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理字妖槍,情字蠍影
就在蠍桀子將要擊殺薑鳴之時,一隻槍影迅速抽打在他的手臂上,不經意間吃痛,蠍桀子將手中奄奄一息的青年扔甩開來,發狠地望著那揮槍的朱然,舉止頗有停頓,轉而麵色更為冰冷。
“你找死!”身形隻是瞬間便已挪移到朱然的身邊,千鈞之力的拳頭轟然砸下,朱然雖然自詡敏捷,卻完全跟不上蠍桀子的速度,那一拳似是動了殺心,要將他當成擊斃。
他有點後悔,若是剛才能無恥一些,直接逃走就好了。他又想,他是一代槍俠袁芝尾的弟子,承槍術之大業,豈能做那小人之舉?
“師父,果然沒有您和師兄,我真是會辱沒您的名聲……”
他甚至沒有在反抗,內心竟又想起往昔歲月,他與其他武者打架,往往都被教訓得厲害,那時候並不是特別出眾的師兄董橫就會站在他麵前,為他抵擋一場暴打。時至今日,若是師兄在此,應當又是另一番風景。
“師兄……師兄……師兄?嗯?”
朱然等了數刻,沒有感受到死亡的疼痛,他抬頭,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之人,一隻紅纓鐵槍在陽光下那麽刺眼,隻憑著槍杆便是將蠍桀子的拳頭擋住,而後隻是輕輕一推,蠍桀子巨大的身影便被擊飛出去,望之頗為滑稽。
薑鳴慢慢緩過來,失去了風勢壓製的葵姒及四名侍衛也爬起身來,葵姒攙扶起薑鳴,侍衛則是圍在兩人兩邊,一起看這驚奇的一幕。
“這是,妖槍董橫?他不是在黃石鎮被蒼伏愷殺死了嗎?”葵姒喃喃道。
“董橫?朱然的師兄?他如果還活著,那周宅血案的其他人呢?”薑鳴亦喃喃。
不可置信,當原本就應該死去的人站在眼前,朱然竟然瞬間呆滯,他一眼便能分辨出此人是真非假,他們不是親生兄弟卻早已血液相融,他顯得太過慌亂,癡笑道“我真的沒有猜到……師兄……”
董橫眼中浮現一抹溫善,橫槍身前,輕笑道“這些事我一會兒給你解釋,等我先把眼下的事處理掉。”朱然點頭,隻有在師兄董橫麵前,他的一身桀驁才會收斂。
蠍桀子將重傷的月柳姬橫放一旁,月柳姬似乎也是清醒了過來,伏在他耳邊說了什麽,蠍桀子一臉嚴肅地聽完,便站起身走近董橫,道“槍俠門人,妖槍董橫,名不虛傳。但傳聞你被邪魔蒼伏愷所殺,今日怎又現身於此,莫不是與那蒼伏愷有所勾結?”
董橫冷笑道“勾結?蒼伏愷怕是看不上我,我隻是好運活下來而已,沒那麽多隱情。隻是令我吃驚的事,我才離開不到一年,你蠍桀子便要擊殺我師弟,真是不把我槍俠門人放在眼裏?”
察覺到董橫濃重的殺意,蠍桀子也是心中一寒,但仍狂笑道“今日若不是我出手,他便會殺了我的女人,槍俠門人固然名震一方,但誰傷月柳姬一分,我必以死相殺!”
董橫道“你好歹也是修行了百年的大妖,竟如此不講道理,月柳姬追殺我師弟在前,若是這般算賬,我是不是應該讓她嚐嚐我手中妖槍的厲害?”
蠍桀子卻是大口一吼,喝道“我可管不了這麽多,我隻認我的死理。她是我的唯一,你若想傷她,先踩著我的屍體過去。”隻見蠍桀子大手一揮,巨大身影後竟然凝聚出更為龐大的一條黑色蠍影,蠍齒如劍,蠍尾如鞭,極為猙獰可怖。
“你這……又是何必呢?”董橫也是沒有遲疑,妖槍直指,頓時天地氣流都匯聚成風向著槍尖纏繞,他在醞釀一招殺式,這一擊融合了他近八成的力量。
薑鳴見此,道“他們兩人誰更強?”葵姒道“地位強者的實力判別在於引動駕馭天地之力的強弱,董橫身旁聚集了更為龐大的風流,應該比之蠍桀子更為強悍。”
薑鳴又道“董橫便強悍如斯,那麽蒼伏愷又將強大幾何?”葵姒搖頭,沒有說話。那個攪亂諸野域的紫袍劍魔太過遙遠,以往她尚能因為至親叔叔的死而向蒼伏愷宣戰,但現在卻不能,她已然不再具有那個資格。
但見蠍影化作一股黑色的勁風,與無數道白色槍影相撞,並沒有驚天動地的響聲,兩種不同形式的實質能量彼此吞噬,在持續了幾分鍾後,槍影刺破了黑風,刺穿了蠍桀子寬厚的胸膛。
“你輸了!”董橫槍行無蹤,向世人展示了槍俠門人的強大,他絲發未傷,傲然站立與風中,漠然道“我的妖槍封印了你八成的力量,自此三年,你的實力將一直下降到九段人位。”
“什麽!”蠍桀子難以置信地查探著身體的變化,發現自己對天地靈氣的感知與掌控已然微不可數,妖槍之力恐怖至此,竟能封印人的境界實力,思之後怕。
蠍桀子無力地半跪在地,看不出任何表情“妖槍董橫,我今日受教了。”
他轉過身,似要離開,但忽然腳步一轉,瞬間便至薑鳴身前,照著薑鳴的小腹一拳砸下去,這一擊連董橫都沒有反應過來,薑鳴的身體便已然被砸飛,骨骼斷裂的聲音分外清脆,隻見薑鳴張口噴出濃血,之後便昏死在地再無半點知覺。
“她錯或未錯,我都會守護。”
在這時,所有人方才明白蠍桀子說這句話時的豪氣,縱有生死相迫,也不能抵他生死相護。
“砰!”
董橫與朱然怒目圓睜,在一陣拳腳之後,身型高大魁梧的蠍桀子嘴角含著一絲血跡,粗獷的臉龐數處露出猙獰血肉,無力癱倒在地,已無地位強者的高傲風範。
“蠍桀子,你是在逼我殺你,區區二重地位,怎敢如此無禮?”董橫自然知曉薑鳴助朱然之事,也注意到朱然的暴怒神色,對於蠍桀子這手偷襲忍無可忍,若不是害怕牽扯出更多的麻煩,董橫早就將之刺殺槍下。
蠍桀子卻是慘然一笑,笑得極為憨直“那小子傷了柳姬,不付出相應的代價,我又怎麽能讓他離開?”
又是為了他的女人?董橫與朱然相視一眼,神色變得複雜起來,此人雖說積惡為恨,過分地寵幸著月柳姬,但終究是在情之內,若是殺之總不免留下遺憾。
朱然長槍舉起,想到薑鳴為了助他能獨戰月柳姬,這份情義又豈能不報?正欲刺下,卻見虛弱的月柳姬撲到了蠍桀子身上,哭喊起來“不要殺他,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他做的這些都是為了我,若是兩位大人非要殺一人,還請殺了我;若要殺他,我必從死。”
朱然遲疑了,內心多少是有些觸動的,自己所遭受的追殺他可全不計較,隻是起於對薑鳴的愧疚,拿起的長槍卻是放不下。
“終究是為情恩仇,此獠固然可恨,但也算是有情有義的妖。千古事,為情銷,始為惆悵終情老。師弟,不若放了他們,何必因此道心蒙塵?”董橫輕歎,在略感失惘的神情中久久凝滯,完全不似外人看局。
既然師兄都說了,朱然也是隻有附和,董橫幾乎不曾要求他做什麽,這次竟也為了兩妖寬容,他自然不能駁了師兄的麵子,輕歎著,任由蠍桀子與月柳姬相扶著離去,內心有種空落落的感覺。
“他的傷勢很重,胸骨斷了幾根,經脈中堵塞了許多淤血,或許傷愈之後很長時間都不能習武了。”董橫以元氣探查薑鳴體內景況,竟有些欽佩他這身體韌性,若是換做一般人挨受這一拳,估計得當場斃命。
朱然歉意地望著葵姒,道“多謝小姐與這位兄弟相救,如今俠士因我受傷頗重,但我卻不能替他報仇,實在慚愧,還請受朱然一拜。”
葵姒搖了搖頭,她清楚朱然這般低聲全是禮數,遑論若是讓薑鳴自己報仇,又如何對付得了月柳姬與蠍桀子?她因為擔心薑鳴的傷勢,說話也不再委婉“不必這般,今日我們相助不多,但希望朱然公子能幫我一件事,不求生死以達,隻求露個麵就好。”
“何事?”
“一年後來我雁宗,在雁落大會上助我一次。”
“你是雁宗的人?”
“雁宗紅使,葵姒。”
朱然與董橫相視一眼,神情頗為複雜,他們自然知道雁宗雙使之爭,沒想到這麽快便要決定立場了。朱然也不為這功名利益的牽扯而發怒,他是極有熱血情義之人,前時放走了擊傷薑鳴的人,已算是有所虧欠,這下卻無法推脫了。
“小姐放心,朱然定然按時到場,助小姐一臂之力。”
得到這樣的回答,葵姒也算是有所收獲,隻得急忙告辭,帶著薑鳴去尋大夫醫治,卻被董橫阻住。
董橫道“我知這隋城之中有一個嚴大夫,醫術高明,以我的薄麵,應該可以求他醫治這位俠士。”葵姒點頭致謝,忙令侍衛帶著薑鳴跟上,漸入隋城。
一座城市並不喧鬧,甚至連行人都頗為稀少,擺攤的、經營商鋪的隻不過寥寥幾家,居住著十幾萬人口的隋城盡是蕭條破敗之狀,慘然望去,寂然之態令人心中森寒。
“隋城這是怎麽了?前幾年都沒有這樣破敗過,突然就像遭受了什麽災難似的?”朱然驚疑之下拉來一個行人詢問,那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見是外來人,什麽也不肯說,不耐煩地甩開朱然的拉扯,罵罵咧咧地快步走開了。
接連問了幾人,竟都是這般態度,幾人頗感意外驚異,隻得先往那嚴大夫的醫館走去,不過半個時辰便已抵達董橫記憶中的地點,但更令朱然幾人驚疑地是,這家醫館此時正布置著靈堂,原本“懸壺濟世”的木匾被隨意扔放在牆角,堂內數人,皆慌張地行著祭奠之禮。
“請問,嚴大夫在嗎?我們是他的朋友,今日特來拜訪。”朱然先前一步,對著一名老嫗躬身問道。卻不料那老嫗憤怒地嗬斥了一聲,道“嚴大夫早就死了,他是被女鬼纏死的,奉勸你們早些離開這裏,不要再問了。”
碰了一鼻子灰,朱然顯然有些無奈,向葵姒與董橫說了說情況,便決定先到客棧住下,再尋醫與打聽這城中情況。但仍舊讓幾人意外,接連幾家客棧似乎燈火未明,卻宣稱客滿不待,氣得朱然一拳打碎了桌子,揪著掌櫃的胸口,擺出了自己的名聲,幾名小二才惶恐地收拾了客房,恭恭敬敬地擺了茶水來款待幾人。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一名身著秦王朝官袍的中年人帶著十幾名衙役走進了客棧,見了幾人連忙致歉,道“原來是槍俠門人,在下隋城城主景浩然,不知幾位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朱然憋了半天的怒氣終於找到個發泄的地方,一把抓住景浩然的肩胛,發狠地道“你是這裏的執政官?隋城原本雖然說不得是山清水秀的地方,但也好歹街市熱鬧,算是一座好城。卻在你這狗官的治理下,成了這副德行,不如讓我早些取了你的狗頭謝罪吧!”
朱然舉手投足間九段人位的氣勢暴露無遺,更兼之有著槍俠門人這個稱號,景浩然手下雖有異色卻也不敢輕動,一個武學宗師的名頭足以抵得過一國王子的身份,縱然景浩然真被毒打一頓,景浩然也不敢有何怨言。
景浩然尷尬地笑了笑,轉而歎了口氣道“這位大人,並非是微臣不想管理,而是如今的隋城多了一些外來的東西,無論是甲士還是百姓,隻都流傳著一種謠言,‘凡聽鬼泣,心眼不存‘。我起初也以為是人為禍亂或者是妖物作祟,但是,在這一月之間,上百條人命死去,並被挖去了心髒與雙眼,即便我有甲士可衛城池,又怎麽保護得了數十萬百姓驚惶的人心?”
朝堂雄士,莫不修武;天下高閣,莫不江湖。
在億萬生靈角逐相鬥的垣野界,境界與實力往往比權勢更為高貴,以底層平常百姓為基,以平常修者為中間建築,以邁入天位境界的至強者為頂層群體,共同組成地位高低森嚴的金字塔。
一代槍俠袁芝尾守護整個朱天野,域內各國國主敬畏如深,即便是槍俠門人也將受到非凡的待遇,遑論如今的董橫已然邁入地位境界,幾乎可以憑借一人之力縱橫一國,這般地位與身份,朱然桀驁一些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景浩然隻以為朱然是槍俠門人,倒不知其他幾人身份,便躬身問詢“請問大人,這世上是否真的有鬼物存在?”朱然雖然實力頗為強悍,但畢竟閱曆不足,隻得囁嚅著請問董橫。這般神色自然被景浩然收入眼底,他暗思道這人是什麽身份,竟然能讓槍俠門人朱然如此對待?傳聞朱然桀驁不訓,幾乎在平常人麵前看不到禮節,隻對其師父師兄言之即從,莫非此人便是妖槍董橫?他有些不可置信,袁芝尾消失、董橫被殺的消息被傳得鑿實,如今又怎會出現另一個董橫?他不知道的是,董橫擊敗蠍桀子的消息早已不翼而飛,估計要不了幾日,董橫起死複生的事例將會被傳向朱天野各地。
董橫不理會景浩然別樣的眼光,隻道“所謂鬼物,其實仍是生靈,隻是因為身軀衰老或損壞,隻剩下靈魂存在於天地間,這在修者的世界並不稀奇。但隋城如果真的有鬼,隻能說明這裏曾經出現過四重地位以上實力的強者,即使身死但靈魂仍舊強悍,這樣的對手,即便是我也不敢輕易擊殺。”
葵姒沉思道“景城主,恕我插句話,你確定殺人取心的是鬼?難道已經排除是人為作祟的可能?還是隻是猜測?”
“這……其實有鬼物作祟的說法也隻是流言,並無何人真正見證,有幾個宣言見過女鬼、吊死鬼的百姓,精神都頗為恍惚,顯然是被嚇得糊塗了,我們也無法確認。”景浩然一一道來,令得真相更為撲朔迷離。
朱然卻是咧嘴一笑,倒是來了興趣,朝著景浩然調侃道“據我所知,這城內守軍有六千多人吧。但我們進城之時,那城牆上隻有十幾人站崗,而且鬆鬆垮垮,全無精神氣貌,你這城主可是一點用都沒有啊!”
景浩然也不反駁,低下頭頓感喪氣,忽而抬頭,義正言辭地道“在下才疏學淺,經營這一座城池確實堪憂,但秦皇既然委我以重任,在下必當赴湯蹈火護衛隋城。但今發生這般奇異詭事,城中每日都有人莫名被挖去心眼而死,我殫精竭慮仍不能查明真相懲治凶犯,造成如今軍民惶恐,人人閉門不敢出的景況,實在有負秦皇重托。但今遇到槍俠門人,請大人念在天地生德,助在下掃清麻煩。”景浩然單膝跪下,身為一城之主,全不顧顏麵,躬身拜向朱然。
“這……”朱然突然有些後悔,在調侃之時給了景浩然一個良好的請求之機,此來卻是讓他有些騎虎難下,望向董橫與葵姒眼中的無奈,他仿佛明白自己話多了些。
“真是個愛惹事的話癆!”葵姒在心裏暗暗罵了朱然一聲,又想起薑鳴還在床榻上昏迷不醒,不由得擔憂起來,自從經曆了胡楊林一戰之後,她愈發感慨實力的重要性,沒有薑鳴這個重情義又實力強悍的朋友,她總不免有些傷歎。
朱然最後還是應承下了景浩然的要求,雖說並不想招惹是非,但時局所迫,且這槍俠的名聲傳播在外,不想管也不大行。景浩然為了表達謝意,特地置辦了酒宴款待,對於一路被追殺的朱然來說,自然是不錯的待遇,在大快朵頤中隱隱忘記了還有要事。
董橫則是陪著朱然,時不時地插一兩句話,所說之事多涉同門,葵姒明理不便打擾,便帶著四名侍衛草草用過餐,借著槍俠門人的關係,向城主景浩然詢問名醫以助,景浩然急忙安排人手去請,其中繁複多是不提。
“這張紙上兩種藥方,一種藥浴之法,一種煎服之方,應相輔相佐使用,方才我也為這位公子做了骨折矯正,並且在胸背處敷了傷骨之藥,並且紮了能幫助痊愈的竹板,按照正常人的恢複速度,想來個把月就能下床走路了……”
來醫的大夫一一囑托,據理而言極有分度,葵姒細細察覽過藥方後,覺得並無異處,便親自為薑鳴煎藥換藥,男女忌諱倒是放在一邊了。
至於朱然與董橫二人,每過一兩日便會來看望一次,他們也是有著槍俠門人的禮節,雖不曾怠慢葵姒等人,但也沒有刻意與他們親近,想來也是看透利益關係,薑鳴出手相救之情,自葵姒的請求後已然還情了,而他們所為的正事,倒是與她無關了。
時間如水,流走了八回日起月升,在這般安逸的養傷之中,薑鳴的傷勢痊愈了大半,雖然還是不能下床行走,但談笑論理已與常人無異。
薑鳴的傷恢複得特別快,無論是葵姒及其侍衛,還是見多識廣的妖槍董橫,都不免為此而驚訝,朱然卻是一副見怪不怪的神情,他當初受月柳姬一身的傷勢竟也早早地痊愈,這個秘密卻是不能公之於眾。
葵姒為他親自換了藥,便退出去休息,薑鳴知道她是為了報答他自己的恩義,也不故作推辭,算是欣然接受了。
他躺坐在床頭,感受這身體無力的酸痛,無奈地放棄了站起來的想法。他就這樣坐著,也不知是在冥想武道優缺,還是在思慮人事情義,就這樣眼神空洞著,呆呆地,過了許久,終是化作一聲細微的輕歎。
“咦?”薑鳴忽然覺得心口的荒源鼎碎片一陣抖動,他閉眼望向黑暗的精神空間,赫然察覺一道紅點正朝著他飛速奔來。
“是朱然?那怎麽會有種熟悉的感覺?”薑鳴直盯向窗戶的方向,對於荒源鼎碎片擁有者的這種感應,他已然不再陌生,但當那一道黑影不知用了什麽方術穿牆而入,薑鳴卻是禁不住發出來聲音。
“你,你是……”
望著薑鳴那激動得漲紅的臉龐,那道黑影即便是蒙著麵,也能從露出的眼眶中發現一抹淺紅,黑影聲音有些哽咽,如同這雙蒼白的手一般在顫抖。
“果然是你來了……”
薑鳴苦澀著一笑,這場重逢之戲,終於在不經意的歲月中重演。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終於找到你了,夷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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