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幾場有無應該
薑鳴走出營帳,重重地舒了一口氣,也同時靠著營帳緩和了下氣息。一直在外麵守著的梁津與林寒連忙圍過來,前者問道“方才營帳內響起了聲音,若不是林寒擋著我,我便已經進去了,他出手打你了?”
薑鳴道“我把他又打傷了,現在在地上趴著啦。”
“啊?”梁津顯得有些不知所措,訝異了許久道“這便是你的方法?”
薑鳴道“他答應了,他會配合治療的。”
梁津與林寒齊齊仰起頭來。
薑鳴道“給他換個營帳吧,這裏有些陰暗,建議采光好一點的,雖然四周不應該布置人手,但是應該將他的營帳收拾的幹淨一些,起碼看起來也是好看一些。另外,趕緊去找各地的大夫,即便有著玉如意,他應該也快要撐不住了。”
薑鳴隨後清洗了雙手,雖然覺得十分疲累,但是卻並不想繼續回去床榻上躺著,他現在的心緒很不安定,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繼續閑下去會使得他更為煩躁,他便撇開了林寒與梁津,前往各個營帳之中問候,在楚泓、羅湖麵前閑話了幾句,當然也都是沒有營養的話,之後本來想直接去找陳家 兄妹,楚泓竟是讓他前往環子魚的營帳中。
薑鳴麵色怪異,道“環子魚畢竟是女兒家,這時還在養傷,若是有什麽要問的等她傷好之後再問吧。”
楚泓道“沒事,她說她很想知道一些事情,不過你好像忘記之前她問過你的事了,趁著這兩天重傷不能動彈,你應該會向著來找我,便要我轉告你這件事。”
薑鳴怔了怔,旋即笑道“這環小姐倒是不拘小節,我倒是想知道,你在乎嗎?”
楚泓怪罵了一聲,道“當然在乎,你已經有申小姐相伴了,可別打子魚的主意。”
薑鳴笑道“朱天野可沒有規定隻能一夫一妻。”
“我把你……”楚泓大罵,若不是行動不便,早便是將薑鳴攆了出去,但旋即卻又是笑了起來,道“你這恢複能力可真是強,明明受的傷比我重,竟然隻是幾日時間便能隨意活動了,我都有些不相信你是普通人類了。”
“就是僥幸而已,哪裏值得誇耀?說起你,我其實挺羨慕的。”薑鳴的目光轉瞬黯淡了許多,掛在嘴角的笑容也有些凝固。
楚泓不知道他為何突然變了情緒,便道“都不容易,有我們兄弟陪著你。”
薑鳴笑了笑,便走出了營帳。
剛看到營帳外的陽光,他的瞳孔突然緊縮,他不由得抬頭望著天空,一抹遊雲,湛藍天際,似乎真不應該如此低沉,可是,他不懂,自己為何這麽悲傷。
進了環子魚的營帳,他便加重了腳步聲,故意讓環子魚聽見,雖然楚泓給了極大的寬容,但一般的禮節與避諱還是要遵守的,直到環子魚出了聲,他才緩緩走進去,在旁邊找了一個獨凳,隔著內簾,背對著床榻坐下。
“環小姐,你似乎知道我會來探望楚泓?”薑鳴問道。
簾子內傳來的聲音,似乎是環子魚坐了起來,隻聽得她道“我記得你上一次受傷也是恢複得極快,但卻不知道你真的會探望楚泓,都是猜的,不過我很感激。”
薑鳴道“感激什麽?”
環子魚道“自然是你救了我與楚泓的命,不,我們幾人的命都是你救的。”
薑鳴道“分內之事,他們是我的兄弟。”
環子魚道“我不知道你怎麽定義兄弟這個稱呼,但聽起來似乎不同於普通人的關係。”
薑鳴道“自然是不同,我是孤兒,難得能有這幾個能共生死的兄弟,可謂是此生之大事。而且,我也算是有緣,因為楚泓才與他們有結交的機會。”
環子魚道“這段故事我倒是沒有聽過,可以以你的角度給我講一下嗎?”
薑鳴道“自然可以。這事情說遠也遠,但其實隻是去年冬天時候的事,現在這一段時間受的傷、經曆的生死太多了些,所以不免喪失了時間觀念。那時我一個人在九府聯盟國的寒武關喝悶酒,便遇到了去往寒武關為楚泓尋找治療他腿傷的藥材,那時我們一見如故,日日飲酒但是沒有醉過,現在想起來那一段時日真是瀟灑至極,至少在喝酒的時候沒有取他事物的攪擾。”
環子魚道“你說了一大堆,似乎還是沒有說到主線上,我有些不耐煩了。”
薑鳴苦笑著道“我那時發現了林寒的秘密,便秘密將他引到失齡峰,借著追究他隱藏身份的理由向他挑戰,我們在比鬥過程中發現了背後的殺手,我們兩人將那殺手全部殺死,之後我們便能坦誠相見了。之後我帶著他前往失齡峰尋找癸木芝草,這一路上我幫了他不少,所以他便將關於楚泓的事情全部告知了我,因此我才說楚泓才是我們相識的契機。”
環子魚聽到之後沉默了一陣,冷聲道“這算什麽,沒什麽意思。”
薑鳴再此苦笑,真
想吐槽環子魚不擅長聊天,察覺四下無人後,便道“有沒有人說你不太容易交到朋友?”
環子魚道“為什麽要要四周看看,是不是還害怕因為這句話惹起楚泓打你?”
薑鳴道“算了吧,也就隨便說一句而已,在平時楚泓那家夥可不敢打我,不過若是為了你,就不一定了。”
環子魚輕哼一聲,又陷入了沉寂,隨後輕咳了兩聲,道“你覺得,楚泓待我怎樣?”
薑鳴道“為什麽要問我?”
環子魚道“隻是隨便問問,你不想回答便可以不回答。”
薑鳴頓了頓,道“應該挺好的吧,我並不比你認識楚泓早多少,但是聽羅湖說,你們走出火海的時候,都是楚泓將你抱著,才避免了你被大火燒傷,而他似乎燒得很嚴重。”
環子魚愣了愣,隔著簾子長長的歎息了一聲,道“他對我越好,我便越覺得欠他越多,但是我還不起。”
薑鳴道“其實,根據我所想的說,他其實不太需要你還什麽。尋一個人,過一世生活,本來就是極為普通的選擇,我為你當初講述的經曆而悲憐,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夠順從自己的內心,去試著相信一個人。”
環子魚未語,她抽泣了兩聲,似乎是落了淚,緩緩道“果然問你是正確的。”
薑鳴道“看來你是真的有事。”
環子魚道“你知道我魔宗身份,我正是魔宗三大巨頭之一混元教的人,先前同你說過的話也是沒有半分作假,但是我沒有同楚泓說過,因為之前那些名門正派發起的殺伐,導致我教開始對敵人展開全麵戰鬥,隻要我還是魔宗的身份,便沒有可能繼續待在他身邊,更別想讓他們同意我與楚泓的事。”
薑鳴道“你似乎還是有所隱瞞?你們教中會出手阻止嗎?”
環子魚道“他們一旦知曉我跟一個外人生情,必然會出手殺了楚泓。”
薑鳴緊皺眉頭,道“這麽嚴重?難道就沒有半點可以調和的機會嗎?”
環子魚道“你卻是不知,我們混元教內,每一名弟子都是孤兒,由所屬分教長輩撫養,等及成年之後挑選師父著正式成為教中弟子,這個過程中必須發下毒誓,尊聽師命不得違抗。但我的師父在那一戰中別殺,所以我便也沒有了依仗,等到回到混元教之後,必將繼承師父的意誌,為師父報仇雪恨,這既是我應該做的,也是教中的要求。楚泓現在雖然與我相好,但是我卻不能與他繼續下去,因為他並不是教中弟子,恐怕會引起其他人的針對,恐怕隻要教中人發現我的蹤跡,楚泓就不免被牽連,到時候說不定他便會有殺身之禍。”
聽完環子魚這番話,薑鳴陷入了沉思,許久之後突然揚起了頭,道“為什麽要同我說?似乎梁津、林寒都具有這個資格,慕涯多謀,他或許也有著辦法,而我可沒有這種能耐處理你們的事。”
環子魚道“或許是一種直覺吧,你是我來到這片地域之後,遇到的第一個對於魔宗沒有偏見的人,那個叫羅湖的,還有叫林寒的,都對魔宗有種自然的排斥,即便我與楚泓相好也沒有改善多少。但是你不同,你自見我的第一麵便表現出了友好,聽了我的故事之後更是表露出了最更真實的反應,從那個時候起,我便選擇相信你。當然,隻是相信你的話,至於你這個人人品如何,我倒是沒有更多想法了解。”
薑鳴道“我其實覺得你‘當然’二字之後的話可以刪除,如果可以的話。”
環子魚冷聲道“你事情真的很多。”
薑鳴苦笑著撓了撓頭,道“你似乎隻有在楚泓麵前才能表現得不這麽冰冷。”
環子魚道“或許吧。其實我猜測過,你也有可能也是魔宗之人。”
“嗯?”薑鳴大為吃驚,道“你這是從什麽地方看出來的?”
環子魚道“看不出來,所以才叫猜測。對我友好,可能是你自己也經曆了一些,關鍵是恢複能力極強,這讓我想到人在地位之下,便有一處宗派中有一種功法有這種效用,所以才這般猜測。”
薑鳴思忖道“也倒是有這個可能,不過我還是得向你解釋一下,我確實不是魔宗的人。恢複能力強,便是因為我身上有一件寶貝,能使得我具有這個非凡能力,而對於友好,多數是因為你的故事讓我很受感觸,少數原因是因為我與混元教也有著一些淵源。”
“淵源?”環子魚突然大叫出聲,急忙追問道“你到底與混元教有著什麽淵源?”
薑鳴道“你先別激動,不然我總以為背後你會撲過來刺我一刀,怪可怕的。我與混元教的淵源其實很淺,現在估計與不會有人承認,所以對於你與楚泓的事應該也沒有什麽幫助。”
環子魚頓時略感失望地坐下,仍然以平日的冰冷語氣道“那你便說說那到底是什麽淵源吧。”
薑鳴緩緩道“我的一位長輩,也是
混元教的人,她教會了我很多東西,而且指明了我前行的方向。”
環子魚道“這算什麽?還不是什麽都沒說啊。”
薑鳴道“她的身份保密,我答應過另外一位前輩不向任何人暴露,不過似乎她的地位應該是挺高的,如果她沒有死的話。”
環子魚道“死了?”
薑鳴頓了頓,道“有這麽說話的嗎?雖然確實不存於這世上了,但是我對她的敬意很重。”
環子魚突然道“你說的話有點問題,先前你已經說明了自己是個孤兒,為何還有親戚長輩?”
薑鳴道“我有說她是我的親戚嗎?不過現在她確實算得上是我的親人,我說過的,她成為了我的親人。這個身份也可以是後來形成的,我尊敬的長者都可以成為我的長輩。”
環子魚再次變得失望,此後也再也沒有什麽話題,薑鳴待了一陣,便撤出了營帳。又過了一會兒,他便找到了正在執勤守衛的陳辛雪與陳乙徹,便找了個理由叫別的軍士頂上,而將兩人叫到了營帳之中。
薑鳴望著兩人的裝扮,陳乙徹倒是看著普通,但一身甲衣的陳辛雪卻顯得極為嬌小,索性沒有拿著長戟,不然可能會更加覺得滑稽,薑鳴笑道“小雪,你的這身裝扮倒是挺好看,真正是巾幗不讓須眉。”
陳辛雪害羞地笑了笑,道“二哥別取笑我了。”
薑鳴道“慕涯快要離開軍營了,你們知道了嗎?”
陳乙徹道“知道了,不過我們也打定主意離開了。”
薑鳴急問道“你們也打算離開?何時離開?”
陳乙徹道“大概是這個月中旬,我們出來也有些日子了,我在家中還有個弟弟,現在托在親戚家照管,他尚年幼,我們放心不下,打算早些回去了。薑兄前日給慕兄轉交給我們的錢財我們感激不盡,當初也本就是因為家中不濟,便來到軍中向著建立軍功博取前程,這下我們也算得上是沾了你與慕兄的光,在這臥華山軍營中有了些軍功,再加上那塊元金,倒是能作為回去的資本了。”
薑鳴道“你們畢竟加入的是臥華山,這可是秦王朝內的山匪組織,你們就這般回去會不會引起秦王朝軍隊的注意?”
陳乙徹道“這個問題我已經與舍妹想過了,我們本來就在軍中低調,也沒有多少人知道,隻需要秘密回去,到時候直接將靜洲接到別處重新安排住處便是。而且我們現在武藝也不弱,七段以下都攔不住我們,想來也不會有什麽危險。”
薑鳴點了點頭,也算得上是同意了,但這件事畢竟無法決定,隻是他們都走了之後,這軍營之中便是冷清了許多,每當想起這些,便是有些神色黯然。
陳乙徹道“我們本來打算等走離開的前幾天再告知薑兄,但既然薑兄在此問起,我們便也向你表示一次感謝,這麽久的幫持也沒有這般鎮重地說過這些話,實在是有些失禮。薑兄,我們走後,你便好自保重。若有我們能幫得上的,隻要傳信給我,我自然會立馬趕來。”
薑鳴也是道了聲謝,對於這些客套的話,他倒是有些厭煩,但卻到了這種場合,不得不說這些話,說完之後,也便無話可說了。
與陳氏兄妹離開之後,他便又想到了另一個人,便是再次走了許久,朝著不甚的營帳走了進去。
剛剛進入營帳,不甚便舉著長槍指著薑鳴,道“這些日子倒是將我好一番忽視,看來薑鳴將軍是閑下來了,才有心來我這裏轉悠轉悠,不過我想你也不會隻是來轉悠吧?”
薑鳴推開不甚的槍,反而直接坐在一旁,道“容我先休息休息,一路走過來太過疲累,我還有著重傷在身。”
不甚笑道“聽說你攜著重傷之軀便遠奔幾百裏黃塵,還救了臥華山的幾位統領,這樣的人竟然還會累?”
薑鳴道“怎麽會不累?我畢竟也是人,今日我才能下床行走,但是用不得大力氣,看來想要與你決鬥還是沒有辦法。”
不甚道“你便一直拖著吧,我總會等到你想要與我一戰的時候,等到你的傷好,我再正麵擊敗你,便能證明我的實力了。”
薑鳴眼中閃過一抹詫異,道“看來你還是對那件事那麽糾結,隻是我糾纏在裏麵畢竟太過無辜,與你一戰雖說沒有什麽大礙,但若是戰後你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該怎樣?”
不甚道“你是以為你會再一次贏我?”
薑鳴道“並非如此,我是說你戰勝我之後,梅雨柒真的會改變態度嗎?”
不甚思索良久,道“一定會的,我相信一定會的。”
薑鳴道“若是不會呢?”
不甚道“那便繼續向她要求的方向努力,總能博得她的歡喜。”
薑鳴歎息著走出了營帳,麵色愁苦。
世上唯少癡心人,若是這個人癡心得很了,更讓人覺得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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