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枷鎖
錢花花夾了一塊豬蹄膀放在錢捕頭的飯碗裏,再暗暗使勁往下施了施力:“哥,吃肉!”到底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錢捕頭有什麽心思,她一眼就能瞧出來。
這錢捕頭察覺到她的意圖,終是放下碗來,拿起筷子悶頭吃了起來。
沈涼自是瞧出了他臉色不悅,不過也沒在意。挨著薛雅坐下,饒有興致地從衣袖裏掏出了個東西遞到她眼前:“噥,送給你的。”
薛雅有些訝異,這還會給她送禮物了。隻是,她看著躺在沈涼手心裏黑乎乎的一個四方物件,上麵還有三個孔,一大兩小,呈三角對立。
“師兄啊,恕我眼拙,這是什麽?”其實,她本來想說,以她的審美觀來看,怎麽會喜歡這種又醜又難看的東西。不過,看在沈涼第一次給她送東西的份上,好歹也不能駁了他的麵子。
錢捕頭抬眸隨意地往沈涼手上瞥了一眼,不輕不重地丟出兩個字來:“枷鎖。”那玩意兒,他再熟悉不過了。
隻見薛雅瞪大了眼珠子:“什,什麽?枷鎖?”
“唔。”沈涼絲毫沒覺得不妥,手掌往她麵前又遞了幾分,洋洋得意地說道,“我親手做的。”
重點不在於是不是他親手做的,而是他親手做了個枷鎖送給她,這才是問題的關鍵所在:“你什麽意思,把我當犯人?”薛雅沉著臉問道,這分明就是故意在挑釁她麽。
“你看。”沈涼說著輕輕掰開手中的枷鎖,“這一半是你,這一半是我,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你圈住我,我套牢你,彼此親密無間互相纏綿。師妹,你有沒有覺得妙極了?”
他話音一落,那悶頭吃飯的錢捕頭似是被嗆到了,猛咳了起來。
錢花花也是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強作鎮定地給錢捕頭倒了杯水,遞了過去。
隻有薛雅,臉一陣紅一陣白的,根本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才對。他怎麽也不嫌臊的慌,大庭廣眾之下都不知道收斂一點,耍賤真是耍的越來越得心應手了。雖說他這心意吧,是挺好的。可他送的這個東西吧,實在是讓她無能接受啊,鼓住了勇氣怯怯地問道:“我可以拒絕麽?”
沈涼抬眸掃她一眼,似笑非笑:“師妹你說呢?”
薛雅歎口氣,萬般不情不願地伸手接了過來。隻見沈涼頓時就勾起了唇角,賊兮兮的,她卻覺得脖子上真的被套上了一個枷鎖。托著這玩意兒,丟也不是放也不是,苦著一張臉問道:“你上哪兒做的?”趕明兒,她一定要去砸場子!
“淩家燒窯場。”
這下,飯桌上的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你怎麽會想起去燒窯場?”
“我出酒樓,有個乞丐衝上來問我討銀子。破碗底下壓著一張紙條,我接了過來,上麵寫著燒窯場。”
錢花花問道:“就三個字?”
“嗯。”
薛雅把手裏的‘枷鎖’往腰間一塞,急道:“是敵是友還不知道呢,萬一是淩家人故意誆你去燒窯場,設好陷阱要對付你呢?”
沈涼自是瞥見了她這動作,頓時大悅。更何況,她話裏話外透露出對自己滿滿的擔憂,心裏就越加的美滋滋起來:“他們若是設好陷阱,我不去豈不是太不給麵子了。”
薛雅心裏哼了哼,如此狂妄自大,總有一天是要栽跟頭的。不過,自己剛剛使了小心眼,假裝關心擔憂他。而他似乎確實很受用,那副喜笑顏開的模樣溢於言表。
看來,錢花花說的果然沒錯!這下,她算是找到了對付他的法子了!
“來,師兄。”薛雅說著也學錢花花的樣,給他夾了一大塊豬蹄膀,“你辛苦了,多吃點。”
錢花花心想著,可別剛嚐到了一點甜頭就迫不及待的獻殷勤啊,太假了,容易引起懷疑。
可不就是麽,沈涼本還滿臉的喜悅,見薛雅竟如此積極主動地給他夾菜,還真是有些疑心起來。尤其是今早上她分明還是氣鼓鼓地離開酒樓,怎麽眼下突然就這般熱情了?
薛雅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立馬回過神來,估計是自己表現的太過刻意了,忙一本正經地說道:“我這不是,拿人手短麽。你親手做了個禮物送給我,我給你夾個菜也是應當的。”
這話說的倒是在理,至於沈涼相不相信,誰知道呢。
錢花花適時地接過話來:“沈兄,那你在燒窯場有發現什麽嗎?”
“各個悶頭幹活,謹慎的很,什麽話都不肯說。不過,窯工少了一大半。”
薛雅砸吧了一下嘴:“我倒是覺得這個乞丐才是最為謹慎的,把你引到燒窯場,定是想透露什麽消息給你。可他又不肯直說,一來想試試你會不會去燒窯場,二來也要看看你能不能發現什麽,三要判斷你是不是真的想要對付淩家。”她嘿嘿一笑,“師兄,看來你沒有通過人家對你的考驗呐。”
錢花花訝然問道:“小雅,你怎麽會知道這乞丐的想法?”
“這個嘛,經驗之談。”薛雅她爹爹雖寵她,但娘親卻管的極為嚴厲,她每每想得到爹爹的袒護,就用這招試水,屢試不爽,“不過,我猜,這個乞丐還是會找機會給你送消息的。”
“對了,錢多……錢捕頭,你在淩府有什麽發現嗎?”
被點名的錢捕頭抬眼就瞪了薛雅一眼:“西北角的那個院子是他們淩家的祠堂,他們回府後去祭祖了。”
“原來是個祠堂,不是私庫啊。”薛雅聞言有些失望,“一個祠堂還搞那麽神秘。”
“兄弟們還在淩府各個院子裏盯著,隻要有東西從府裏搬出,總能發現端倪來。”錢捕頭頓了頓,“我從淩府出來,發現街上有人在挨家挨戶地查找。想必他們定是急眼了,這兩天或許會有所行動,所以我們也得抓緊時間了,務必搶在他們動手之前把此事給解決了。”所以你們也別整天淨知道逛街買東西還有閑心親手去做什麽破玩意兒,都上點心好麽。
正說著話間,隻見何掌櫃的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大嚷著:“不好了不好了。”
幾個人見怪不怪,似乎都已經習慣了,穩穩當當的坐著。
“哎呦,你們幾位趕緊躲躲吧。淩千鈺來了,已經入大門了。”
薛雅還以為有什麽了不得大事,隻是:“這個時辰他來做什麽?”
沈涼冷哼一聲:“除了找你還能做什麽?”
薛雅本想堵回去,這還能怪到她頭上來啊。可轉念一想,她得來軟的呀,把筷子‘啪’地拍在桌子上:“他丫的又來找我做什麽,真是夠煩人的,就沒見過這麽厚臉皮的。”
果然,沈涼對她這反應甚是滿意。
隻聽何掌櫃又急急地道了聲:“你們還不快走,他們倆兄弟馬上就要到這裏了。”
倆兄弟?淩千鈺和淩千铖?
薛雅一激動頓時就現了原形,猛地站起了身來,兩眼放光,她本來還愁著找不到合適的機會讓錢花花和淩千铖碰麵,這下到好,來的正是時候。
沈涼明知道她為什麽這麽興奮,可還是相當的不爽,他決定配合薛雅,早點把這錢氏倆兄妹的事給解決了,他指著錢捕頭道:“你先離開,何掌櫃去坐著,四副碗筷剛剛好。”
那廂,和薛雅一樣激動的還有錢花花,隻見她也急急地起來身來:“我留著恐怕也不合適。”
“不,花花你得留下來陪我。”
她有這反應,薛雅和沈涼都不奇怪。可錢捕頭就相當的稀裏糊塗了,對麵這兩人也就罷了,可錢花花那是什麽表情?
他邊站起身來邊狐疑地看著她,見她又是緊張又是焦灼的模樣著實奇怪。
可不等他開口,那何掌櫃已經走上前來拽他了:“錢大人,你快走吧。”
時間緊急,錢捕頭隻得暫時按下狐疑,快速地離開了。
薛雅轉頭瞪著沈涼:“你為什麽不走?”
“以我們倆的關係,我留下來有何不妥?”沈涼眯了眯雙眸,陰測測地問了聲。
薛雅隻得識趣地閉上了嘴巴,心想道,這話說的好像他倆真有什麽關係似的,簡直登鼻子上臉。
淩千鈺和淩千铖哥倆走進屋子,咋一見到沈涼,淩千鈺臉上的表情哪叫一個變幻莫測,竟失聲叫道:“沈公子?”
沈涼‘唔’了一聲:“淩公子這個時辰是過來蹭飯的?”
淩千鈺抽了抽嘴角:“那倒不是,我們已經吃過了。”
“既是吃過了,那你來何府做什麽?”
淩千鈺心想著,你也知道這是何府。主人都還沒開口,你擺哪門子的架子,果真把自己當何府女婿了不成。麵上卻笑著應道:“我大哥他情緒低落,我知道小雅姑娘性情開朗,想著帶他來和小雅姑娘聊聊天,或許心情就能好上幾分。”他說著,看向身旁的淩千铖,希望他能配合一下。
誰知,淩千铖竟直愣愣地盯著前方,他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兒坐著一個陌生的姑娘,隻低著頭,也瞧不清容貌:“這位姑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