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誰給誰下馬威
範三等人同時一怔,循著聲音轉頭看向來人。此人範三認得,昨天打馬文虎板子的就是他。
他道:“我們縣太爺來了,要見你們公子。”
徐路常年跟著錢捕頭走南闖北,習慣了早起,他在後院裏洗漱好後,拿著水盆巾帕正準備回自己的房間,就見到這幾個人在沈涼房門口鬼鬼祟祟的。這陣勢擺明了就沒安什麽好心,他麵無表情地回道:“我們公子還未醒來,讓他等著。”
“大膽!”有一兵役怒道,“你是什麽東西,敢讓我們縣太爺等著。”
徐路想也沒想地就把手中的巾帕朝他飛了過去。速度之快,力道之猛,讓人防不勝防,那兵役竟連連後退了好幾步。
其實,他還是留了幾分薄麵的,沒有用手中的水盆打他。不過濕噠噠的巾帕被他施了幾分力道,打在兵役的肚子上,也有的他好受的。
“你們縣太爺若是等不及了,就讓他親自來請。”
“好個猖狂的護衛!”另一個兵役走上前兩步,指著徐路控告道,“公然襲擊官府兵役,犯的是死罪。你若束手就擒,或可饒你一條狗命。”
徐路聞言不禁失笑,身為九州總府衙的捕快,頭一次被別人搶了台詞,聽著倒也覺得有趣:“我打的就是你們這群居心不良的小人,不想再挨揍,就給我麻溜的滾蛋。”他轉著手上的水盆,那動作的警告意味十足。
這話可把幾個兵役給氣著了,這年頭還真有不怕死的。在鬆昌境地對府衙兵役不敬就是對縣太爺不敬,可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沒一個人敢上前的,那被巾帕打了的兵役還用手一直捂著肚子。
徐路心想,真是一群孬種。他看向沈涼緊閉的房門,按理說,他早該聽見這門外的動靜了,估計是也不想搭理這幾個探路的小角色。
好吧,既然他昨天已經露了臉,錢捕頭又吩咐他扮作沈涼的護衛,那他就該盡一盡職責。當下就把水盆朝他們其中一個兵役打了過去。
那兵役竟傻愣愣的不知道躲閃,好在範三眼疾手快地抓住水盆。隻是被他那力道震得虎口發麻,他竟是動真格兒的。
範三強忍著麻痛:“你這麽胡作非為,沈公子知道嗎?我們奉了縣太爺的命令來請沈公子,你上來就打人是何道理?”
徐路心想,淩府的人何時變的會講道理了?
“你們如此鬼鬼祟祟,我懷疑你們對我們公子不利。我負責守衛他的安全,當然要杜絕一切後患。你們若是再不滾蛋,就別怪我拳頭不長眼了。”
“年輕人好大的口氣啊!本縣派來的人,你也敢打?”淩縣令在樓底下聽了半晌,見自己這邊四個人還抵不過姓沈的一個護衛,心裏雖氣但也不得不親自上了樓來。
他見這護衛看到自己竟絲毫沒有要行禮的意思:“京城來的就是不一樣,連護衛都滿身傲氣。怎麽,你一個小小的護衛連本縣都不放在眼裏?”
徐路心想,我一個九州總府衙的捕快,官階雖小,但好歹還是比縣令大一品的。那又為什麽要把他放在眼裏。
隻聽淩縣令又道:“年輕人有骨氣是好事,但滿身戾氣遲早是要吃苦頭的。”
徐路麵無表情,既然說他有戾氣,那不妨就戾給他看一看:“縣令若是想見我們家公子,且等他睡醒了再說吧。”
“大膽!”有一兵役聞言又喝了一聲。
徐路是真的不想理他,來來回回就隻會說這兩個字,聽的他耳朵都要長繭了。
這時,房門裏頭終於傳來了沈涼懶洋洋的聲音:“門外何人在吵吵嚷嚷?”
淩縣令上前兩步道:“鬆昌縣令淩寶山。”他隻自報家門,卻也不說來意。
沈涼也跟著裝糊塗:“哦,原來是淩縣令,這一大早的找本公子有何事?”
淩縣令看著眼前緊閉的房門,這姓沈的竟也沒有要請自己進去的意思。這還是他頭一次被人如此怠慢,難道他打算隔著房門和他談事了?
“沈公子起了嗎?不如和本縣到樓下一敘?”
“那你就樓下等著吧。”
這傲慢的態度和語氣顯然是氣到了淩縣令,果然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能養出什麽樣的護衛。不過他麵上仍裝的極好:“那本縣就在樓下恭候沈公子了。”
等門外的人都走了,沈涼這才不緊不慢地起身洗漱,而後施施然地下了樓。
見大廳裏隻留正中間擺了一張桌子,其他的桌椅都已經被清空了。那桌子上鋪了一張金黃閃閃的桌布,擺了一套漢白玉的餐具。縣太爺坐的是浮雕雲紋太師椅,上麵鑲金嵌玉。旁邊還有兩個貌美的婢子給他打扇。
饒是沈涼見慣了大場麵,也從沒見過人走到哪兒,排場還帶到哪兒的。
縣太爺見他下樓來,也不起身,仍輕啜著茶水。隻等他走近了桌旁,這才像是發現了他似的,放下茶杯道了聲:“沈公子,坐。”
沈涼挑眉,大廳裏唯一一張椅子不是在他屁股底下坐著麽。怎麽,這是要故意給他難堪呢還是想給他下馬威?
“淩縣令這是要我坐你腿上?”沈涼說著舉步就朝他走去,大有一副真的要坐下去的架勢。
淩縣令抽了抽嘴角,忙道:“沈公子說笑了。瞧本縣糊塗的,來啊,還不快給沈公子看座。”
他話音一落,就立馬有兵役搬了把長條凳子過來。
一旁的徐路見狀簡直看不下去,縣太爺坐的是精雕細琢鑲金嵌玉的太師椅,而給沈涼幾塊寒磣的木頭就打發了。也真難為他們還能找出這樣一把凳子來。
隻聽淩縣令一臉輕描淡寫的說道:“還望沈公子勿見怪,本縣剛剛讓他們清理下場子,沒想到這些蠢材訓練場上打打鬧鬧慣了,動作粗魯,竟把桌椅都給損壞了。”
徐路心想,好一個睜眼說瞎話,明明就是他授意的。
哪想的沈涼卻也不在意,撩了衣擺就大方地坐下了:“無妨,椅子幹淨能坐就好。隻不過既是淩縣令的人損壞了桌椅,理應賠償店家的損失。再者,縣令清空了場子,耽擱了店家做生意,也得額外給店家一份補償。為人父母官,總該多多為鄉民考慮。本公子剛剛估摸了一下,淩縣令就賠個五百兩吧。”
淩縣令著實沒料到他會來這麽一出,但也隻微微怔了一下,就恢複了笑意,他道:“本縣為了公務暫時借用店家的酒樓,這既是他的榮幸也是他該履行的義務,又豈會要本縣的銀子呢。”
沈涼不為所動,隻看著桌子上的漢白玉盤道:“本公子看這套玉器挺不錯的,就勉強抵給店家吧。”他朝徐路招招手,“來,你替店家收著,回頭給他時,就說是縣令補償給他的。”
淩縣令的笑意頓時僵在臉上,這姓沈的左右不接招,倒還要給他放箭。忙道:“沈公子又說笑了,本縣這套玉器價值不菲,豈是……”
沈涼毫不留情地截斷他的話:“淩縣令左一聲說笑又一聲說笑,難道本公子是來給你說笑的嗎?”
淩縣令見他似怒非怒,雙眸銳利有神地看著自己,一時間竟似被恍了一下。
那徐路也不客氣,上來伸手就要拿桌上的玉盤。
周圍有兵役頓時半抽了刀出鞘,隻等縣太爺一聲令下,就要上來抓人。
利刀出鞘的聲音格外鋒銳,沈涼和徐路卻似沒有聽見一般,依舊雲淡風輕,該做什麽仍舊做著什麽。
“慢著!”最終,還是淩縣令率先打破了僵局,他本想給這姓沈的一個下馬威,那接下來的事情便好處理多了。哪想的他根本就沒有被自己這架勢給鎮住,卻反被他給鉗製住了。
眼前這個從京城來的公子哥果然如鈺兒信中所言,年紀雖輕卻絕不好對付。但淩家鎮山高皇帝遠,他當然不會怕他。隻是他畢竟是奉了皇命而來的,在沒有弄清他的真實目的之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本縣是個極念舊的人,這套玉器跟隨本縣多年,本縣都已經用慣了。本縣在這小地方為官,覺悟確實沒有沈公子高,沈公子剛剛所言極是,店家的損失本縣必當賠償。”
他話音一落,徐路就立馬朝他伸出了手來:“五百兩還請淩縣令現在就給我。”
淩縣令保持著麵上的微笑,朝身邊的婢子使了個眼色。就見那婢子數了幾張銀票遞給了徐路。
這時,廚房裏的下人做好了早飯,正端了出來。有兵役上前接過,而後極為熟練地在玉盤子上擺好了食物。
用成色極佳的漢白玉做餐具,如此鋪張浪費,也不知道私底下貪了多少民脂民膏。
隻聽淩縣令道:“沈公子別看本縣奢侈,其實本縣俸祿也就那麽一點。但本縣家族世代經商,倒也累積了不少財富。人活這一世,就該對自己好點,沈公子,你說是也不是?”
酒樓外,淩千鈺和薛雅幾乎是一同到的。他倆進了大廳,看到的就是沈涼和淩縣令似是一副相談甚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