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要完了
那廂，薛雅隨著馬文虎來到淩府。一進門，就看見淩老太爺坐在椅子上，雙眸一瞬不瞬地盯著桌子上的碟子，時不時地咽著口水。
“爺爺，小雅來了。”
淩老太爺聞聲抬頭一看，立馬蹦了起來：“哎呀，你個小丫頭，再不來，我可就要把這桂花糕給吃咯。”
薛雅往桌子上一看，青花瓷盤裏還剩下一塊孤零零的桂花糕。頓時心頭一暖，鼻頭一酸，淚水泛紅了眼眶。她離家出走的這些日子，都快忘記被人疼愛是什麽滋味了，更何況還要處處受著沈涼的氣。而淩老太爺都已經神誌不清了，卻還記得要給她留一塊桂花糕。他那模樣明明想吃的不得了，一直饞的咽口水，卻還是忍住沒有吃。
“我連鈺兒都沒有舍得給他吃，就給你留了一塊，爺爺是不是對你很好？”淩老太爺一臉期待地看著薛雅，想聽她表揚自己，卻見她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誤以為隻給她留了一塊桂花糕不夠吃，忙急急地說道，“你別哭啊，丫頭，爺爺明天多給你留兩塊，留三塊也行。”
薛雅把眼淚給忍了回去，道：“爺爺你真好。”隻是這麽好的老爺爺，為何膝下的兒孫卻是為非作歹的惡徒。
那淩老太爺見她笑了，忙調皮地強調著：“爺爺最多隻給你留三塊哦。”再多一塊，他可真舍不得。
薛雅笑著回道：“謝謝爺爺。”她說著拿起桂花糕掰了一半給他，哄孩子似得，“爺爺一半，小雅一半。”
淩老太爺雙眼大放光芒，接過了桂花糕來就放進了嘴裏：“你這個丫頭不錯，爺爺喜歡你。”
一老一少在那兒言笑晏晏，一旁的淩千鈺看著也頗覺得賞心悅目，沒想到爺爺竟然會如此喜歡何家的這個閨女。
他嘶了一聲問道：“二弟，這何家離府上也不遠。何故耽擱了這麽久才把小雅姑娘請來？”害的他都被爺爺怨了好幾次。
馬文虎謹慎地看了淩老太爺一眼，估計是怕自己說出的話會惹他生氣，就走到淩千鈺身邊湊到他耳旁嘰裏咕嚕地說了一通。
淩千鈺聞言慢慢地鎖起了眉頭：“哦，還有這等事。”他朝薛雅望過去，道，“小雅姑娘受委屈了，不過你放心，本公子定會替你好好懲治他們。”
薛雅斂了笑意，心想真夠假惺惺的，你府上的家奴之所以敢如此猖狂，還不是你們當主人的給教出來的。麵上卻道：“這是公子的家事，小雅但憑公子做主。”
淩千鈺微微挑了挑眉，一般的姑娘這個時候定會乘機開口替家奴討饒以顯自己以德報怨，她倒是既不落井下石也不動惻隱之心，好似整件事完全與她無關。
有意思！
那淩老太爺雖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麽，但‘委屈’、‘懲治’這幾個字眼他倒是聽的一清二楚。板著臉道：“鈺兒，你可別欺負我丫頭。不然，爺爺可不饒你。”
淩千鈺頓時哭笑不得，這胳膊肘拐的。
隻聽淩老太爺又道：“你們忙去吧，丫頭留下來陪我玩就好了。”
這真的是失策了，淩千鈺本打算借著老太爺把薛雅請來和自己培養培養感情的，沒想到老太爺會這麽喜歡薛雅，占著不肯放了。他故作委屈地說道：“爺爺，您傷鈺兒的心了，鈺兒對您不好嗎，您這急急地要趕鈺兒走。”
“這個……”淩老太爺有些猶豫了，孫兒對他還是孝順的，每天給他桂花糕吃。
他這邊還沒想好，淩千鈺又開口了：“爺爺，讓鈺兒留下來和小雅姑娘一起陪您玩吧，人多，熱鬧。”
“對對！老太爺，人多，熱鬧！”馬文虎也趕忙附和一聲。
淩老太爺平常最怕冷清寂寞了，立馬鬆了口：“熱鬧好！好！”
“二弟，你就不用作陪了，織布坊和燒窯場也都該去轉轉了。”
馬文虎：“……”這整一個過河拆橋啊，人都是他親自去請來的，敢情現在就沒他什麽事兒了。得，他這就去鎮上挨家挨戶找一個‘小雅姑娘’出來。
那淩老太爺已經迫不及待地左手拽上薛雅，右手抓過淩千鈺，興致勃勃地說著：“我們上街去玩吧，爺爺好久沒上街了。”
於是，坐在何家酒樓二樓窗台邊的沈涼和錢捕頭就看到眼前的這一幕。
一個翩翩公子，一個窈窕淑女，一左一右地攙扶著一位老人，一路有說有笑的走著。怎麽看怎麽其樂融融，怎麽看怎麽覺得就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錢捕頭悄悄地瞥了沈涼一眼，見他打著折扇，眯著眼似笑非笑地看著漸走漸近的三個人。
“那什麽，薛雅她是為了探出點內幕消息，故意接近他們，看來這戲她演的挺逼真的，深得淩家人的信任。”其實，錢捕頭更想說的是，不是你自個兒讓她暢暢快快的玩麽，見到這場景，就該大度點。
可沈涼不說話，仍隻是看著他們。
錢捕頭歎了口氣，薛雅，為兄也隻能幫你到這裏了，接下來，你就自求多福吧。
斜地裏，突然出現一女子，哭哭啼啼的就朝淩千鈺撲了上來：“淩郎，你這兩天為何都不來找我？我等的你好辛苦。”
淩千鈺整個心思都放在薛雅身上，一時不差，被這女子撲個正著。
薛雅已經扶著淩老太爺連退了好幾步，淩老太爺瞪著那姑娘：“你是誰？你掛在我孫兒身上做什麽，這成何體統？”
淩千鈺一邊使勁地要推開她，一邊又要朝淩老太爺，其實是朝薛雅解釋：“我和她沒關係，爺爺，你別誤會。”
那女子聞言放聲嚷了起來：“淩郎，相公，你怎麽可以說和我沒關係。我為了你和家裏斷絕了關係，你可不能拋棄我。”一邊嚷一邊更是用力地撲上去，還能轉頭對淩老太爺說道，“爺爺，我是柳兒，是您的孫媳婦。”
淩老太爺瞬間就炸起來了：“孫媳婦？鈺兒，這是你娶的媳婦嗎？爺爺可不喜歡這樣的媳婦，你趕緊休了她。”
“爺爺，你別聽她胡說。哎，你給我鬆手，你個瘋女人！”當初明明是含羞待放的一姑娘，怎麽就變成瘋瘋癲癲的了。
薛雅在一旁見他們這般扭作一團，憋笑憋的很辛苦，淩千鈺果真是一點功夫都沒有麽，竟然連個女子都掙脫不開來。不過，他這護衛怎麽還不現身幫他主子脫難。
“鈺兒，爺爺可跟你說了，我中意的孫媳婦是丫頭這樣的。”淩老太爺說著還一本正經地拍了拍挽住自己的薛雅，“爺爺不準你娶別的媳婦。”
薛雅瞬間就笑不出來了，這老太爺到底是糊塗的還是清醒的？
正納悶呢，那叫柳兒的姑娘已經鬆開了淩千鈺，轉而朝薛雅撲了上來：“你個從哪裏冒出來的狐狸精，敢和我搶淩郎，看我不抓破你的臉。”
薛雅隻覺得一道黑影蓋了過來，待意識到危險想躲開時，卻顧及到手裏挽著淩老太爺。怕自己動作幅度過大會摔到他，隻好抬起那隻空著的手臂準備先擋她一擋。
誰知道那柳兒堪堪要抓到薛雅的時候，腳上似是被什麽給絆了一下，猛地摔倒了。
薛雅見狀連忙拉著淩老太爺後退了好幾步。
柳兒麵目猙獰地抬頭看著薛雅：“你個狐狸精，不準搶我相公。”說著要爬起身來，可右腳上卻似使不出勁來，又跌了回去。
“範三！”隻聽淩千鈺大喝一聲，一個身形輕盈的男子就立馬出現在了眼前，“把她給我帶下去。”
“是，主子！”
那叫範三的像老鷹抓小雞似的，一把就把柳兒提起來給拎走了。
柳兒在範三的手裏撲騰著，一個勁兒地胡亂嚷著罵著：“淩郎，不要拋棄我。你個狐狸精，不得好死……”
淩千鈺疾跨幾步走到薛雅身旁，殷殷地問著：“小雅姑娘你沒事吧？她有沒有傷到你？快給我看看……”
看什麽看，分明是想占便宜。薛雅不動聲色地退了一步，把淩老太爺往前一拉：“爺爺，你沒事吧。”
淩千鈺似這才想起來要關心他爺爺。
趁他對著淩老太爺說話之際，薛雅悄悄地抬眼四處觀望，剛剛柳兒姑娘摔倒的太蹊蹺了，地下明明什麽都沒有，她怎麽就突然摔倒了呢。
這一抬眼，她就看到了二樓窗台邊的沈涼和錢捕頭，心下了然，剛剛定是沈涼出手了。
可不就是沈涼出的手麽，一旁的錢捕頭可鄙視他了，麵上要生氣的，行動倒是挺迅猛的。那柳兒姑娘才朝薛雅撲了過去，他急忙沾了茶水朝人家的腳上彈了過去，這一跤跌的，他看著都覺得疼。
薛雅也正一臉得意地回望著他呢，哼，不是說不管她麽。你倒是真撒手不管，讓她挨打呀。
然而，一下秒她就傲嬌不起來了。
因為淩老太爺抓著她的手放在了淩千鈺的手心裏，還語重心長地說道：“丫頭啊，我這個孫子很孝順的，你給我當孫媳婦，以後就可以天天吃桂花糕，天天陪爺爺玩了。”
薛雅想縮回手來，奈何被淩千鈺緊緊地握住了。她這哪裏是有的玩了，分明是要完了。下意識地抬頭去看沈涼。
那窗前卻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