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瘋父戚戚
第一百零一章 瘋父戚戚
墨乞聞聲起身,打開門,墨羽心事重重後腳將門鎖好。
出得客棧,二人徑直朝東街行趕,有墨乞帶路,很快便穿過半個鎮區,於一破敗宅院前止步。
院門很破,兩扇木門破了好些窟窿,透過窟窿朝裏望,發現住房隻是三間茅草屋,土院坑坑窪窪,甚為貧瘠。
“大哥,正是此處。”墨乞手指屋門回頭。
墨羽目光一凝,上前抬手叩門。
“咚、咚、咚”
“誰啊?”
院內傳出一道沉悶嗓音,然後一陣腳步急來,幾個呼吸後,院門自裏打開,露出一位相 貌平平的中年男子。
“是你?”
中年男子訝然看向墨乞,認出是上午來的少年,納悶為何會再次來訪,而且還帶了另外一名少年。
“叨擾,”墨羽拱手抱拳,溫聲明來意:“我二人並無惡意,隻是對令尊身體一事有些頭緒,故而想來了解一下,看能否略盡綿薄之力。”
中年男子名叫王鈺,本見墨羽背負長劍而心存忌憚,但聽完墨羽話意瞬間激動異常,一把拽住墨羽胳膊。
“你所言可是屬實,當真有法醫治我父親?”
墨乞心中不解看向墨羽,大哥何時懂得看病救人之法?
在兩道不一目光注視下,墨羽淡然挑嘴,撥開王鈺胳膊道:“令尊所患我不能醫治,但造成其現在模樣之原因倒是可以追查。”
聽聞隻是幫忙追查事情緣由,王鈺頓顯失望,苦澀搖頭道:“查到如何,查不到又如何,我們隻是平民百姓,報仇無異於癡人夢,遙不可及。”
側開身,王鈺將二人引入院內,進的是中間那間草屋。
屋內陳設簡陋,除過一個土炕,就隻有一張掉漆紅桌,配幾把草編藤凳,像樣家什沒幾件。
“寒舍沒啥好招待之處,讓兩位見笑了。”王鈺拿起茶壺斟倒茶水,遞了過來。
二人起身接過,墨羽喝了一口,仍舊提起方才話題,鄭重看向王鈺:“王大叔莫過自薄,我追查事情緣由並非是要你去尋仇報怨,隻是考慮令尊百年之後,你身為人子而會抱憾終身。”
王鈺麵色糾結,稍有意動。
見狀,墨羽加大服力度:“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如今令尊飽受精神肉體之痛,你縱使不能有法醫治,但也應該對其經曆有所了解,他為何出去,遭受了什麽對待,是何人所致?這些你都無動於衷嗎?”
王鈺麵色痛苦,抓頭閉眼,胸腔隨呼吸急促起伏,看出其對墨羽這番辭有所感觸。
墨乞一旁對大哥目露佩服神色,他上午可是費了好大功夫才得以王鈺同意進去瞅一眼對方父親情況。
如今經大哥這一番服,便可名正言順進去觀察情況,成效不言而喻。
終於,王鈺眼神變得堅定,直直盯向墨羽:“我可以答應你,但你又如何證明你不是居心叵測?”
對此墨羽早有考慮,對王鈺又是高看一眼,此人雖未經書教,卻也不是愚鈍之輩,懂得進退分寸。
清了清嗓,墨羽回以對視,反問道:“我若心懷他想,早在三年前便會來了,如今令尊這般模樣,又有何利值得我來覬覦?”
“對啊王大叔,我二人隻是對北霧林有所好奇,偶聞令尊去過那裏,順路而來罷了。”
墨乞趁空解釋。
聽罷二人言語,王鈺麵露尷尬,自覺方才的多此一舉,立即抱歉,然後麵露難色道:“家父剛已睡下,不若你們下午再來?”
先前墨乞過王鈺家境貧窘,招待客人隻有唯一一隻下蛋母雞,現在墨羽深有體會,觸動良多。
不敢多待,二人起身告辭,王鈺一直送出大門外。
未回客棧,二人直接就近找了一家麵館解決午飯,飯後時間尚早,便決定去東街坊市逛上一逛。
坊市無愧於鎮中繁榮之地,還沒進入市內,已是人聲鼎沸,摩肩擦踵。
未防止有人鬧事,坊市門口設有守衛,裏麵亦有巡邏士兵維持秩序,二人是趁著士兵過來時才擠了進去。
入內,頓被五花八門的營生亂眼,賣服裝的、賣首飾的、賣吃食的、賣耍頭的、賣兵器的、賣藥草的……
每個攤子都有人駐足觀看,討價還價,翻弄挑選。
墨羽領著墨乞逐一閑逛,一來消磨時間,二來增長見識。
逛過六個攤鋪,買了一些生活用品以及幹貨吃食,這些他打算給王鈺送去,幫急不幫貧,正是如此。
當路過賣五穀種子攤鋪時,想及王鈺若將院內雜草除了,正好可以開墾出一片菜園,不多猶豫,亦買了幾種。
如是考慮,整個坊市逛下來,雜七雜八之物買了一大堆,二人拿不了,隻能雇了一輛木板車來拉。
再次敲門,王鈺一臉疲憊露麵,不消想,定是受其瘋癲老父所折磨。
當看見二人身後一大堆東西後,王鈺一掃陰鬱,惶恐不安擺手拒絕:“使不得,使不得,所謂無功不受祿,這叫我何以接受?”
“無妨,些許綿薄之力,王大叔就莫要推辭。”
墨羽將王鈺推開,指揮車夫將東西搬進院內,側頭衝仍舊不知所措的王鈺呼道:“放哪間屋子?”
王鈺不答,搖頭喟歎。
墨乞與車夫皺眉看向墨羽,墨羽心思一動,自作主張道:“我看就放最右那間屋吧。”
“不可,”王鈺臉色大變,急走過來擋住三人,低聲道:“家父住在那屋,不好打擾。”
如是,墨羽心裏有數了,直接帶車夫將東西朝最左那間屋子搬。
王鈺見事情不由他做主,隻能唉聲歎氣跟著幫忙,四人合力,不一會兒功夫就搬個幹淨。
車夫的錢墨羽早已付過,故而搬完就自顧離去,王鈺心中忐忑,將目光投向墨羽。
墨羽未急直入主題,而是先將買的東西逐一介紹,什麽東西有何用法,還有開墾院子等想法悉數提出。
待王鈺心情平複,不再因受之有愧而自責後,墨羽這才提出心思:“王叔,不知現在可否方便?”
王鈺自然明白墨羽所,躊躇片刻,帶二人 來到最右那間草屋。
屋子打開,裏麵家什簡單卻不失整潔,鍋碗瓢盆、桌椅板凳一應俱全。土炕上有兩套被褥,一套新一套舊,新的較厚,舊的顯薄。
此刻,一位頭顱深低之人坐在新被褥之上,身上披著破舊棉襖,四肢由棉繩栓綁,棉繩另一頭固定於炕頭炕角四根木楔。
“阿爹~”
王鈺滿眼悲傷,輕柔呼喚炕上之人,墨羽同墨乞屏息斂聲,靜靜等待對方抬頭。
無有反應,屋內一片寂靜,王父並未有任何動作。
見此情形,王鈺衝二人輕輕點頭,然後緩步走了過去,屁股微沾炕沿,手搭其父背部,上下柔撫:“爹,鈺兒來看你了。”
“兒~”
終於,炕上之人呢喃發出沙啞聲音,緩緩抬頭,露出一副蒼老麵孔,皮膚褶皺,雙麵呆滯無神,喃喃望向房頂。
墨羽仔細觀察此人,太陽穴高鼓,雙掌寬厚,指節粗大,搖頭晃腦間露出肌肉痕跡。
這些隻是表象,任何一個橫練家都能達到,判斷不出什麽,具體還得拉近距離再。
王鈺一邊乖哄父親,一邊側頭衝墨羽二人招手。
二人精神一振,躡步靠近。
墨羽第一眼看的是王父雙手雙腳,傳聞其經脈俱斷,他得具體確認一番。
王父目前平靜,無有發瘋跡象,隻是手腳不老實,一會兒揮手,一會兒蹬腿,整得王鈺是手忙腳亂。
不過這也正合墨羽心意,不費周折將王父四肢看個清楚。
手腳白淨,沒有任何刀劍痕跡,不是被外物割斷手筋腳筋!
凝神細看,手腕與腳踝留有很深塌陷,王父動作時手腳與身體並不協調,是由胳膊與雙腿慣性帶動。
墨羽心頭一重,王父這種情況隻有一種解釋:經脈被人徹底震碎,再無任何恢複可能!
給了王鈺一個隱晦眼神,意為能否進行下一步行動。
王鈺收到暗示,不忍看了一眼父親,然後咬牙點頭同意。
見狀,墨羽右手突兀探出,於王父胸口點了兩下,將對方穴道封住。
“少俠?”王鈺驚駭不解。
墨羽皺眉衝王鈺做了個噤聲動作,然後看向王父,對方一如既往呆滯,愣愣流著口水。
“老伯,您可知北霧林?”墨羽輕聲細語。
王鈺與墨乞一臉期待看向王父。
“北……”
若一枚石子投入清潭,王父眼神逐漸有了變化,從呆滯轉為茫然,再轉惶恐,神態瞬間不可控製,尖聲怪劍
穴道被封著,隻能左右晃頭,齜牙咧嘴呼喊:“鬼……鬼啊!……走……逃……鈺兒……”
“爹,鈺兒在,別怕,鈺兒在!”
聽到父親呼喚,王鈺痛哭流涕附和,平時父親也發瘋,但從未如這般癲狂,當下自覺不孝,父親是經曆了何種對待才會這般,心底對真相渴望程度前所未有之盛。
墨羽蹙眉聽著王父瘋話,努力篩選有用之詞。
“鬼啊……快跑……不……不……兒啊……去不得……鈺兒……求……救命……”
“快……滾開……饒……鬼……”
王父裝若瘋魔,頭發甩晃飛舞,惶恐導致口水急流,眼睛內縮想遠離三人。
王鈺目露乞求看向墨羽,墨乞亦不忍偏過頭去。
已經聽不出其他,王父來去就那麽幾句,墨羽低歎一聲,右手搭在對方手腕,心釋放出自身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