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玄幻奇幻>蕁岩> 第一百二十三章 偃旗夜

第一百二十三章 偃旗夜

  七月五日,龐路親率大軍出擊,集合兵力三萬人圍殲臥華山軍營,梁津下令堅守不出,整整一天一夜的圍攻,重騎兵攔與重甲盾兵攔擋在前,致使這三萬大軍難進一步。龐路派軍士辱罵,卻被敵營中的長弓手射殺當場,幾次三番甚至派出了一名六段人位的武者,仍然沒有免除被一箭射倒的厄運。龐路隻得放棄誘敵出營的想法,而派遣幾員大將同時向著各個營口發動突襲,無奈重騎兵與重甲盾兵的防禦能力太強,徒然消耗了兵士體力,並沒有太大的作用。


  七月六日清晨,林寒率一支輕騎兵東出營門,直破龐路陣列,殺敵數百,遭遇李正興的貪狼騎攔路,折回軍營。正午時分,羅湖帶領甲兵布一字長蛇陣,打破圍軍的壁壘,銀槍虎婁終迎戰,被長蛇頭尾相擊,一支近千人的隊伍幾乎全軍覆沒,薑鳴突然帶軍殺入,差些取了婁終的人頭。一支長弓手軍隊同時在暗中運動,在薑鳴帶兵出營之時,朝著一眾沒有盾兵保護的地方甲兵亂射,箭雨到處無數人倉皇而逃。林寒與梁津乘機殺出,全麵破開圍營之兵,在亂軍之中,敵將孫橈、羅曜華、鄧準引兵衝殺,卻被梁津的重騎兵衝散開來。


  傍晚時分,臥華山軍隊全麵發起反攻,在超過自己兩倍的兵力下,大敗龐路三萬甲兵。雙方大軍的廝殺在戰鼓之中持續進行,即便前時慘敗,但龐路所擁有的兵馬數量足以彌補其中的損失,但就在大戰愈發白熱化的時候,一支騎兵竟從交趾城中奔出,卻是慕涯早先布置的布衣伏兵,從後方將龐路軍隊搗了個稀巴爛,龐路隻得暫時率軍退回交趾城中,以小雍互為犄角,以禦臥華。自此,交趾平原大戰落下帷幕。


  羊塔風主動撤回了所有城防士兵,真正將交趾城的守備交給了龐路,但此時的龐路卻早已經心急氣躁,麵對這場以多敵少的戰爭,他敗得沒有一點脾氣,甚至連作為剿匪總督的氣度都拿不出來,其他將領也是士氣低糜,難言雄壯之辭。


  一名哨探奔入稟報道“回總督大人,屬下已經查明,臥華山軍營中所有的軍力調配全由一人負責,他是臥華山二統領梁津親封的軍中參謀名叫慕涯,梁津隻管理軍源軍械,但慕涯卻是掌管了所有的兵法計謀的施於。據可靠消息,羅湖布置的一字長蛇陣便是慕涯擺出來的,長弓手破圍也是慕涯的計劃,甚至藏兵於交趾城也是慕涯親自完成的。”


  龐路抽出佩劍,一劍將案牘劈裂,怒喝道“消息裏傳來慕涯不到二十五歲,用計竟如此狠辣,臥華山營中統領都是如此年紀,其戰力也十分強大,他們帶出來的所有兵種都各有特點,不止我手下的普通士兵難以與其爭鋒,甚至連將領都比不上他們的將領。若是卞家卞道成在這裏,本督之戰何至於此敗得如此慘烈!”


  龐路言外之意便是責罵一眾將領無能,麵對這種嘲諷李正興、羅曜華、呂刑陽之輩紛紛低下了頭,鄧準與趙最羞愧難當跪在了龐路麵前,最為憋屈的當屬孫橈,他還尚未用自己的能耐打出應有的氣勢,便被上千名重騎兵縱橫喝退,在之後的戰鬥中也一直沒有機會力挽狂瀾,甚至在功績上還不如受傷的婁終。


  孫橈道“師叔,弟子孫橈願意再率一支兵馬,與婁終、狄浪直搗敵營,若無功績,甘受軍法。”


  還不待龐路發話,一旁的呂刑陽冷笑道“一路敗退,甚至連頭都沒敢轉過去,既然當了敗軍之將,竟還敢大言不慚,真是不知所謂。”


  “你……你有膽再說一遍!”孫橈怒目圓睜,有著血手修羅之稱的他何曾受過這種羞辱,立即站起身來,拔出腰間佩劍,直指呂刑陽,若非有龐路在此坐鎮,他恐怕會暴起擊殺呂刑陽。


  狄浪站起身來,直視著孫橈,道“現我軍新逢大敗,軍心不穩,哪裏有軍隊讓你去直破敵營?孫橈師兄,婁終師兄身受重傷,你似乎看不見?我是快劍者,哪能隨你衝鋒?你這是要將我與婁終師兄的命也送出去嗎?”


  孫橈大怒,他雖然知道狄浪一直以來對他不服氣,但竟未想到狄浪竟敢當著龐路的麵駁斥他,要知道在離開金水宗的時候掌宗長老可是特別叮囑過,一切行動全權聽從孫橈的命令,狄浪怎敢行如此行徑?

  “夠了!”龐路眉頭緊皺,喝斥道“內鬥之將,沒有好的下場,我都在這裏,你們都要爭個輸贏,若是我不在,你們是不是就要大打出手了?”


  “狄浪知錯,望師叔息怒!”狄浪在第一時間躬身頷首,表示了自己嚴聽軍令的形象,孫橈暗罵一聲,也是隨後行禮認錯,但明顯在龐路眼中已經產生了不同的對比。


  龐路道“當下之急,在於整頓三軍,重新布置城防,如今我們進入交趾城中,背臨數十萬百姓,若是再敗,隻怕皇帝陛下都不會再信任我們。各位將軍,你們說說,接下來我該怎麽布置兵力?”


  鄧準道“末將以為,應該先與交趾城主打好關係,並且組織安定交趾百姓,而我們的糧草也因為被羅湖

  襲營燒毀了大半,所以現在隻能將這責任交托給羊塔風城主幫忙。”


  龐路點了點頭,道“鄧準將軍所言甚是,還有沒有別的方麵的建議?”


  呂刑陽道“既然羊塔風將城防的任務全部轉交給了總督,我們也應該給予羊塔風足夠的信任,將守城軍隊的部署權分出一半交由他把控,而至於守城之事,如今臥華山的山匪完全占據了交趾平原,已經具備了與我們決戰的能力,我們軍中士氣低糜,更應該以退為攻,養精蓄銳。”


  龐路道“言之有理,呂刑陽將軍的想法甚合我意,若是各位將軍沒有異議,便按照這種策略先行修整,待數日後再與匪軍決戰。”


  孫橈三人隻是普通的武者,雖軍中之事所知不多,所以也不敢妄言其他,趙最、李正興、羅曜華附議,於是龐路宣布道“眾將聽令,自即日起,全軍在交趾城中休整,趙最將軍與狄浪將軍在小雍城中鎮守,未下軍令不得出城迎敵。”


  比起龐路軍營中的萎靡不振,臥華山軍營則正在歡呼這場來之不易的勝利,被龐路的數萬大軍壓製了許久,終於憑靠著一次大勝將局勢強力翻轉,驅盡秦兵之日已經不再是遙遙無期。


  夜深,但是薑鳴還沒有休息,明日他將要前往下染城中,會秋絕之約。他還記得,數月之前,秋絕與他莫名其妙地結拜,然後又以梅雨柒和江城五大家族威脅,使他不得不答應那個承諾。在生死之際,薑鳴需要去救秋絕一次。薑鳴不會認為此次邀約隻是喝茶敘舊,於平靜之中,有著血腥的風卷襲來。


  這時林寒沒有打招呼鑽進營帳來,看見薑鳴在擦拭方轅戟,問道“明日,你真的要去赴四皇子秋絕的邀請?”薑鳴淡然一笑,道“難道你覺得我明天會去青樓找樂子?”


  林寒道“也不是沒有可能?”


  薑鳴愣了愣,道“你這玩笑可是送命題,雖然我不太可能去做。”


  林寒道“之前聽你說,在江城的時候,秋絕與你結拜了,那此次邀你的目的為何,你可知道?”


  薑鳴道“怎會知道?秋絕行事極為高深,當時在江城談笑間便能讓我四處掣肘,被人稱為‘絕代智謀’的皇子,怎麽可能沒有一些非凡的手段?而且楚泓也曾經說了,那名地位強者也在找一個人,根據他尋找的方向來看,必然就是秋絕。但秋絕與地位強者有何聯係,根本沒有人知道,說不定秋絕正在謀劃著殺掉那名地位強者。”


  對於薑鳴的玩笑,林寒隻是淡然置之,任何沒有達到地位的力量想要與地位強者對抗,那基本上就是以卵擊石的結果,薑鳴隻是戲言,他也隻當作戲言。林寒道“那地位強者可能還沒有離開下染城,危險還仍然存在。”


  薑鳴將方轅戟立在兵器架子上,自斟了半杯茶,聲音突然變得十分嚴肅,道“要不你陪我去吧,我卻是沒什麽把握,而且我有種感覺,秋絕遠比那兩名地位強者要可怕。”


  林寒道“這兩天軍營之中軍務繁忙,光靠老津與羅湖怕是處理不來,我沒辦法離開。”


  薑鳴笑道“那就算了,我讓楚泓陪我去,他的傷也好了一些,去了多有能有些關照。”


  林寒微微一頓,道“萬事小心,打不過就跑,沒必要跟不是敵人的人爭個輸贏,秋絕固然所謀甚大,但與我們無關,我們隻是要守住臥華山這三分地皮而已,與他在利益上沒有太大衝突。”


  薑鳴道“好,那你去吧,我也要早點休息,不然明日若真的遇上了不得不戰的局勢,沒有了力氣就糟糕了。”


  林寒點了點頭退出營帳。


  林寒注意到了薑鳴眉間的擔憂,他要麵對的是一個將要執掌山河的人,不論是格局還是硬性能力,他都比不得秋絕分毫,但是,這一次他卻不想與他同行。


  她會來嗎?應該會吧。


  林寒安靜地回到了營帳,心中卻是寧靜不下來。


  薑鳴隨後便去見了慕涯,很多天沒有與他閑聊一二了,慕涯喝了兩杯酒,但薑鳴卻突然顯得很拘束了。


  薑鳴道“慕涯,你說我應不應該將夷憂接過來?”


  慕涯飲了一口酒,道“怎麽,想了?”


  薑鳴道“我答應了她不會離開,但卻是因為臥華山的戰爭離開了,我沒法看著林寒他們獨身在戰場上與敵廝殺,我相信這是一次我不得不參與的戰爭,我必須為了兄弟們而衝鋒陷陣。隻是,我始終覺得,這次戰爭比我想象的艱險,自從上次我被神秘黑衣人險些刺殺,我便更確定這個預想,所以我不敢讓她赴險。臥華山中雖然孤獨,但,至少是安全的。”


  慕涯再飲一口酒,道“誰知道你的感應會不會發生,若隻是現在的情況,我倒還應付得過來,讓申小姐呆在你身邊確實是個明智的選擇。隻是,我也是有私心的,我的妻子也在臥華山中,從表麵看起來,留在臥華山中對於我倒是方便不少

  ,不過我實在想不通申小姐的心思。”


  “你有心事?”薑鳴盯著慕涯猶疑的雙眼,看了一會兒,轉而苦笑道“我竟然還有空管你的事,真是醉瞎了我的眼睛,你還是不要同我說話了吧。那明日我與會秋絕,你有沒有其他的建議。”


  慕涯再次飲了一口酒,將酒壇往地上一扔,道“不知道,我哪裏有這麽多智謀?要是問吉凶,你得找八卦道士;要是問行止,你得找風水先生。我卻給不了你答案,到頭來還是得你親力親為、親身經受。”


  薑鳴感受到了慕涯情緒中的異樣,沉吟了許久,道“你怎麽了?”


  慕涯道“三口酒,便無歸期,這應該是一種詛咒。”他站起身來,提著空酒壇走了出去,背對著薑鳴道“我本可謀天下居,卻隻能行於一座城池。而你,薑鳴,你是要走遍三垣九野的人,但我很想知道,你是否放得下心中的江湖與佳人?”


  慕涯走了出去,營帳中又剩下薑鳴一個人,他仰頭倒在地上,慕涯說的話他一句都沒有聽進去,於是又開始想與申夷憂的種種經曆,甚至從黃石開始回憶走過的路,像是一幅幅畫中的景象一樣,陌生而又熟悉。不知何時,懨懨地,他閉上了眼睛。


  在傍晚偃旗息鼓之際,薑鳴找過楚泓一回,將七月七日的安排敘說了一番,楚泓沒有說什麽,隻點了點頭表示了自己的決定。即便他們要去的是下染城,即便那名拘禁他的地位強者有可能仍然在那個地方,但是為了陪同薑鳴,走這一趟卻是值得的。


  唯一讓楚泓擔憂的,便隻是臥傷在榻的環子魚,趁著各部軍營都在整備,他便端著從炊事那裏親自烹製的骨湯,緩緩走進了環子魚的營帳。


  “誰?”


  環子魚擲出一隻茶盞,砸在帳門前,楚泓慌於躲避,差些將骨湯灑掉,堪堪穩住身子,道“明明知道這軍營中戒備森嚴,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人進來,用得著這麽警惕嗎?”


  從內簾後傳來環子魚的聲音“看你賊眉鼠眼的,都快到了休息時間,你卻要闖入我的居處,一看你就沒有什麽好心思。”


  楚泓大喊冤枉,苦笑道“虧我還親自去炊房給你燉了一碗骨湯,竟落得如此下場,我這做好事怎麽就沒有好報應啊?”


  環子魚半坐起身,道“進來吧,要想落得好報應,也要人處事君子,一直做個無賴,我想將你的形象構想的好一些都做不到。”


  楚泓掀起內簾,卻見環子魚隻穿著一件純白的內衫,立馬轉過頭去,同時解釋道“這次不關我的事,是你讓我進來的。”


  環子魚被楚泓這舉動逗得笑了起來,道“幫我把榻邊的短衫拿一下,我披上再同你說話。”


  楚泓努力不去瞥向環子魚,手忙腳亂地提著她的短衫遞了過去,聽見環子魚說了一聲好了,便轉過身去,道“你這算是調戲我嗎?”


  “別這麽矯情了,因為是你,我才顯得隨意了些。”剛說完這話,環子魚便覺得話中失禮,於是又道“ 反正你別亂想就好了,男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我不希望你也變成討厭的模樣。”


  楚泓微微一笑,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坐在了榻邊,將骨湯緩緩端了過去,道“嚐嚐怎麽樣?白天大戰不歇,估計你也沒有辦法休息,吃的東西也沒有人能夠管顧,趁著這會兒趕緊喝點骨湯暖暖身子。”


  環子魚接過去,拿起勺子喝了幾口,道“軍營這會才安靜下來,你不用去處理軍中事務嗎?”


  楚泓道“我交給我的副將處理了,畢竟我不太擅長做這些事,而且我有傷在身,不太適合大晚上還在各軍營中遊走。”


  環子魚望著楚泓的胳膊,目光怔了怔,道“你今天又參戰拉弓了?胳膊上都有血滲出來了。”


  楚泓嘿嘿一笑,道“那些秦兵著實可惡,圍攻我們軍營不得入,便派人前來挑釁,幾名副將都忍不住要殺出去,我便拉弓射殺了挑釁者,也算是為軍營做了些事。”


  環子魚道“我的傷都好了一些,你卻又傷勢加重了,我這裏有些醫師留下來的繃帶與傷藥,你若是信得過我,我來幫你換藥包紮一下。”


  楚泓猶豫了一下,嬉笑道“那就麻煩了,能讓你這種美人給我換藥,也算是人生一件樂事。”


  環子魚一巴掌拍在楚泓的背上,道“想要我幫你就少說話,要不是我習慣了你這無賴腔調,說不定便會趁著換藥的時候將你勒死,讓你口中沒有什麽好話。”


  楚泓道“我這人很隨意,想到什麽說什麽,若是子魚姑娘不喜歡,我就不說了。不過,在你麵前,我很想將這種話說很久。”


  環子魚微微臉紅,輕斥道“自己脫衣服,我隻是幫你上藥包紮,可沒有閑心伺候你寬衣飲茶。”


  隻是環子魚的通紅臉頰卻暴露了許些東西,楚泓看在眼中,享受著難得的身心閑逸。


  xunyan

  。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