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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眥睚必報

  沈涼話音一落,淩家伯侄倆俱是臉色驟變。淩府有私庫是件極為隱秘的事,就是淩府的家奴也沒有幾個知曉的,而這姓沈的又是聽何人提起?莫不會是在故意詐他吧?


  “我們淩府經營燒窯場和織布坊,經營效益還尚可,有個私庫也不足為奇。但這私庫裏隻存放著銀兩和家族裏的一些物件,卻是沒有珍奇異寶的。”淩縣令半真半假的說著,就不信他還敢開口去私庫裏查看不成。


  果然,隻見沈涼似是麵露猶疑:“這樣啊,本公子倒還是願意相信你說的。隻是那人信誓旦旦地和我說淩府私庫裏藏了很多的寶貝,都是往來商人送給淩老太爺的壽禮。”


  這姓沈的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嘴裏總時不時地蹦躂出一句讓他們驚駭的話來,淩家伯侄倆本還懸著的心聽到他這句話,又是一震。


  淩府確實是借著每月給老太爺過壽的名義,斂了不少銀兩,收了不少珍奇異寶。但這些年來,在淩府以雷霆手段鎮壓下,已經沒有人敢反抗了,眼下這告密的人會是誰?他又怎麽敢和初來駕到的沈涼高密?而這姓沈的到底知道了多少淩府秘事?他剛剛那麽輕易地鬆口不深究青瓷壺事件,是不是已經盯上了他們淩府的私庫了?

  隻稍稍那麽一想,淩縣令頓覺得頭也大了,這姓沈的左一茬右一茬,簡直讓人防不勝防,更可惡的是眼下他根本就看不清他到底在打什麽鬼主意。


  淩縣令故作開誠布公地說道:“本縣為官多年,雖無大的政績,但還算受百姓的敬仰。承蒙他們看的起,給家父過壽送上厚禮。但沈公子你也知道,我們是禮儀之邦,講究的是禮尚往來。家父收的這些壽禮基本上都如數送還了出去,淩府還添置了不少。”


  “這麽說來,你們還吃虧了?”


  “禮尚往來講的是情意,沒有虧不虧一說。”


  沈涼了然的點了點頭:“如此看來,淩縣令是果然沒有把本公子放在眼裏。”他言語間帶著明顯的不悅。


  淩家伯侄倆聞言互相對視一眼,這又鬧的是哪一茬?關鍵是這話又從何說起?

  “沈公子這玩笑話可開不得,您有皇命在身,代表的就是聖上,本縣何敢怠慢又何來不把公子放在眼裏一說?”


  “本公子來淩家鎮也有些日子了,也沒見著你對本公子禮尚往來一下,可見你對本公子並沒有情意,那還不是瞧不起本公子?”


  沈涼說的一本正經,淩縣令卻聽的差點沒吐口老血出來,真的心好累啊!想要收受賄賂就直說啊,何必拐彎抹角兜這麽大一圈子,整的他提心吊膽不說,還得費勁心力左猜右揣鬥智鬥勇。最重要的是他自己都說了是禮尚往來,他不是也沒有送禮麽,怎麽就有臉冠冕堂皇地開口指責他瞧不起人了?


  淩縣令緊抿著嘴巴氣的不想說話,怕是一張口就忍不住要罵出口來。


  淩千鈺見狀,忙接過了話來:“沈公子說笑了,薄禮早已備好,隻是怕唐突了公子,不敢冒昧送來。”


  這下,沈涼總算是笑了:“不唐突不唐突,我們禮儀之邦麽,這是在正常不過的往來了。淩縣令,你說是也不是?”


  淩縣令還能說什麽,強扯了笑來道了聲是。


  隻聽沈涼還施施然地吩咐道:“不過,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還是晚上再給本公子送過來吧。”


  淩千鈺聞言忍不住在心裏冷笑,不過這下子倒是有了底氣了,敢情他也知道這是在受賄呢。隻要這姓沈的敢收,那麽且別說青瓷壺事件可以不了了之,他們還可找機會整死他。


  這麽一想,他頓覺得有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快感,麵上也識趣地應道:“沈公子放心,此事我會安排妥當,絕不給公子添麻煩。”且看你還能猖狂個幾日。


  沈涼很欣慰地端起茶杯啜了口茶水。


  “對了,怎的這小雅姑娘進廚房好半天也不出來?沈公子可是惹惱了她?要不,我去勸勸?”


  淩千鈺說著就起身準備往廚房走,卻見沈涼放下茶杯一擺手:“哎,不用不用,美人當然得要本公子親自來哄咯。”


  淩千鈺聞言隻得頓住了腳步,他本來還想趁此機會和小雅姑娘交代一番,看來還得另尋機會才是。


  淩縣令見狀也跟著站起了身來:“如此,那我們就不耽擱沈公子哄美人了。鈺兒,我們走。”


  等淩家伯侄倆走後,薛雅這才探著腦袋從廚房裏走了出來,見沈涼怡然自得的坐在桌旁喝著茶,她忍不住鼓著手掌走上前:“師兄,恭喜啊,你這捉弄人的本事又精進一層了。”


  沈涼放下茶杯,嗤了一聲:“是他們先糊弄我的。”而後又頗有些意興闌珊的點評道,“功夫不到家,太差勁。”


  恩,沒錯,果然是沈涼的風格,還是那麽的眥睚必報,還是那麽的賤嗖嗖。


  薛雅在椅子上坐下:“我在後廚聽的都緊張死了,要不是礙著你有皇命在身,言語間又還有那麽點可商量的餘地,我估計淩縣令當場就要翻臉了。”


  “師妹這是緊張我?”沈涼說著毫不客氣地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別怕,隻不過是兩個刁鑽小民,師兄壓根兒都沒放在眼裏。”


  薛雅聞言著實無語地癟了癟嘴,感覺這個話題聊不下去了,真的是太臭不要臉了!


  她頓了頓,換了個話題問道:“哎,師兄,你說他們會給你準備什麽樣的禮物?”


  “師妹想要?”


  薛雅擺了擺手:“淩家的都是不義之財,分分厘厘都是從鄉親們身上搜刮來的。你都不知道淩家鎮的鄉親活的有多艱難,我去過章遠大哥的家,要不是親眼所見,根本就不敢想象那能住人。”


  “你想把禮物折成銀子再還給淩家鎮的鄉親?”


  薛雅忙點點頭,巴巴地看著他:“可以麽,師兄?”


  沈涼隻覺得心頭一軟,最受不住她這樣的眼神,要多誘人就有多誘人,隻道:“好!師兄定讓他們淩府交出所有的錢財,全都還給鄉親們!”


  薛雅聞言頓時笑逐顏開:“哎,對了,你剛剛為什麽不允許淩千鈺來後廚找我呀,不然我就可以交代他別準備什麽禮物了,就給你抬幾箱銀子來好了。”


  沈涼無奈地歎了口氣,難道讓淩千鈺去問她昨晚上有沒有和自己一起睡?他怎麽舍得讓她麵臨如此難堪的局麵:“銀子逃不了,你讓人去通知錢捕頭了嗎?”


  “已經讓章遠大哥去通知了,但是師兄你能確定淩府西北角的那個院子是他們的私庫嗎?”


  “等到錢捕頭回來就知道了。”


  兩人正說著話,大街上隱約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薛雅忙起身跑向門口,對著那人高揚著手嚷道:“爺爺——”


  “哎呦,是你個小丫頭呀。”隻見淩老太爺先是一喜,而後嘟著嘴巴走了上來,“你害的爺爺我好一番找,該打該打!”


  “爺爺才舍不得打我呢。”薛雅討好地挽上淩老太爺的左手,又指著他右手邊的年輕公子問道,“爺爺,這是誰啊?”其實,薛雅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這年輕公子定然就是錢花花口中的淩千铖。


  果然,隻見淩老太爺拍著他的手背道:“這也是我的孫兒,可我這孫兒不愛笑,一點也不好玩。”


  這淩老太爺直爽的可愛,淩千铖卻是有些尷尬地皺了皺眉頭,見薛雅‘噗嗤’一聲樂了,他拉了拉淩老太爺的手,嚴肅地朝他搖了搖頭。


  那淩老太爺見狀,忙極為誇張地緊閉上了嘴巴,而後又似覺得不對,湊到淩千铖的耳旁輕聲嘀咕:“爺爺又說錯話啦?”


  “爺爺你沒有說錯話。”


  哪想的淩千铖話音一落,淩老太爺立馬氣呼呼地甩開他的手,埋怨道:“那你為何不讓爺爺說話,我不和你玩了。”他說著轉頭拽住薛雅,“小丫頭,我們一起去找鈺兒玩吧。”


  “敢問,這位姑娘是?”


  “我姓何,單名一個雅字,是這家酒樓掌櫃的女兒。”薛雅說著,挽著淩老太爺的手說,“爺爺,你來店裏坐坐,我給您泡茶喝。淩公子也一起來吧。”其實,她就是想趁機和這位相中花花的淩家公子哥聊聊。


  那廂,莫名被冷落的沈涼當然不樂意了,更何況薛雅的眼神已經往那年輕公子的身上瞟了好幾眼了。旁人或許不知道,但他知道這分明就是薛雅對他有興趣的意思。


  好啊,膽子肥了,當著他的麵就敢紅杏出牆了。


  ‘呯’地把茶杯砸在桌子上。


  薛雅正讓淩家爺孫倆落座,就聽得身後傳來這一聲:“爺爺,您先坐著,我去泡茶來。”她說著走向後廚,往沈涼身邊經過時,輕輕地和他說了幾個字:看上花花的男人。


  沈涼會意,卻還是不悅地瞪了她一眼,帶著明顯的警告意味。


  薛雅也瞪他,哼地一聲走開了,瞪什麽瞪啊,她又沒做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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