還摸我屁股！剛才還想強上我！”
張波瞥了在一旁急赤白臉的雷曉蕾，一副看傻子的樣子，“那是故意的，像你這種女人，打扮的跟個鬼一樣的在酒吧裏麵推酒，仗著自己有點身材，拿別人當傻子，殊不知，你也是我們眼中的傻子！”
“龍哥故意摸了你一把，你就動手打人，這就是我們的計策，這樣才能勒索你！
要把你扛走，是嚇唬你的，如果你真的沒錢給，我們最終也不會把你怎麽樣的！”
“我……你……！”
雷曉蕾傻眼了，沒想到自己竟然被當成了傻子和肥羊，沒想到龍哥他們竟然搞碰瓷！更沒想到的是，張波說自己的這幅打扮像鬼一樣，她有些肝疼……
“噗！你別打岔，張波繼續說！”
甄雄現在倒是被張波的話給吸引了，製止了雷曉蕾的幹擾之後，示意張波接著說他的事情。
“為了讓龍哥帶我賺錢，我向資助我的李先生撒了個謊，要了2千塊錢，在一天晚上，故意在路上撞到他，然後給他賠禮道歉，最後請他喝了一頓！龍哥當時就覺得我是個可造之材，收我做了小弟。”
張波頓了頓，聲音逐漸高亢起來，“從那以後，我跟著龍哥，專門就去搞那些自以為是，狗眼看人低的學生。
從那以後，我買了手機，會用維信了，會打亡者毒藥了，身上也能穿得起像樣的衣服了！”
“不用每天精打細算的去一天計劃能吃一頓肉還是兩頓肉了，不用再被身邊的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待了！”
“他們都知道我和社會上的人有來往，看我的眼神是充滿敬畏的，有時候有事情了，他們還請我出手幫忙！”
“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有錢，有勢！有麵子！”
張波在說這番話的時候，眼中充滿了興奮之感。
“啪！”
“敲詐勒索、騙資助你的人的錢，這叫做有錢？
“跟著個二混子，欺負下同學，這叫有勢？”
“換件衣服，拿個破手機！會打遊戲，就叫有麵子了！！”
王法的心情有些暴虐，抬腿便要往張波的身上踹去，半途中卻又轉了個方向，重重的蹬在了張波所靠的牆壁上。
借著橘黃色的燈光，龍哥分明看到了堅硬的牆壁上出現了一個淡淡的腳印。
他縮了縮腦袋，屁股挪了一下，悄悄與張波拉開了一點距離，生怕王法的下一腳踢到了他的身上。
眼尖的甄雄顯然也發現了牆壁上的異樣，眼中迸發處炙熱的光芒，此刻，他越發的堅信，王法絕對不是普通人。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雷曉蕾此時突然插嘴，輕輕的說了一句。
說完，從她的小包包中翻出一盒煙，抽出一支，點燃塞進口中。
聽到她如此說，眾人都有些出乎意料，畢竟在今晚，她也算得上是個受害者，可沒想到她還會為張波說話。
“我也是窮苦人家出來的，我的情況雖然沒有這個張波那般不堪，可也好不上多少！”
“可是我倒是不像你一樣，靠下作的手段來賺錢！”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張波，臉上盡是不屑之色。
“嘁！你推酒不就是騙人？大哥莫說二哥！”
麵對雷曉蕾的嘲諷，張波也是反唇相譏。
“嗬嗬！接受我推酒的人，眼睛都在老娘的身上，那是他們活該！老娘也沒逼著他們買呀！都是他們自願的！”
“老娘來海市五年了，憑著推酒的本事，掙了不少的錢，給家裏起了新房，供小弟上完大學！你……能嗎？”
雷曉蕾看向張波的眼神，越發的嘲諷。
“我，他，都是南雲省山區的出來的，大熊的家境要稍好一些，可我們與那些真正的富裕子弟比起來，著實算不了什麽。
我和王浩每個周末打三份工，平時在學校做著勤工儉學，大熊周末就到拳擊館當陪練！沒有哪一個人是等著天上掉餡餅的，我們每個人都在努力！
如果你自己心思不正，自暴自棄，即使你以後真正擁有了你想得到的生活，我想，你恐怕也會於心不安！”
一直未出聲的張澤，指了指身邊的王浩、甄雄還有自己，向著張波說道。
沒有永恒的黑夜，隻有未至的黎明！
王浩、甄雄都點了點頭，滿臉的嚴肅。
王浩也開口說道：“王哥他本身也不富裕，靠著收廢品度日，但是他在這種情況下，見到有人遇險，都能義無反顧的去救人！你怎麽能為了改變自己的貧窮而選擇去傷害別人呢？”
王浩的一番話，說得王法稍微有些臉紅，畢竟他救人的最初衷還是為了能量點，現在雖然他騎著三輪車，可確實住著小別墅……
他往前走了幾步，在雷曉蕾詫異的目光中，從她的手裏拿過煙盒，給甄雄、龍哥散了一根，略一猶豫，也給張波散了一根。
點燃之後，挨著張波坐了下來。
“你知道嗎？不管你是窮也好，富也罷，去殺人放火，我都不想管你！因為路是你自己選的，你想怎麽過，那是你的權利！
可你千不該萬不該，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為了讓自己能花天酒地，去欺騙一個年近八十的老人。”
王法的聲音，低沉而又緩慢。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第一次見到老李時的樣子，滿頭的白發，瘦弱的身軀，充滿褶子的臉龐……
他把昨天在老李家中見到的情景，輕輕的描述了一番，在說道老李拿出來的那份名單的時候，王法的聲音中充滿了對老李的敬意。
甄雄幾人也相繼靠牆蹲下，靜靜的聆聽王法的講述。
不時有行人路過，都向牆角蹲著的這一溜人，都來疑惑的目光。
當聽到王法說到老李資助張波的老李，隻是一個靠收廢品度日，並且資助過那麽多人的時候，在場諸人的眼中都透出一股震撼之情。
張波拿著煙的右手也是微微一顫，眼簾輕輕下垂。
“貧窮不是錯，放棄尊嚴，沒有誌氣、不去改變貧窮才是錯。一條路走不通那就換一條，這城市裏麵那麽多工作，總有一種適合你吧！
窮不是原罪，而是一種不幸。
我們都不想貧窮，但人的出生是不能選擇的。我們的父輩給不了我們光鮮亮麗的生活，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他們已經很努力很努力了！”
王法使勁的吸了一口煙，討論這種話題，很難，人心的改變不是靠他的一番話就能起到作用的。
既然知道了張波是這樣的人，王法除了打他一頓，所能做的事情，似乎也不多了。
他把手中的煙頭狠狠的在地上按熄，長長的呼了一口氣，似乎要把胸中所有的鬱結之氣全都吐出來。
“窮不是罪，富也不是罪，冷漠、貪婪、自私才是。”
王法站起身來，冷冷的說了句，轉身朝著小巷之外走去。
甄雄和王浩幾人，見到王法離去，也匆忙跟了上去。
雷曉蕾看到所有人都要離開了，也抓著自己的包包，飛也似的逃了。
整個小巷，隻剩下龍哥和張波還了無生息的坐在原地。
過了良久，張波才啞著嗓子說道：“龍哥，咱們也走吧，去醫院看看你的手！”
龍哥看著臉色難看的張波，張了張嘴，心中一歎，任由著張波扶著他走出小巷。
在路燈的照耀之下，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