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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花之褪憶

  此時的楚泓,左右緊緊地握住弓把,右手死死地扣住弓弦,眼眸中已然沒有了其他事物,有的隻是敵人與獵物。這種狀態在精壯男子逃走三四分鍾之後,楚泓緩緩地將弓箭放下,他對於自己的判斷十分自信,他相信那精壯男子已經離去了。


  環子魚見他放下弓箭,重重地鬆了一口氣,試探性地問道“你確信他已經離開了?”


  楚泓道“確信。”


  環子魚又問“為什麽這麽確信?”


  楚泓轉過頭來,示意兩名負傷的部下前去周邊探查,自己則癱倒在地上,盯著環子魚道“作為一名長弓手,必要能察覺任何風吹草動,堅持箭在弦上是為了防備敵人回頭一擊,但敵人一旦逃走,便沒有了那種氣勢威脅,或許說是直覺吧!來自長弓手的直覺。”


  環子魚噗嗤一笑,這是她來到朱天野後第一次在外人麵前展現自己真實的笑意,竟連自己也覺得十分難得,可是楚泓將目光投過來時,她又裝作沒有表情,嗔怒道“你這人也是無禮,君子之道,難道應該盯著女子看嗎?”


  楚泓一笑,笑得頗為憨厚,神情全無先前對戰敵人時的淩厲,旁人可見的,隻是那一抹溫善,他道“在下失禮了,本想請姑娘到城中酒樓用些飯菜,現在卻……”隻見楚泓話未說完,便閉上眼睛,重重地倒了下去。


  “嗯?”環子魚慌忙扶起楚泓,捏在他肩膀處的手掌卻已經染滿了鮮血,環子魚定下眼睛審視著楚泓,才發現他身上已經有著十多處劍傷,尤以小腹處的傷口最深。但先前因為黑色衣衫的掩蓋,她下意識地忽略了他所受的嚴重傷勢,望著他慘白的臉龐上一道劍傷煞是殷紅,環子魚抬起手輕按在自己的臉頰上的傷痕,深淺相似而痛感相同,她不禁流下了一滴眼淚。


  “統領!”兩名便衣甲士再次進來,警惕地望著環子魚道“統領他怎麽了?”環子魚道“他一直在硬撐著,其實傷勢已經頗為嚴重,這樣的傷勢恐怕一般大夫不會醫治,我有辦法可以治愈他。”


  兩名便衣甲士猶豫片刻,道“既然統領選擇救姑娘,那麽應該是相信姑娘的,如果你有什麽辦法,還請施展援手救救我們統領。”


  環子魚道“你們將他背著,我帶你們去個地方,世人稱它為,融泉渦。”


  羅湖在交趾城中尋找了一個多時辰,終於皇天不負苦心,在一家鋪門虛掩的百草店中,他花費一千多兩白銀購買了一株頗為稀有但是功效偏門的浮綺草,這種藥材除了清香醒神外,便是對於人類頭發有著一定的促黑作用,隻是因為這種藥材小眾罕見,所以價格也不是太貴。


  “聽聞那千楓客棧的煉茶師最喜種植各種茶樹,用以培育出口感更佳的茶葉,這株浮綺草本身比較稀有,用來當做謝禮再好不過。”


  羅湖帶著嶽之延在千楓客棧外的街道上又等了一個多時辰,仍然沒有見到楚泓過來,心中也是大感疑惑,但想楚泓平時不大招惹是非,幾乎沒有可能會被牽涉入什麽陰謀陷阱之中,便叫來兩個便衣甲士吩咐道“現已日近正午,我不知八統領去了何處,你二人去城中尋找,我先行一步往千楓客棧,若是找到了他,便同他說明的去向。”


  便衣甲士聽令而去。嶽之延湊上來道“四統領,不再等一下八統領嗎?可能他隻是忙於挑選禮品,而忘記了時間,若不定一會兒便會來了。”


  羅湖稍稍思忖,道“不必了,他素來也是喜愛玩鬧,對於軍營管理的大事上並不太用心,想來此次也是認為我也在,他便在城中閑逛起來,等我將事情處理好再去叫他也行。”


  嶽之延嘴唇微微蠕動,眼神有些飄忽,但還是將一些不該說的話咽了下去。


  “我是臥華山四統領羅湖,有要事想要會見貴客棧的常安樓主,還請煩勞通報一下。”


  還不待守門的小廝說話,從院中走出一名穿著紅色旗袍的理事女郎,笑盈盈地道“四統領有請,我們樓主已經恭候多時了,今日一早四統領便在客棧前的街口駐留,想不到這都快要正午了才進來,看來四統領還是公務繁忙啊!”


  門邊小廝作出個請的姿勢,羅湖與嶽之延跟上理事女郎的腳步,聽見理事女郎的調侃,麵色頗為尷尬,道“貴客棧肯施援手救我臥華山的薑鳴統領,在下代表一眾將士感激不盡,但空手上門來實在是有些失禮,便去往城中挑選了一件不起眼的玩意兒充當謝禮,希望貴客棧能不嫌棄。”


  理事女郎瞥了一眼嶽之延雙手捧著的禮盒,眼珠一轉,嫵媚一笑道“四統領用心了,想來白老會喜歡的。”羅湖頗感驚訝,第七幕的眼線遍布交趾城各處,想來自從羅湖入城,他的行蹤便被這客棧的人掌握了,至於去了什麽店鋪,手下在第一時間便能匯報上去,理事女郎能推算出禮盒中是什麽物品、更適合誰的愛好,並不是什麽難事。


  理事女郎將羅湖帶入了一間獨立


  的閣樓上,常安、煉茶師、插花女與浩、淼兄弟都在等候,見羅湖前來,紛紛起身相迎。常安道“早就聽聞臥華山的四統領羅湖身型健美容貌俊朗,且能在這般年紀便達到八段人位的武道境界更是令人稱羨,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羅湖連忙作揖回禮,道“常安樓主過獎了,在下隻不過有些際遇而已,比不得貴客棧中的傑士,請樓主勿要取笑在下了。”常安撫掌請羅湖就坐,並笑道“四統領謙虛了。”


  “嶽之延,將禮物呈上來,今日在城中僥幸碰見了一株浮綺草,雖不是很貴重,但料想這種稀有之物即便是貴客棧也不會收藏很多,所以獻醜將之當作謝禮呈上,還請樓主不要嫌棄。”


  “浮綺草?”煉茶師慌張走過來,將禮盒輕輕打開,緊緊注視著這株有著三片寬大葉片的藥草,欣喜地道“果然是浮綺草,沒想到我尋找了這許多年都沒有見到一株,在數月前已然放棄了尋找它的計劃,竟然沒想到,在這交趾城中竟然能見到一株,我倒是眼拙沒有發現,竟讓統領無意之間便搜尋到了。”


  羅湖見煉茶師這般模樣,便知曉這謝禮是送對了,於是道“在下也是好運,若是樓主許可,這株浮綺草我便做主送給老先生了,至於這謝禮,我另外再挑個日子送上。”羅湖體察他人情緒的能力極為出色,隻說贈與而不論輕重,無疑是給煉茶師留下了頗好的印象。


  常安情理通達,哪裏不知道羅湖心中的想法,便也算給了煉茶師一個麵子,道“說什麽謝禮不謝禮的,四統領來我千楓客棧本來就不是一般客人,什麽時候想來喝茶都是可以的,不必這麽多禮。既然這浮綺草白老喜歡,便賣給常某一個麵子,換給白老如何?”


  羅湖道“薑鳴兄弟在這裏受樓主與諸位照顧,在下已不知如何感激了,幸而老先生喜歡這株浮綺草,那老先生便隻管拿著,也算在下的一點心意了。”


  待一番客套之後,羅湖道“常安樓主,不知現下薑鳴傷勢如何?營中將士都等待著他回歸,我想去看看他?”


  常安笑道“他現在還在昏迷中,我的人前去救他的時候,他被一名不知來曆的黑衣人一刀刺穿了胸膛,若不是白老略懂醫術,將他的傷勢控製住,隻怕以後可能就醒不過來了。白老說,現在隻是因為失血體虛,所以陷入了深度沉睡狀態,隻要多服用些補血益神的藥,最遲明日便能醒來。”


  羅湖輕鬆了一口氣,道“沒有什麽大恙就好,多謝樓主與老先生施救了。在下鬥膽再問一件事,那名出手刺殺薑鳴的黑衣人到底是什麽人,我隻是聽交趾城的護城甲兵說起,卻並不知那人身份。”


  常安話語一頓,道“應該是朱天野最大的殺手組織天罡門的人,但是我們的人無法證明,前去追蹤的人手全部被殺死了。那名黑衣人武道實力已經達到了九段束靈之境,在秦王朝中鮮有人能敵,我這裏並沒有宗師武者可以與之一戰。”


  羅湖道“天罡門?薑鳴怎麽會得罪這個勢力的人?九段宗師的實力,若是他想要再一次出手,隻怕我們幾個也攔擋不住啊!”


  常安道“我們探查到,薑鳴之前在九府聯盟國擊殺過幾名天罡門的殺手,而天罡門素來行事霸道,估計雙方的仇恨就是從這裏開始的,不過現如今天罡門內風雲突變,估計那黑衣人接受的不是來自宗門內的消息,而且實力達到了束靈之境,在這秦王朝不能輕易出手,還有許多大勢力的強者也在暗中監視,你大可放心,那黑衣人也會有些忌憚,估計不會再次出現。”


  羅湖輕鬆了一口氣,沉思片刻,道“多謝樓主提醒。既然如此,在下也不想再多叨擾,現在我是否可以帶薑鳴出城了?”


  常安笑著道“他又不是被我拘禁在這裏,隻要你方便,隨時都可以帶他離開。”


  羅湖麵色一喜,道“多謝樓……”


  “慢著,我的話尚未說完。”隻見常安站起身來,繞著茶桌走了半圈,道“隻是,在此之前,四統領可願幫我一件事?”


  羅湖麵色一凝,道“何事?若是在下能做到,必然答應樓主的請求。”


  常安道“你一定能做到。”


  隻見那站在常安身後的浩、淼兄弟已然在無聲間來到了嶽之延的身後,在嶽之延轉身防備之時,一隻手掌悄無聲息地放到了他的後頸處,僅僅是輕輕一用力,嶽之延便癱倒在地。


  羅湖向後急退數步,警惕地望著浩、淼二人,他全然沒有看清兩人方才的身形,他們瞬間出擊,竟然能一招製服七段人位的嶽之延,羅湖自認沒有這種實力,於是退後防備,免得因為這兩人的突然出手而束手無策。


  常安雙手拍掌,道“不愧是臥華山四統領,這種反應速度與應變能力令人驚奇,我的兩名屬下都是準九段宗師,隻差著一點機遇便可以真正踏入束靈之境,但是即便如此,你依然能表現出如此不

  凡的能力,我都有些想要將你收入第七幕的了。”


  羅湖怒喝道“常安,你到底想幹什麽?我從未得罪過第七幕,而且臥華山也不曾與你們為敵,為何要對我出手?薑鳴到底在何處?”


  常安笑道“你們都隻是一場交易,我本來也不想招惹你們,但是卻因為那人的委托而不得不為之。想來,今後你們也應該多些警惕之心。不過,或許你們的今後必定艱難了。”


  看著像是惡人的揭露真正麵目的景象,羅湖無論如何都不能明白,為何千楓客棧以及背後的第七幕組織會對他下手?第七幕不是組織內有著絕對的規矩嚴禁組織成員主動插手各地方勢力間的爭鬥嗎?可是羅湖下一刻卻是釋然了,不管是什麽原因,他都不可能讓旁人這麽輕易利用與擊殺他。


  “常安,若是我不死,你千楓客棧便等著被第七幕除名吧!”


  羅湖大喊一聲,竟反身向著樓閣窗口走去,浩、淼兩人將藍螢遊海步法運轉到極致,但還是沒有能趕得及阻止羅湖從樓上躍下。這樓不是一般的酒樓,本身便是建在高處,從窗口到地麵的距離接近十米,羅湖一落地便感到腿部一陣劇痛,即便他極力變幻姿勢消除衝擊力,但如此高的地方仍讓他險些重傷。


  “快抓住他,若是讓他跑了,我們的計劃就真的完了,不管是旗戰還是那個人的交易,抓住羅湖是最關鍵的一環。”


  浩、淼如風,在藍螢遊海步法那種驚人速度的加持下,他們瞬間便消失在了常安眼前。


  插花女白姑娘此時望著常安,不自禁往後退了退,為了自身利益而不擇手段的第七幕組織,將是真正吃人不吐骨頭的狼窟。煉茶師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胳膊,朝著常安道“樓主,我們這樣做是否太過分了些?畢竟薑鳴對我們有些恩情,而不久後的旗戰也是要拜托他幫忙,若是讓他以後知曉了我們對羅湖出手,說不定會因此與我們反目成仇。”


  常安道“薑鳴是一個可以結交的有潛力的武者,但是麵對各種挑戰,我隻能選擇對我千楓客棧最有益的道路,至於這件事,隻要你們不說,羅湖不會知曉,薑鳴也不會知曉,隻要小白出手將羅湖的記憶掩蓋即可。”


  白姑娘神情頗有不忍,但她知道她沒法拒絕,常安擁有絕對的恩威與地位,那個人的交易,她也是聽聞過一二,她曾經說過不想參與,可是常安要求,她竟然想不出任何搪塞的理由。


  常安道“小白,我也是個追逐權勢的人,在這第七幕中,沒有人可以停滯不前、一地偏安,現在的千楓客棧在秦王朝中算是頗為強勢的一樓,但若是我表現不出任何的進取成績,旗主並不會任由無作為的人繼續留著,我此舉的確太過狠毒,但是我隻能選擇這樣做。”


  白姑娘腦海中思索著常安說的話,第七幕中沒有人可以停滯不前、一地偏安,她此時慘笑不已,終究一入第七幕便再也無法脫身,她曾經竟還想要追求幸福安逸的生活,真是笑話!隻見浩、淼兩人已經扛著昏迷的羅湖回到了閣樓,浩的身上頗顯狼狽,他道“這羅湖果然是參悟了占式,我們兩人全力出手,竟然硬抗了近十招,在被淼打暈的前一刻回馬一擊,竟是將我踢倒在地,在八段人位中怕是沒有幾個能單挑拚命狀態的羅湖了。”


  常安一臉冷漠,道“索性你二人境界高於他,而且有著藍螢遊海步法相助,不然在這種狀態下讓他逃掉,你們身為半步宗師的尊嚴可就喪盡了。”


  浩、淼麵露窘態,卻沒有反駁。


  常安道“小白,該你了。”


  白姑娘盯著倒在地上的羅湖,眼中微微猶豫,但還是從袖中取出一朵風幹的彼岸花放到了羅湖身上,並按一定的規律在他身體周圍拜訪了數個藍色螢石。隻見她雙手結印,口中念著什麽咒語,隨著手印形態再一次變幻,那螢石竟然一一發出淡淡的光澤,而她咬破手指,將指尖血印到了羅湖的額頭上,羅湖的身軀隨之猛地一震,自數顆螢石處無故掀起一陣風卷,她的臉色也瞬間慘淡了不少。


  “樓主,關於羅湖自他們出手之後的記憶我已經全部消除了,用的是風後奇門中的褪憶之法,指尖血可準確抹去被施陣人的記憶,隻要此後他沒有受到精神類藏器的牽引,並且他自身實力沒有達到五重地位,絕對沒有可能找到這段記憶。”白姑娘輕咳一聲,煉茶師在一旁摟住女兒,麵容頗為心疼。


  常安道“辛苦了小白,我知道今日出手太過為難你,但作為唯一我們中無疑能通曉花之奇門陣術的修者,我沒有別的選擇。”


  插花女白姑娘道“沒什麽,既然現在沒有我的事了,那屬下就先下去休息了。”


  常安輕嗯一聲,沒有因為白氏父女的離去有任何情緒變化,盯著羅湖道“趁現在,用三經九脈凝血之法取血,這次加上羅湖的這滴血,我們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那人應該會給我們想要的東西了吧!”


  xunya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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