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轔轔車馬與鐵牢籠
交趾平原斜裏便是交趾道,這條道路頗為寬闊,即便是一些官道也是比不上,交趾城本也是秦王朝的重城,位於秦王朝南下方向,城池方位在於一國左肢盤曲之地,所以便呈現出四通八達車馬轔轔的景象。
還未入交趾道,這一帶的道路分作岔路,一條直通交趾平原,一條深入江陵郡,一條則是通往南部蠻郡地域,本來這條道路上平日裏應該有許多商賈通行,但今日卻因為一支軍隊的攔阻,致使許多本該進入交趾地域的車馬行人被擋在外麵。
這是一支錚錚鐵騎,約莫千人的規模將這岔路口圍得水泄不通,每一名騎兵都展現出了冷漠傲然的顏色,因為他們是這交趾戰場上最為優秀善戰的輕騎兵,即便在先前的戰鬥中他們並沒有取得過大的功勳,但是他們心中都憋著一股怒氣,等待著他們的將軍李正興給予他們為貪狼騎正名的機會。
李正興與寇修永勒馬於道前,是不是地眺望著南方,似乎在等待著什麽人。他們在羅曜華三將的掩護之下,秘密行出交趾城,來到這交趾道岔路口,來完成一個頗為嚴重的任務,隻是這件事似乎並沒有擋住臥華山的眼目。
寇修永雙目犀利地掃視過騎兵隊伍,冷聲道“李正興將軍,我注意到你的騎兵之中方才有著幾人私自離了隊,但是又在短時間歸來,恐怕是軍中暗諜,雖然我現在並找不到他們位於哪個隊列,但是我還是有著不少方法將之找出來。”
李正興聽見此話蹙了蹙眉,道“這些我早就知道,其實我們軍營之中也有著不少臥華山的暗諜,雖然有可能將我們的行蹤暴露出去,但是龐總督沒有想過清理過。我也曾經問過總督原因,總督卻道,陰謀不及陽謀,將這些並未涉及道高等層次的暗諜留下,有時候能促進戰爭的勝利。”
寇修永嘴角掀起陰冷的笑意,道“總督果然是兵法嫻熟,這等思想已是比我們勝出太多了,此時此次任務本來就需要隱密進行,若是讓臥華山的那一夥山匪知曉,難免會來摻一手,總督到底是何意思?莫非不是想讓他們將那人直接劫走?”
李正興道“應該不會,那人可是蠻郡之中數一數二的人物,將他押送往都城是皇帝陛下的意思,若是牢籠有失,不止是這裏的城主,總督怕也是有個失察失援之罪。總督前時剛剛在戰略上在北部山林一戰中奪得功勳,應該不會用這種冒險的手段為之。”
寇修永笑道“我倒是覺得有可能,龐總督先前一戰可是讓我等極為佩服,雖然我們幾個並沒有將臥華山的統領殺死幾個,但總督暗度陳倉搗毀了臥華山的運糧棧道,並且將南部阻礙蠻兵進入的關隘全部打開,這種成就在戰略上有些極強的作用,已經為我軍勝戰立下了基礎。這一次臥華山軍營之中大多數八段人位的將領都處於養傷狀態,其他七段人位的將領也都沒剩下幾個,正是我軍乘機拿下這支山匪的時機,總督自然也是想的到,要是按照我的意思,肯定會再施手段。”
李正興微微驚訝,雖然他在龐路跟前待了這麽久,怎麽似乎還不如這個新來的將領知事,他不由得慨歎道“寇兄實在是眼光毒辣,總督用計高超,我倒是完全弄不明白總督的意圖,依照寇兄的猜想來說,你覺得我們此次受命護送這牢籠之人,應該怎樣做才好?”
在軍營之中不用職位軍銜相稱,而改稱謂為“兄”,足以看得出李正興的誠意,寇修永身為外來將領,本來在職位上便是低於總督的親衛將領一籌,受到這般尊敬,自然也是知禮回應,隻道“那在下便私自發表一下拙見,若有不妥的地方,還希望李兄能加以校正。”
“寇兄請講。”李正興道。
寇修永正了正衣襟,道“總督兵分三路作為餌兵攻襲臥華山軍營,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三支都不是真正的主力,九千人的隊伍並不足以攻破臥華山的軍營,即便是那些山匪,稍稍一想便也能相出其中端倪。更何況我們軍營之中潛藏了許多山匪的暗諜,交趾城中也有著不少地方的眼線,想要不暴露我們秘密出城的消息幾乎是不可能的。”
“而臥華山軍營之中還剩下兩萬多人,大將也都傷勢頗重,他們自然不會與我們正麵交戰,即便有著重騎兵那樣的殺器,他們也不願白白地被消耗有生力量。他們雖然麵對我們的餌兵隻能迎敵,但是卻不可能派出自己的主力,到頭來隻可能是兩支餌兵相交,真正意識上打不起來。”
“這樣一來,我們這支隊伍便成了關鍵所在,雖然我們所帶兵馬很少,但是其中大部分都是李兄手下精銳的貪狼騎,隻要我們受到攻擊,迅速便能反應反擊,再加上我們所做的埋伏,即便是臥華山那些山匪再過狡猾,也難免會受到最直接的打壓,李
兄你覺得他們還敢再與我們交戰嗎?”
李正興思忖片刻,道“若我是臥華山的人,我便先帶一支兵馬藏在暗處,查看試探出我們的真正底細,然後向軍營之中反映,若是能夠調遣出兵馬,自然首先是剿滅孤立無援的我們這支軍隊。”
寇修永道“是這樣,他們一定會這樣做,隻要能確定我們所要押送的東西值得出手,他們一定會調遣大量兵馬圍剿我們。我們此次押送的可是南蠻之中的武道高手,雖然解救這人對於臥華山並沒有什麽好處,但是卻能牽製我們的兵力,這樣算來也是間接為臥華山的山匪提供了方便。他們前來調查的兵馬一定是營中精銳,而且洞察能力優秀,我們所要做的,便是讓這支兵馬準確查探到消息。”
李正興疑惑道“寇兄,這話我便有些聽不懂了,既然我們的目的是協助卞家押送蠻人,所要保證的便是那牢籠中的人得以別安全送出交趾城地域,那為何還要讓臥華山的山匪查探到準確消息?”
寇修永道“李兄,你忽略了先前我說過的話,龐總督的計劃中,我們才是計劃的關鍵,試問若我們是關鍵,那交給我們的任務為何隻是攔擋住臥華山的騷擾,將牢籠中的人安全送出去?而且既然要押送人,派遣甲兵與盾兵前來不是更好嗎,為何要明言將李兄的貪狼騎調遣來?貪狼騎適合在平原作戰,即便是佯攻臥華山軍營,也好過在山道上交戰,這點李兄應該比我更為清楚。”
李正興卻是很清楚,貪狼騎乃是輕騎兵,在平原之上發揮的能力絕對要勝過在其他地方數倍,而且愈是開闊平坦的地域,愈是能將輕騎兵的優勢發揮出來,在這交趾道上能表現出來的綜合戰力還不及原來的一半,那既然如此,龐路的目的便是在何處?
寇修永接著道“總督不是不懂得輕重的人,即便押送的這牢籠中的人乃是皇帝陛下要的,押送途中一旦出錯所受牽連甚重,但與一件事相比,這件事卻是不足道哉,那便是在與臥華山的交戰中取得再一次的勝利。”
李正興緊皺眉頭,頗為認真的聽著寇修永的解釋,思索片刻問道“這個道理倒是很容易聽懂,但是怎樣才能再一次勝戰卻是個大問題,總督此次的計劃似乎不能夠將臥華山重創。”
寇修永道“我們自然是無法做到這一步,但是那個關在牢籠中的人卻是能夠。李兄可知道那牢籠之中關的是誰嗎?”
李正興道“說是蠻郡之中一位舉足輕重的人物,莫不是十八蠻地中的一方統帥?”
寇修永笑道“李兄說的很對,不過他還有另外一層身份,現任蠻皇的親弟弟。”
李正興驚道“什麽?蠻郡中的那個半步九段的殺神,十蠻統帥幹亞留?”
現任蠻皇繼位不過數年,但是卓有建樹,其下大將之中最數十蠻統帥強悍,據說為了平定蠻地,讓蠻郡所有蠻人都承認蠻皇的身份,他曾深入一方蠻地力斬其統帥,並且大殺八百多人,幾乎將那處蠻地的人肝膽都嚇裂了,自此之後,蠻皇的統治才漸漸進入正軌,十八方蠻地也先後表示了歸順。
李正興道“蠻郡雖說為郡,但其實已經算得上一座小國,若不是長年以來蠻地內鬥不斷,近年以來又多了臥華山這樣一座勢力與其對峙平衡,恐怕我們也要付出極大的代價才能將之打壓。新一任蠻皇繼位,意味著蠻郡內鬥結束,而他們的天性便是侵略與征服,想來應該很快便會對秦王朝所轄屬的地域進行吞並,我尚不知道他們何時伸出的手腳,怎麽這堪稱蠻皇部下第一統帥的幹亞留便到了我們手中?”
寇修永道“這件事極為隱密,恐怕是秦王朝的那些大人物也害怕蠻郡諸部北上侵略,便暗中派遣了兵馬進行震懾。我有一支暗諜,正好探查到了這些消息,正是西部兵馬大元帥俞空桑親自出手,將這幹亞留活捉的,隻是此事隻有朝中大人物才能知曉,所以並沒有傳遞到我們這裏。”
李正興道“先發製人,將蠻皇的大將掌握在手中,抑製蠻皇的入侵,倒是算得上是戰略優勝,隻是我們若是將這消息傳遞出去,萬一讓這幹亞留逃脫,這可會引起巨大的災難啊。”
“這便是總督的精妙之處,我們在任何角度都不可能放掉幹亞留,但若是臥華山出兵將之放走,我們便有機會能得到蠻兵的幫助,從而對臥華山軍營造成重創。總督在走之前將一個東西交給了我,這便是證據。”隻見寇修永從懷中取出一個黑色圓筒,遞給李正興後道“這是總督要我秘密交給那幹亞留的,他說著一路幹亞留都眼蒙黑布,耳塞黏土,四肢拴著重鐵鐐銬,他不會知道押送他的是哪方兵馬,無論是秦王朝還是臥華山都有著極大的理由去限製蠻郡的擴張,隻要他的束縛
一經解開,所見到的人便是他的首要敵人。而這黑筒便是蠻郡之中高等統帥才具備的信號彈,隻要輕輕一拉便能衝上高空,引起數十裏地外的人注意,蠻兵也有暗探在交趾地域,李兄你說他們會不會將臥華山當做第一仇敵?”
李正興道“這便要牽扯到將幹亞留放出去,所以在山道之上派遣我的貪狼騎最有作用,而且所反映給臥華山的信息最為真實。但是幹亞留被俞空桑所擒這是沒有辦法掩飾的,幹亞留脫困之後會將臥華山定為敵人嗎?”
寇修永道“從地域問題上看,這些年秦王朝與臥華山都對蠻郡進行了抵製,這便是我們與臥華山都不可能成為蠻皇友方的原因,無所謂是誰擒獲的幹亞留,他們的怒火隻會停留在第一眼看到的敵人身上,這便是他們的侵略性。而西部兵馬大元帥俞空桑乃是九段束靈之境的武學宗師,他們敢去挑釁嗎?”
李正興歎了一口氣,道“既然總督有了命令,自然真的想要這樣做,隻是我們放走了這樣一個強大的對手,日後再想要將之擒獲可不容易了。”
寇修永道“這可不一定,總督的統率能力與智慧計謀並不在三大兵馬大元帥之下,如何會不知道幹亞留會成為秦王朝的巨大隱患,這種人我們最好的處理辦法便是將之剿滅,想來總督已經安排好了。今早戰會的時候,不知李兄有沒有發現,孫橈、宿捷、逯初、婁終我們都沒有看見,也不知道他們幹什麽去了。”
李正興道“大戰將起,他們自然也不會閑著,有鄧準、呂刑陽兩位將軍護衛總督已經足夠,他們想來會被派遣各種任務。”
寇修永笑道“這便是總督的用兵的高妙之處了,想來不止是幹亞留逃走後的隱患問題,還是交趾平原餌兵的問題上,這幾位將軍都會表現出極大的作用。”
李正興聽此之後,拂袖擦了擦汗,原來他以為呂刑陽長期在龐路手下做事,已經能夠稱之為龐路的左膀右臂,但寇修永突然現身,表現出來對龐路戰術的理解無疑是要更勝一籌,這讓李正興更加有種患得患失的感覺,似乎這些來自於其他軍營的將領將會奪走他的位置一樣。
“來了!”
一隊車馬緩緩而過,雖然隻有一六七十人,但是卻讓寇修永與李正興齊齊駐首,他們所驚訝的不是那支車馬本身,而是為首的那個人,雖然名義上說的都城卞家的人,但是他們竟然沒有想到,竟然是卞家這一帶家主的堂兄,在年輕的時候也是建功無數,被人喚作“卞家兩支銀槍”之一的卞堅,武道實力亦是在八段人位。
李正興看見卞堅便湊了上去,竟是下馬躬身行禮,道“卞堅叔,我是都城監察禦史的長子李正興,年輕時候還去卞府找卞道成玩鬧過,不知卞堅叔可有印象?”
卞堅麵色冷漠,似乎每時每刻都保持著莊重姿態,他皺著眉頭思索了許久,道“有點印象,小時候那個經常欺負成兒的那個李家小子便是你吧,混的不錯,竟然還當上了五品上將,龐路總督派你來迎接我?”
李正興恭恭敬敬地低著頭,道“正是我與寇將軍來護送你過這段路,若是有需要補給,可以直接同我說。”
“不枉我與你父親交好,這般姿態倒是恭敬,比之成兒可是要懂事不少。”卞堅還想要說些什麽,那一旁的寇修永也是低著頭拱手作揖,卞堅打量了寇修永許久,道“你姓寇?”
寇修永道“回卞老英雄的話,末將叫做寇修永,也是龐路總督手下的將領,雖然也是上將軍銜,但隻是六品武將,此時聽從任務來護送卞老英雄的隊伍。”
“好好好。”卞堅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人老成精的他便知道此人定然是在都城沒有後台,所以官職品階低一些,因此也沒有空暇搭理,便道“本來因為成兒的事,我想要找龐路要個說法,但是這一路任務還挺重,便隻好不再想這些事。李家小子,聽說你們這一帶臥華山山匪猖獗的很,車隊最後便由你們兩人護送如何?”
“聽候卞堅叔調令。”李正興躬身一拜,在禮節上可謂是沒有絲毫鬆懈,因為他很清楚卞堅所說的事是什麽,卞道成原來也是在龐路帳下,但是因為突襲任務失敗,擅引交趾城徐家甲兵攻襲臥華山軍營,然後被臥華山的山匪五花大綁地送到了卞府門口,這種巨大恥辱讓得卞家顏麵掃盡,也讓卞道成失去了再次出征的機會。
卞家多年忠心護國功勳累累,竟是被這樣一出事情壞了名聲,卞家長者在對臥華山山匪恨之入骨之時,同時也對龐路的統率產生了質疑,因此卞堅想要找龐路找個說法並非隻是說說而已,卞家在都城的地位直逼羅家,一家上下為皇室所重視,即便官職不足,但是威望卻不比龐路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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