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暗自較勁
“哦,是麽?”聽到青瓷壺案件有重大突破,沈涼這個皇命在身的人理應高興才是,可他表現的卻是興致缺缺。
淩縣令實在摸不清他到底是個什麽想法,便隻照自己事先安排好的計劃行事,他試探地問了聲:“沈公子,容本縣冒昧地問一句,青瓷壺案件可還有轉圜的餘地?”
“淩縣令此話何解?”隻見沈涼皺著眉頭說道,“聖上派本公子來調查此事,那我定然是要還原一個事實真相。更何況,欺瞞聖上是犯殺頭之罪的,本公子可不做。”
“沈公子嚴重了,本縣定然不敢讓沈公子為難。隻是……”
淩縣令擺出一副有難言之隱的模樣,卻見沈涼並不搭理他,他有些微的尷尬,正了正神色道:“昨晚上,有個窯工主動來向本縣投案。他因家婆給他生了個帶把的小子,激動起來多喝了幾口小酒。上窯後酒未清醒,一時疏忽提前讓青瓷壺出了窯所以才導致了此次事件。”
淩縣令一邊說著一邊細細地觀察沈涼臉上的神色,見他端著茶杯似無任何情緒波動,又隻得故作滿懷惻隱之心地說道:“雖說這窯工確實犯下大錯,但本縣念他初為人父,且上有老下有小,是家中唯一一個頂梁柱,實在不忍心捉拿他歸案,故而才鬥膽詢問沈公子是否可以通融通融。”
那沈涼似是在認真地聽著,又似在出神。反正就是沒有要應話的意思,整的淩縣令從頭到尾都在一個人唱著獨角戲。
至此,淩家伯侄倆著實有些按捺不住了,任憑他們計劃設計的有多周密,奈何姓沈的不配合,他們這接下去的戲就沒法演了。到底給不給通融,就算他說一個字或者搖個頭也好,他們都可以繼續按計劃行事,可他一直沉默不語算是什麽意思?
淩千鈺想了想道:“沈公子,此事若是發生在平常買賣中,我們淩府倒是願意替這窯工做些賠償。可眼下他觸犯的是龍顏,伯父雖可憐他卻也有心無力,隻能到公子您這兒來求求情了。”
這是一句明麵上的漂亮話,但其隱藏的意思是青瓷壺碎裂也不是件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平常買賣中也偶有發生,賠些銀兩就好了。隻是這窯工倒黴,青瓷壺在聖上跟前碎了,就不能簡簡單單地賠個銀子了事。可他這麽一個可憐的窯工,上有老下有小,看你怎麽忍心把他捉拿起來給聖上發落。
隻見沈涼點了點頭道:“這窯工確實是個可憐人,犯此錯誤也情有可原。聖上他也是位體恤百姓的明君,想必知道其中的原委後也不會怪罪這名窯工。”
淩家伯侄倆一聽他這話,彼此不動聲色地互遞了個寬心的眼神,看來這姓沈的還是挺上道的。
下一瞬,卻聽沈涼‘嘶’了一聲,話鋒一轉:“窯工的罪名可以不追究,不過你們淩府罪責難逃。”
他這突然急轉而下的態度,又是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著實讓淩家伯侄倆怔住了:“沈公子這話又是何意,本縣倒是聽糊塗了。”
“進貢給聖上的青瓷壺,你們也敢如此鬆懈行事,竟交由一名酒徒來操辦。過程中既無相互監督,出窯後又無人確認檢查。旁的暫且不說,失職這一條罪名定然是存在的。”
照他這話的意思,因為青瓷壺是他們淩家窯場出的,所以不管到底是誰引發的這個事件,他們淩府是無論如何都要承擔一個失職的罪名了?
剛剛還在想這姓沈的還是挺上道的,敢情他是在戲耍他們啊!
眼下他又赤裸裸的把目的給說了出來,既然如此,那索性大家都打開天窗說亮話:“沈公子是要治我們淩府的罪?”淩縣令斂了笑意,這姓沈的簡直是給臉不要臉,他捏造一個醉酒的窯工出來,鋪好台階讓他把此事給化平了。沒想到他蹬鼻子上臉,反倒是順著台階咬上他們淩府了。那他倒要看看這個所謂的朝廷新貴到底有些什麽本事。
沒想到沈涼似是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到淩家伯侄倆陰沉下來的臉,竟還一本正經地反問道:“不然咧?淩府失職是事實,你又不忍心捉拿窯工歸案,那總得有人要為此事負責吧。”沈涼都不想理會他們了,想了一晚上就捏造出一個醉酒的窯工來糊弄他,這分明是在侮辱他的智商麽。還想在他麵前裝一副親民愛民的好形象,好啊,既然這麽想裝,那索性就一直帶著這個假麵具吧。
淩縣令聞言頓時有種搬了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眼下他總不能反口說:那你還是把窯工抓起來好了。騎虎難下也就罷了,問題是這個姓沈的也太不給麵子了。這裏好歹還是淩家鎮,是他淩寶山的管轄地,豈容得他一個外人來如此猖獗。
“這麽說,沈公子是要我們淩府負責了?”淩縣令再次冷聲問道,他若是還咬住他們淩府不放,就休怪他翻臉無情。
沈涼似是這才察覺到了淩縣令的異樣,他放下茶杯,抬眼看他。兩人四目相對,一開始淩縣令還仗著自己本地縣太爺的身份,表現的極為盛氣淩人。可漸漸的,不知為何,在沈涼看似波瀾不驚的眸光下,他竟開始有些莫名的底氣不足。
一旁的淩千鈺見狀也是幹著急,想著伯父在來路上說的第二套方案,若是姓沈的不給通融,就先乘此機會綁了他再說。他右手不動聲色地移到了桌子底下,正準備朝躲藏在門外的兵役打手勢。
隻聽沈涼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著實把他給嚇了一跳,忙收回了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勢。
“瞧你這麽緊張做什麽,聖上既是委派本公子來查辦此事,那定然是要給他一個圓滿的交代的。難道淩縣令要本公子來淩家鎮兜了一圈就兩手空空地回去複命嗎?那豈不是顯得本公子也太無能了?”
淩縣令暗想,這是一句內容頗豐的話,何為圓滿的交代?兩手空空又是暗指什麽?至於那句‘無能’倒是好解,朝中新貴麽,領了皇命來辦差事,這姓沈的當然是想要做出一番業績來給聖上看的。
他前後一番思索,還沒想好該如何應他這句話,隻聽沈涼又笑吟吟地說道:“至於此案件中的失職一罪麽,可大可小,全看本公子如何向聖上複命咯。”
淩縣令一聽他這話,終是安下心來,原來這姓沈的隻不過是個小心謹慎的人,先故作清高拿捏姿態,眼下見他有翻臉的跡象又趕忙來言和了。
“青瓷壺事件出在我們淩府,本縣又是一縣之主,於公於私都該好好配合沈公子查清此事的來龍去脈,以便公子向聖上交差。”
沈涼讚許地點了點頭,一副你很明事理的模樣:“你讓本公子交好差,本公子就不讓你為難,又可保全那名可憐的窯工。咱們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何?”
淩縣令等的可不就是這句話麽,麵上卻仍強作鎮定,謙虛地問道:“那依沈公子之見,本縣該如何做?”
沈涼端起茶杯啜了口茶水:“這首先麽,當然是要討的聖上的歡心了,龍顏一悅那此事便可不了了之。”
淩縣令尷尬地笑了笑:“沈公子,你也知道,我們鬆昌縣地處偏僻,本縣雖為一縣父母官,可至今也沒有麵聖的機會,根本不知道聖上有些什麽喜好。沈公子是聖上身邊的大紅人,想必對聖上甚為了解,故而還得麻煩沈公子給提點提點。”
這是一句大實話,也正因為鬆昌縣地處偏僻,所以淩縣令才敢肆意搜刮斂財。不過,他這話裏還暗藏著小小的試探,試探沈涼的身份到底有多硬。
沈涼又豈會不知,當然要滿足一下他的好奇心了,拿折扇一下一下地敲打在手心裏:“說來也慚愧,聖上雖委派本公子來調查此事,但其實我也沒有什麽機會靠近聖上。不過……”他故作認真的想了想,“旁的不知,但有一件事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聖上他癡迷於收集翡翠玉石。你若是有那麽七八件稀世的珍品讓本公子帶回去,想必聖上不但不會追究青瓷壺的事,反倒要給你加官進爵了。”
淩縣令聞言又黑了臉,聖上既是癡迷於收集這些翡翠玉石,又有什麽樣的珍玩是他沒見過的?能找出那麽一兩件來都相當不容易了,他一張嘴就要拿個七八件?
怎麽感覺他在獅子大開口呢?他該不會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又故意在戲耍他吧?不過,他倒是聽出來了,這姓沈的在朝中也根本就不得寵,說不定就是聖上隨意一指就派了他來。可他如意算盤倒是打的挺響亮,讓他去找珍玩,想踩著他的肩膀在聖上跟前露臉?
淩縣令擺起臉色來:“沈公子,本縣這窮鄉僻壤的,上哪兒去找這麽珍貴的東西?”
“嗯?”沈涼疑惑不解地看著他,“淩縣令是舍不得獻寶了,本公子可是聽說了,你有一個私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