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遁身不知處
楚泓已經失蹤了數日,梁津派遣出了大量人手尋找,但仍是沒有找不到任何消息。那日城中楚泓的蹤跡已經被新的戰火煙塵所掩蓋,來自千楓客棧的消息也是不見下落,而且任何勢力與組織都沒有聲明擒獲甚至殺死楚泓,這令得梁津幾人憂心難定。
薑鳴在被送回來的第二日正午醒來,經過幾天的調理和自身恐怖的恢複能力,已經能正常行走。他與慕涯作為傷員一齊來到主營帳中,此時林寒也剛剛從交趾城回來,梁津、羅湖於帳中探討,擔憂不下眉梢。
薑鳴問道“還沒有消息嗎?千楓客棧那邊怎麽說?”
羅湖應道“第七幕的人已經尋找兩天了,但是沒有人見到長子現身,他們猜測如果楚泓沒死,應該是自己遁身了,不過也隻是猜測,沒有任何根據。”
薑鳴皺眉思忖道“有沒有可能,他也遇到了像是對我出手的黑衣人那樣的高手,他不是對手,隻能暫時藏起來。”
羅湖道“應該不可能吧,長子再怎麽說也是武學大師,能讓他逃走都做不到的,隻是能九段或者像是準九段武學宗師,而這秦王朝中的宗師級別的武者隻有那幾人,那日襲擊你的神秘黑衣人雖然也是達到了九段,但據常安說那人是天罡門的殺手,楚泓與天罡門又沒有什麽仇怨,那黑衣人怎會去針對長子?”
薑鳴道“我們其實並不清楚那黑衣人的身份,楚泓的失蹤很可能也是與之有關聯,當然還有交趾城主羊塔風,龐路軍營中的人也有莫大幹係。”
梁津與羅湖投過目光,一臉懷疑地看著薑鳴,一旁的林寒微微沉頓道“薑鳴的意思是說,可能常安所言那黑衣人屬天罡門並不準確,他真正的與天罡門的殺手交過手,清楚那些人的出手招式,而那黑衣人的真實身份應該不是天罡門的人。我們尋找長子的蹤跡,應該換個思維,從那些人開始下手,因為很多時候無關自身實力,想要擊敗一個人,並沒有這麽難。”
薑鳴點頭稱是,他與林寒從來不缺少默契,但梁津與羅湖卻因此而沉默,林寒的推論大膽質疑第七幕,並且將目標指向了羊塔風、黑衣人、龐路軍營三條道路,將尋找的難度瞬間增大了數倍。
慕涯站了出來,手掌摩挲著下巴道“諸位統領,在下覺得八統領可能沒有危險。”
梁津道“何以見得?”
慕涯道“其一,楚泓統領最後出現的地方是在交趾城中,如果按照一般的邏輯,交趾城中不會出現能使他完全連逃命或者掙紮都做不到的武者,即便是李正興、羅曜華齊上也不行。聽聞四統領並未看到任何街道打鬥過的痕跡,那日城中的甲兵也沒有成批出現過,這說明八統領所遭遇的並不像是這麽簡單。”
“當然上述的邏輯並不完整,這便不得不提到第二個方麵,關於跟隨八統領的兩名便衣甲士的下落。若楚泓統領真的遇到了像是襲擊薑鳴的黑衣人那樣的高手,恐怕兩名甲士也逃脫不了,可是沒有人發現他們的屍體,這證明兩人要麽沒死,要麽便是被毀屍滅跡。可若是那等高手出手,肯定也會像是襲擊薑鳴那次一樣高調,在千軍之中殺人後翩翩離去,又怎會為了幾個嘍而費心處理屍體。”
“其三,三位統領手中應該都有一種名叫硝霖塵的粉末,這種珍貴的物品估計也隻有統領級別的人會擁有,那日大破偃月陣後我注意到三位袖口的胳膊上都有著隱隱約約的藍光,我便猜到了這種粉末。硝霖塵,雖然也算是一種中品金屬,但因為它太稀少,而且沒有明顯效用,所以常被人忽視,它唯一的特別之處便是極高的隱藏能力與區別能力。”
薑鳴聽到此處,不由得疑惑道“隱藏能力?區別能力?這是什麽意思?”
林寒接話道“硝霖塵粉末微小,能粘附在人體肌膚上,不會因為水火與剮蹭而落下,神奇的地方在於它能遇血則散。臥華山所有的統領都帶著這種金屬,當然它也可以不算是金屬,隻要哪位統領在戰鬥中被俘虜或者擊殺,我們憑靠著硝霖母塵迅速將之找到。當初王項身陷龐路詭計,便抖落了硝霖塵,我們也得以用最快速度找到他。”
梁津道“這硝霖塵稀少程度在這朱天野中不亞於上品金屬,但從效用上看隻能算是中品金屬末尾,這本是臥華山的一大機密,慕涯先生竟能不動聲色地看穿,在下佩服。”
慕涯連忙虛言以待,薑鳴見兩人氣氛仍不是太過友好,像是還對那件事耿耿於懷,便打斷他們對話,說道“既然楚泓有著硝霖塵,而且他不可能被人一招擊殺,所以他一定不是來不及釋放硝霖塵,而且根本就沒有麵臨生死之境,綜合慕涯前言種種,已經可以肯定這件事結的結果了。”
梁津、羅湖聽到後都悄悄鬆了口氣,若不是慕涯前來一語點醒,幾人或許都開始人位楚泓已經死在了誰的手中,一時間沒有消息便成了最好的消
息。
林寒皺眉道“不過還是不能夠放鬆尋找力度,他既然沒有遇到那種殺局,可也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告知我們,所以他極有可能陷入了某種困境之中。我建議從現在開始,我與羅湖輪流在交趾城方圓探查,無奈我們手中的母塵隻有一塊,沒有辦法同時進行搜尋。”
羅湖歎息道“寒子說的沒錯,搜尋不能就此停止,其他時間便讓我們手下的幾位副將輪流探查,隻是山主曾經嚴詞警告過,這硝霖母塵不能放置在別人手中,在這點上也是極大地限製了它的作用。”
薑鳴道“此話極對,隻是我現今傷勢未愈,估計還再需要休養兩日才能騎馬執戟。”
林寒笑道“你就歇著吧,萬事有我們兄弟。”
這句話讓薑鳴十分心安。
遁身於隱秘溶洞中的楚泓與環子魚在融泉渦中浸泡了三天,潭水中揮發出一種極為溫熱的水汽滋潤著他們的身體,其中濃厚的藥力漸漸穿過肌膚毛孔,對經脈器官起到了頗為神奇的促進恢複、增加擴展的功用,兩人積在身體各處的淤血在無聲中化解,甚至是那道道傷疤也是急速愈合,並以驚人的速度恢複到原來的模樣。
環子魚緩緩睜開眼睛,靜靜觀察著正對著自己赤身盤坐的楚泓,竟是沒有太過反感這個人的容貌,甚至還有一絲驚喜。以她對自身容貌的驕傲認知,能不讓他厭惡的人也應該是有著不令人厭惡的容貌,楚泓雖然算不得男性中的極大魅力者,但偏偏卻是那種有著一處頗為明顯的俊朗特征的男子,這處特征被環子魚看在眼中。
緩緩站起身來,水流順著環子魚光滑的白皙的身體落下,她堪稱精致甚至完美的身材一絲不掛的暴露在空氣中,即便眼前的楚泓正在昏迷之中,但她仍覺無比羞澀,不禁伸出手臂遮掩。
在兩天之前,楚泓曾經醒來過一次,他睜眼便是見到光著身子的環子魚盤坐在他對麵,與她十指緊扣雙掌相觸,他癡癡地望著眼前驚豔一幕,就那樣癡癡的,癡癡的,肆無忌憚的像是一個色膽包天的流氓,就那樣直勾勾地盯著。
雖然楚泓的軀體沒有任何舉動,但環子魚卻從某種奇怪的感知上覺得十分不舒服,當她緩緩睜開眼睛,便看到楚泓那火熱的目光,緊接著便是一人尷尬,一人羞惱,然後環子魚教他做人,在某種迅速催眠法的作用下,楚泓便再次沉睡了兩天。
環子魚的身體完全被這個男子看光,她羞憤不已,但又覺得不能將責任推給他,畢竟她可沒有叮囑過他不能睜眼,可是那種火熱的目光讓人難以包容,仿佛是她做了什麽傷風敗俗的事一樣。
環子魚氣惱地冷哼一聲,離開融泉渦,穿著好衣物,又瞥了一眼上身的楚泓一眼,心情複雜地來到潭水邊,揮開氤氳的水汽,這融泉渦中水極為清澈,像是一麵明亮的鏡子能將她的音容麵貌完全映照出來。環子魚看了看水中自己的倒影,又失神回想著一些難以言說的記憶,癡癡然道“果然,還是很好看啊!”
自比皎月雖然上不了大雅之堂,但在佳容之中,羞澀與入神相糾纏,刻畫出來的環子魚傾城之貌,此時就像是定格在了水中倒影,這一刻她芳華正美,這一時她千嬌百媚。
過了許久,環子魚終於打定主意要將楚泓喚醒,中了她的混元教魅惑之術,若是沒有她解除,說不定楚泓會一直沉睡下去。他們已經在這融泉渦中浸泡了三天,雖說有著這潭水中充滿靈氣的藥力滋潤他們的身體,但他們畢竟不是可以煉氣辟穀的地位修者,雖說現在並不影響身體機能,但若是再浸泡幾天,隻怕要耗盡他們體內的能量。
僅僅伸出手指在楚泓背上點了幾下,楚泓便手指開始動彈,環子魚立馬遠遠離開,並不是害怕他出手,因為他們如今實力都已經恢複,八段巔峰武學大師並不會比楚泓弱,能讓環子魚如此不安的也隻是害怕看見楚泓裸露的身體而已。
楚泓緩緩睜開眼睛,如同上一次蘇醒,他已經在這種麻木的盤坐中度過了三天,對於眼前的環境都比較好奇,他看到了背過身去的環子魚,又想起兩天前如夢一般的一幕,站起身,道“姑娘,不知這是什麽……”
環子魚緊皺著眉頭,冷聲道“穿上衣服,我再同你解釋!”環子魚的嗓音很清脆,藏著一種天然魅惑的腔調,同時給人一種無法拒絕的霸道氣勢,這是她長期以來孤身一人而練就出來的冷峻。楚泓似乎才意識到自己身無寸縷,尷尬笑了笑,便走上岸邊,盡快穿上往日的黑色衣衫,但他卻注意到了一些細節,驚問道“咦,姑娘,我記得我的衣衫明明染滿了血跡,此刻為何卻是這般趕緊?”
環子魚心中氣惱,明明隻有一個人能為他清洗衣衫,卻還要不知故意有意地詢問,環子魚隻想轉過頭指著他的鼻子一頓臭罵,但不知他是否換好了衣衫,也不敢有這樣的舉動,隻得冷喝道“掉在水
裏泡幹淨了,不幹我的事,快點穿好衣服,要是再這樣無禮,休怪我不客氣。”
“哦!”楚泓聽得出來環子魚話中的威脅根本算不上威脅,但聽到環子魚如此口氣,卻覺得十分有趣,但事關女子名節,他也是不敢開玩笑,急忙穿好衣服,道“姑娘,可以轉過身了,我有許多問題想要問姑娘。”
環子魚轉身望著楚泓,眼中似乎有著別樣的情緒,她輕咳一聲掩飾尷尬,急忙說道“這裏是我發現的一處寶地,你浸泡的潭水叫做融泉渦,裏中有著先人前輩調製的藥材,藥化成入水中,有著極為驚人的療傷效果。你為了救我而身負重傷,所以為了回報你,我將你帶來了這裏療傷,當然我現在的傷勢也好了,所以我們互不相欠了。至於你的兩名手下,應該還在這石壁外等著。”
一連串說完這些話,環子魚仍顯得十分慌亂,她冷漠的臉上極力表達了冷漠,但在楚泓的目光下竟然都變成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惶惑,她試圖躲避,但楚泓竟是望著她淡淡然笑了,這讓她十分羞惱,冷聲道“笑什麽?我可沒有跟你開玩笑。”
楚泓仍舊笑著,道“不開玩笑也能笑。”
環子魚道“那你笑什麽?”
楚泓也是輕咳了咳,道“姑娘,我的疑問雖然很多,但是有著先後順序,誰欠誰,誰救誰,這些都不重要,既然有幸結識,不如向姑娘討問一下芳名。”
環子魚一愣,冷聲道“果然是個無賴!”在她眼中楚泓的確是個無賴,蘇醒後暗自偷窺她的身體是無賴,不穿衣服喊她回頭是無賴,未明其他便問女子名諱更是無賴,隻是她雖然有些厭惡這個稱謂,卻並不是太過厭惡他,似乎有些先入為主的緣故。
“我叫環子魚。”
“很不錯的名字。”
“對了,我是魔宗的人。”
“魔宗?哦。”
環子魚為了看清楚泓的真實麵目,一出口便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希望能看到楚泓的醜惡麵目,從而找到厭惡他的理由,但出乎意料的是,楚泓的表情太過平常,甚至連那一聲疑問語氣都發出的太過普通,就好像挺好又下雨、又是晴天一樣見怪不怪了。
“看你能裝到什麽地步,這片地域的人可沒有一人會對魔宗不敬而遠之,他們都會選擇唾罵、驅逐與剿殺,你這般麵目隻是讓我覺得你的虛偽,如同那些想要謀害我的人一樣。”環子魚清楚地記得來到朱天野後的種種遭遇,她並不想也不敢相信任何人。
楚泓聳聳肩,笑道“沒什麽裝的,或許魔宗的名聲的確不好,甚至有不少人認為魔宗茹毛飲血,並將之放到了與作惡的妖獸相同的層麵上。可是在這遼闊的三垣九野大陸,吃人的好人比作惡的妖獸多的多,遑論魔宗隻是傳聞中茹毛飲血,魔宗也是人類,我並沒有什麽偏見。至少在我眼中,魔宗的人沒有對我做過什麽不可原諒的事,我也沒有必要痛恨一個並不相識的宗派。姑娘你是我認識的第一人魔宗之人,我感覺還好。”
楚泓說得極為輕鬆,似乎這些道理本來就該是這樣,當然這並不是道理,對他來說,隻是一種人生觀念而已,因為還好,便願意結識;因為不好,所以不願多說一個字。楚泓隻是現實意義下的楚泓,並不想梁津能周容一軍,並不像羅湖一樣可以應付人情,也不像林寒那樣具有敏銳注意力,他的觀念很楚泓。
環子魚聽完這番話,明顯臉色有了變化,不再是淡淡的嘲諷與冷意,而盈盈雙目之中更透露著一種無與倫比的溫柔。有女子舞姿妖媚,一顰一笑都能勾魂奪魄;有女子高冷,一言一語都在謾罵與威嚇。但是偏偏是這樣的女子,有幾人能看懂她眼中的溫柔。
“環子魚,姑娘,不得不說,你的人與名字一樣美?”楚泓竟是打算將這無賴當到底了,言語雖然輕佻,但卻沒有偽裝半分。
“我能把這話當做調戲之言?或者你是在向我表白?”環子魚恢複一臉冷漠,斜睨向楚泓,使得楚泓心中發毛。
楚泓怔了怔,笑道“姑娘也可以那樣認為,抱歉我還是失禮了,我實在不能免俗,被姑娘美色吸引,癡怔了半天。”
聽到此話,環子魚噗嗤一笑,能將好色說得如此清新脫俗,本來都算得上是一種取巧的讒言,但環子魚卻實在沒法厭惡,比起那些滿口謊言的人,楚泓無疑是要高尚的多。她調節了下情緒,又將冷漠重新掛到臉上,皺起眉頭道“無恥之極,以後別說了,讓人臊得慌。”
楚泓也便不說了,他也是個有性情的人,雖然這種性情並沒有其他人明顯,可就是有性情,這種性情隻為他願意表露的人而表露,若是讓他去哪處青樓陪風塵女子幹劈情操,他卻是萬萬做不到。
楚泓道“姑娘,不知跟隨我前來的兩名便衣手下現在何處,我一連失蹤這數日,該有許多事忘了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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