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下染音色
楚泓從頭到尾都不知道,這名實力強大的地位境界強者究竟想要做什麽,他似乎說了此行的目的,是為了尋到那個先前與他戰鬥的地位強者並將其殺死,但這途經幾個地點,又是詢問又是殺人,倒是有些迷惑原來的路線了。
從交趾城到四方城,再到高台城,隨後又去了幾個陌生的城池,然後再次折回到交趾城的附庸城池下染,這一路上餘肇錫帶著楚泓與環子魚,殺了數個實力強悍的武者,其中最強的一個當屬清晨在四方城中的老者,其貌不揚但卻是擁有著堪比準九段的實力。
老者在餘肇錫麵前撐了三招,便被餘肇錫動用元結成刃在其身上劃了數十刀,餘肇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掌打在了老者的胸膛上,便使得他失去了所有的戰鬥力。隨後,餘肇錫沒有再出手,隻是讓楚泓動手殺了老者,並且在無數圍觀者的注視下動手。楚泓望著一道青綠色的刀刃緩緩地靠近環子魚,心中也是惶惑不安,這知道其中輕重,但還是動手打了一拳,並讓老者趕快逃走。老者痛苦地奔逃,這次餘肇錫沒有追殺。
環子魚悄聲怒斥道“你為什麽要動手?你可知道,我們跟在這位張揚的地位強者身邊已經讓無數人注意到,他這一路上絲毫不忌諱地帶著我們去往各個地方,便是想將我們拉扯入亂局之中,他所殺的人可能是他的仇人,我們成了他的幫凶,便沒有辦法自證清白了。”
楚泓沒有反駁環子魚,她沒有察覺到身後的刀刃,便意味著餘肇錫其實有能力一擊將他們兩人擊殺,之所以留下兩人,很有可能便是抱著戲耍的態度,環子魚隻看到了楚泓的出手,並不知道其他原因, 所以才會這種態度。
楚泓道“我借機在那名老者身上留下了標記,你可以怪我無故出手,但我至少是留下了一些線索,很快就有人前來解救我們了。”他留下的是硝霖塵,不會因為水火侵蝕以及物理剮蹭而掉落,隻要臥華山的人查到硝霖塵,便會知道是楚泓故意留下的,而既然要殺人,為什麽還要留下自己的標誌性物品?這個細節將是證明楚泓無奈出手的事實。
“唉!為了留下線索,而犯這麽大的錯,萬一以後那人的仇人向你尋仇該怎麽辦?平時看你雖然老實,但也絕對不癡傻,今日怎麽作出這種事。”環子魚一副惱怒顏色,楚泓看在眼中,沒有點破。
餘肇錫沒有管顧身後的兩人說些什麽,他擁有著強烈的自信,無論兩人怎樣謀劃都不可能逃出他的手心,況且他的目的也不是真的想要拘禁他們,而且讓外人看到他們跟隨著他,從而讓他們走上一條必死之路。至於這期間兩人說了什麽,他並不在乎。
“下染,他應該就在這裏。”餘肇錫的嘴唇便掠上一抹笑意,幾日的辛苦查找,終於可以見到那個人了,那個平凡但是不一樣的人。先前他已經前往了幾個地方查找線索,他沒有那些出身大宗派的弟子的能耐,憑靠強大的靈術便能擴充靈識達到一種可怕的地步,在那種靈識的探尋中,沒有一個凡人能遁隱蹤跡。可是,他隻是一個散修,所能得到的修行資源十分有限,能達到三重地位已經是得天獨厚,更別奢望得到更高級的靈術加持了。
餘肇錫暗道“霍真手中的一半殘圖,如果他已經找到了其中的陣眼,等我殺了霍真便可以將之占為己有,殘圖中的寶藏,堪比越字的凡武功法,以及真正能與隱世大宗相比的靈術蘊藏,我便可一舉撞破自身天賦的限製,將整個浩然宗覆滅。”
餘肇錫先前與霍真交戰之時,暗暗將一道暗勁打入他身體之中,雖然不可能以此當做什麽製勝的法門,但卻是能定位霍真的行蹤,隻是這種定位的限製條件很多,以他現在對於元結的掌控,隻能確定被追蹤者的大致位置,而不能精準地判斷人在何處。
楚泓湊上前來,擺出一臉討好臉色,道“大人,這一路走了好幾天了,要是沒有別的事,就放我們離開吧!”
餘肇錫戲謔道“這麽快就不想要跟著我了嗎?地位強者的跟班,可不是誰都能當的,留在我身邊,早些觀覽地位強者的戰鬥方式,對你們的武道根基有好處。”
楚泓道“大人,我與妻子出來也有些日子了,恐家中兄弟姐妹擔心,這種好處我們可以暫且不要,但是孝道禮義卻是不得不為。前日得罪大人的,這些天也差不多還清了吧?不然就行行好,放我們離開怎麽樣?”
餘肇錫冷笑道“你覺得我會放你們離去嗎?幾日來,我觀察你們的交流方式,並不像是平常夫妻該有的狀態,我想你們先前所說,已經洞過房的事實是假,而且這夫妻身份也應該不是真的吧?”
楚泓與環子魚臉色一冷,兩人都以為餘肇錫識破他們的身份,可能會對他們再次出手,甚至打破那些規矩擊殺他們,但餘肇錫卻隻是冷冷地笑了笑,道“哼,你們近期想要離開倒
是不大可能,不過今日你們卻有著可以自由活動的時間。我今日有些特殊的事需要處理,你們便在這城中等我,至於你們想做什麽我並不敢興趣。我會在你們體內放置我特有的元結暗勁,若是你們走出下染城,我便會感應到,那時有什麽後果,你們可以自己想象。”
楚泓與環子魚麵色一驚,還不待他們提出什麽意見,餘肇錫身形一動便消失在了原地,楚泓望著環子魚,無奈地笑了笑。環子魚冷麵看著楚泓,道“有什麽想法,我們逃跑的速度肯定比不過一名地位強者,但若是繼續留在這裏,按照他喜怒無常的性情,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把我們殺了。”
楚泓道“他在我們身體上留下了東西,我們清除不了,所以逃不掉對吧?”
環子魚冷哼道“重述這種廢話有用嗎?”
楚泓笑道“確實沒什麽用,所以我們隻能既來之則安之了,這下染小城我倒是沒來過,有沒有興趣去逛逛?”
環子魚眼神微眯,她沒有讀懂楚泓說這句話時是怎麽樣的心理,但是莫名其妙地想要去忘記現在的處境,如果這之後便要麵臨生死,她想,也是應該有這樣的半日悠閑時間。
餘肇錫身形出現在一處隱蔽的宅院門外,他伸出手掌,頓時有數道青綠色元華的遊絲緩緩從掌中逸出,在院門口流轉片刻,便再次回到了掌中,慢慢滲入經脈。餘肇錫的臉上躍上一抹陰翳的笑容,低聲道“果然是這裏,沒有找錯位置,不過該用怎樣的形象進去呢?那就表現得凶猛點吧!”
“砰!”
一聲炸響,青綠色的光芒大盛,瞬間宛如炸藥一般轟裂了院門,餘肇錫踏著一股沙塵,一腳邁入院中,頓時有著數道普通人打扮的武者從四麵八方衝出來,將餘肇錫團團圍住,餘肇錫掌中再次聚集了數道青綠色遊絲光芒,眾人見此都是暗暗一驚,他們也是猜測出了來人是地位強者的事實,但仍沒有任何退後的動作。
餘肇錫道“果然是凡武中的翹楚,即便是手下人都有極為不俗的見識與膽量,在見到我之後,竟然沒有太多的畏懼, 不過我很想知道,你們這些普通的武者,究竟有沒有與我為敵的能耐?”
沒有人回答他,或者沒有任何人在此時出聲,出聲的隻是一柄柄刀劍的嗡鳴,盡管出手的都是六七段的人位武者,但他們眼中的決然卻沒有波瀾,似乎除了敵人死去沒有可能使得他們收起武器。
這處不大的庭院瞬間成了鬥場,數十名武者紛紛向著餘肇錫殺去,但是在接近餘肇錫一米範圍內,便被餘肇錫隨手揮出一道青綠色元結劍刃阻擋,作為地位強者,他自始至終都沒有主攻,在被動的防守之中,元結成刃卻已經殺死了許多人。隨著餘肇錫袍角一揮,一股勁風從正中心蕩開,無數道用元結構造的刀刃瞬間飛出,凡接觸者無不身中數刀,僅僅片刻院中已經陳列著數十具屍體。
餘肇錫冷笑著望著前方,喊道“還不出來嗎?你們倒是有些小瞧地位修者的能力了,百米之內,任何的凡人都不能遁身,七名八段人位武者豈能藏得住?令我疑惑的是,這唯一一道九段人位的氣息到底是誰?這秦王朝中這樣的高手似乎並不多。”
片刻之後,微風流散,八名黑衣武者齊齊現身,但是他們沒有任何舉動,因為在地位強者麵前,再多的人位武者都不能與之為戰。
在黑衣武者之後,一名素袍書生模樣的男子緩緩走出院門,一眾武者紛紛讓出道路,他隻是輕撫了撫衣袍,走至餘肇錫身前三米處,拱手道“大人大駕來此,鄧某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餘肇錫眼神微眯,沉吟片刻,道“秦王朝南部兵馬大元帥鄧興,竟然早已經暗中歸順了四皇子秋絕,若是讓秦王朝的官員知道,不知會掀起怎樣的詭譎風雲!”
素袍男子,姓鄧名興,不惑之年,統領二十萬兵馬陳於南部疆土,拒蠻人侵襲,有無上之功。此時的他,素袍風度,朗然道“大人立於仙人之境,已與俗世無爭,這王朝中的事務大人應是沒有時間管顧,也不管此王朝如何,都無法撼動大人超然的能力,所有我也並不怕讓大人得知我的立場。”
餘肇錫道“不過既然你現身了,那也該告訴我,秋絕現在人在何處?我現在可是觸犯了朱天野的規矩,若是在近期內找不到我想要的東西,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
鄧興淡然道“四皇子殿下早有吩咐,現在他不會見你,在這下染城中,你找不到他,即便你將我們都殺光,殿下也不會現身,你想得到的東西也再也不可能得到。當然,若是大人不受這種威脅,想要將我們殺光而後快,鄧某自然沒有什麽好說的。隻是,殿下讓我告訴大人,有些事,急不得,若是太著急,反而得不償失。”
餘肇錫微微思忖,眼中有怒火閃動,冷聲道“
受教了,所謂的智謀絕代果然厲害,我便算是吃了啞巴虧了。不過,你也要替我轉告秋絕一句話,想要在地位強者手上謀好處,小心自己送了性命。”
鄧興不以為然,道“鄧某會轉告的。殿下叮囑過,霍真也應該來到了下染城附近,而且他不會離去,至於大人有什麽舉動,可在這幾日裏早些處理,待得七月七日,大人可再次前來,殿下也應該回來了。”
餘肇錫瞥了一眼鄧興,尤其是看見他泰然的神色,怒火更是不可遏製,雙拳一震,一股由元結構成的風浪頓時四散開來,黑衣武者的身體仿佛受到了劇烈的撞擊,瞬間被全部擊飛,隻有鄧興在退後了數步之後,一拳砸在地上,借此消除掉巨大的衝擊力。
餘肇錫微感詫異,但腳步沒有停歇,大笑著走出院門。
見餘肇錫走遠,鄧興才緩緩站起身來,霍然一口鮮血吐出,地位強者隨手一擊,威力竟然強悍如此。
鄧興不怒反笑,道“殿下果然妙算無雙,此人高傲至極,說不定真的會因此而踏入殿下的網,即便是地位強者,若是本身心性不足,卻隻能為他人作嫁衣,豈不悲乎!”
楚泓與環子魚沿街遊玩,前者的情緒似乎沒有因為被拘禁而變糟,他往日也時常帶著頗為憨厚的笑容,本來就容易感染其他人,環子魚原本心有怨懣,但見到下染城中各種商品玩意兒琳琅滿目,索性也就自主忘記了身在囹圄的處境,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這是什麽?”環子魚拿起小攤上的葫蘆長管,細細端詳了許久,都沒有看出什麽門路,一旁的攤主老板正欲解釋,楚泓卻已經出聲了“這是葫蘆絲,是這幾年新興的樂器,是從別的野域傳進來的,吹奏方法並不難,聲音像是陶笛一樣,交趾城中應該也有這種玩意兒,子魚姑娘你沒有見過嗎?”
環子魚道“以前沒有見過,我們宗教那一帶沒有這種樂器,來到這裏之後,雖然好像也在交趾城中看到過,但因為不敢輕易外出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都沒有細細研究過。你說這是樂器,你會吹奏嗎?”
楚泓接過葫蘆絲,拿在手裏沉默了半晌,尷尬一笑,道“你覺得我會不會?”環子魚柳眉一豎,道“你一個武將,哪能會這麽雅致的東西,給我!”
楚泓卻是緊緊地將葫蘆絲握在手中,笑道“子魚姑娘,不如我們就打個賭吧,要是我真的能演奏出來,你可要答應給我送一件禮物作紀念的。”
環子魚麵色又變作冷酷,道“我哪裏不知道你的齷齪心思,這種賭我才不會打,像你這種無賴,就算是你不會吹,怕都是要胡亂鼓搗半天,然後來一出你什麽都會的戲碼,你倒是把我想得太傻太天真了些。隻要我答應這個賭,免不了被你占了便宜,你還是再多練幾年,再去騙十五歲的小丫頭吧!”
楚泓滿臉色,呆怔半天,笑得頗為尷尬,連一旁的老板都是聽著露出喜色來,他思索半晌,道“子魚姑娘啊,我在你眼裏怎麽就是這個的形象,雖然我算不得什麽好人,但至少也是光明磊落的,哪裏會騙姑娘啊?”
環子魚冷哼一聲,沒有說話,眼睛又瞥向其他地方,希望再找出什麽新奇的東西,但就在這時,耳邊卻傳來一陣柔潤而纖秀的聲音,仿佛就像是平靜的冰湖上滑過一陣清風,又像是輕柔的絲綢上流出一縷清泉,音色朦朧而輕柔,充滿著極為神秘的含蓄感。
環子魚回頭,正看見楚泓正對著自己,徐徐吹奏,這一刹那她似乎有種難以啟齒的羞澀,她的臉頰瞬間便漲了通紅。
楚泓停下吹奏,笑道“子魚姑娘,怎麽了?莫非是被我的吹奏感動了?”
環子魚道“你不是說你不會吹嗎?”
楚泓道“我可沒說過。這個結論隻是你從我的表情變化得出來的,恰好,我什麽樂器都不會,就隻會這葫蘆絲。這葫蘆絲興盛沒幾年,其實真的沒有幾個會吹的,因為它的音色沒有琴蕭那種融入感,也沒有其他樂器所能展示出來的大氣、寬闊、激昂等感受,所以這種音色與這種樂器都是很小眾的。我也是閑的無聊,才偷偷學了點,當然這技巧還不到家,我的那幾個兄弟曾經都是嘲笑過,讓我深受打擊。”
環子魚低頭沉吟片刻,道“我覺得吹得挺好的。”
楚泓麵色一怔,像是得到了什麽認可似的,雙眼望著環子魚,竟是直接抓住了環子魚的手,欣然道“真的嗎?”
環子魚立即羞赧,眼神微怒地瞪著楚泓,快速甩開了楚泓的手,眼中頗多怨氣。
卻見那擺攤的眯眼中年人,這時湊上笑容,道“我也覺得這位公子吹得挺好的,能將葫蘆絲吹得這麽細膩的人可不多。”
楚泓與環子魚聽得攤主這般搭話,一掃先前的尷尬,兩人相視而笑,笑聲中含著一種暢然的舒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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