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她一個人
薛雅聽到秦海波的這聲質問,在短暫的怔愣過後,隨即怒氣衝衝地站了起來,把杯子呯地往桌子上一拍:“你還問我?莊裏一大早的就出了件命案,凶手還沒抓著呢,你這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房門口,我難道不該吃驚?沒被你嚇死都算我膽大的了!”
誰知,原本陰沉著臉的秦海波在聽了薛雅這番話後倒有了一絲氣急的模樣:“你懷疑我是凶手?”他哼了一聲咬牙切齒地說道,“這莊子裏隻有一個人死了才會是我殺的!”
不用猜就知道他口中說的這個人是誰了,隻是讓薛雅沒想到的是,他居然敢如此不掩飾對王驍樂的恨意,這就更加大了她對那神秘女子的好奇了。
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子,又是什麽樣的仇恨,能讓兄弟間反目到如此地步?
眼下這或許是個探聽消息的好機會,可錢捕頭又再三叮囑她要小心行事,薛雅心裏糾結著,權衡利弊,她決定還是試一試:“秦三少爺,恕我冒昧地問一句,你昨天警告大少爺,讓他不要去打擾她,那人是誰呀?”
秦海波聞言相當不悅地看了她一眼,冷冷地回著:“不該問的就別瞎打聽。”
這話可把薛雅給氣著了,千算萬算沒想到他會來這麽一句,可他這態度同樣也讓她很不爽啊:“那你一大早的跟個門神似的站我房門口做什麽?就為了嚇唬我?”
隻見秦海波皺了皺眉頭抿了抿嘴,似是有些猶豫:“你,你剛剛有沒有看見什麽?”
薛雅心想,看來他確實是有些懷疑自己了,麵上卻繼續和他打太極:“我該看見什麽嗎?沒人告訴我要注意看什麽啊?”
“那你來這兒幹嗎?”
聽他傻傻地問著,薛雅差點沒笑出聲來,如此看來,翡翠莊的秦三少爺簡直外強中幹,自己居然還堤防他。這秦海波和王驍樂比起來,兩人根本就不在一個段位上。難怪每次他倆爭吵,看到的都是他麵紅耳赤,而王驍樂極為怡然自樂。
對於他的這個疑問,薛雅都不用費心找理由,故意沒好氣地說道:“王莊主嫌我膽子小礙事,請我回屋來休息,我住這個屋,不來這裏我上哪兒去?”
秦海波點了點頭,看來是相信了薛雅的這說法了,麵色也緩和了下來:“你一個姑娘家,上哪兒不好,來莊裏瞎湊什麽熱鬧。”他說著轉身走了。
薛雅:“我……”
她才剛張了張口,就見那秦海波竟又轉回了頭來:“眼下莊裏是非多,薛姑娘你自己小心。”
薛雅看他這次是真走遠了,想著他的這番話,簡直哭笑不得,你說他外強中幹吧,他的心卻是善的,最起碼她能看的出他的提醒說的很真誠。
她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想著自己和王驍樂及秦海波的這兩次單獨交流,以王驍樂那既陰測測又故意挑釁的模樣,惹怒秦海波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可翡翠莊的大少爺為什麽非得三番五次地去惹怒一個幾乎沒什麽心計的兄弟呢?總不至於是嫌深山幽穀,悶的慌吧。
薛雅想來想去,問題的焦點似乎又集中指向了那個神秘的女人。這腦袋愈發的沉重了,她煩躁地撓了撓頭,起身走到門口探了探。
外邊晴空萬裏,靜寂無聲。除了那喪幡白布格外慎人,一切似乎都是那麽的風平浪靜,可誰知道這平靜的表明下到底掩飾了多少的波濤洶湧。
她看著那喪幡白布,就越覺得秦海波的話說的有道理,她一個姑娘家,幹嘛來翡翠莊湊熱鬧啊,上哪兒找良人不好,來這個是非之地找。找來找去,良人沒著落,倒是把師兄給弄丟了。
想到這,薛雅忍不住重重地歎了口氣。抬了腳也準備離開,還是別在西苑待著了,一個人容易瞎想。
然而還沒走出西苑,迎麵就走過來一個人:“薛姑娘,你怎麽唉聲歎氣的?”
薛雅抬頭一看:“哦,王總管啊,你這是來找我的?”
“正是,二少爺聽莊主說姑娘被嚇著了,他一時走不開,就趕忙讓我先過來瞧瞧姑娘。”
“北康少爺有心了,剛剛休息了一下,眼下好多了。”
“那就好!對了,沈公子可有找到?”
薛雅鬱鬱地搖了搖頭。
“薛姑娘別著急,翡翠莊這麽大,有幾處院子還是荒廢的,說不定沈公子一時走迷路了或者出莊去山裏一時半會沒回來也是有可能的。”
薛雅心想,沈涼還不至於蠢笨到迷路的地步,但知道王總管也是好心安慰自己,應道:“嗯,希望如此。王總管,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好嘞,姑娘要是有事盡管來找我,二少爺已經交代過我們要照顧好姑娘了。”
薛雅聽了這話,心裏暖暖的,臉上終是有了一絲笑意:“那有勞王總管替我和北康少爺道聲謝。”
“我一定替姑娘轉達給二少爺。”
兩人寒暄著走出西苑後,各自分開。
薛雅漫無目的地在莊子裏四處找尋沈涼的下落,一轉眼,就到了午時,一無所獲的她急急地趕著去和錢捕頭匯合,半道上卻碰到了朱北康。
“小雅姑娘,你還好嗎?”
“我挺好的。”薛雅見他麵色有些蒼白,忙問道,“北康少爺,你呢?我看你臉色好像不太好。”
朱北康勉強笑了笑:“最近這段時間確實是有些累了。原本以為有錢總捕在,凶手至少不敢太放肆,沒想到又出事了。”
薛雅一聽這話,忍不住就想把自己的猜測告訴他,可礙於沒有十足的證據,又不想讓朱北康平添煩惱,於是硬生生地忍了下來。
“小雅姑娘,你是有什麽話想和我說嗎?”
沒想到朱北康眼神卻如此銳利,一眼就看穿了她,薛雅趕忙回了聲:“哦,我就是覺得不公平,翡翠莊的少爺又不是隻有你一人,可什麽事都要你一個人扛著,遲早會把你給累壞的。”
她話音落下,朱北康卻久久地凝視著她不言不語。
薛雅也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麽,竟生出了這是一雙渴望著被關懷、被認可、被需要的眼神。
她晃了晃腦袋,覺得自己想多了,卻聽朱北康輕輕地,似呢喃地說了聲:“他們哪裏知道我會累……”
薛雅隱隱約約感覺聽到了幾個字,可又沒聽清,下意識地就問了句:“北康少爺,你說什麽?”
“自從我開始接手經營莊裏的生意,就再也沒有人在意我會不會累了。”朱北康無奈地笑了笑,“剛剛聽小雅姑娘關心我,所以一時還有點兒反應不過來了。”
聽他這麽一說,薛雅又忍不住地憐憫起他來,老天怎麽這麽不長眼,讓壞人無法無天瀟灑自在,這好人反倒是跑前跑後累死累活。
“北康少爺,你說這話可就見外了,我可是把你當好朋友的,當然會關心你啦。”
“雖然這不是一個好時機,可是能遇見你,我真的很高興。小雅姑娘,你的這句話真是給了我莫大的力量。”
“你放心,我和錢捕頭都會幫你的。哦,對了,我們去廳裏吧,錢捕頭應該已經到了。”
兩人來到廳上,卻不見錢捕頭的身影。
薛雅咦了一聲,不應該啊,說好了不管有沒有線索,到了午時都要在這裏匯合的,難道他有事情耽擱了?
就在這時,總管王春走了進來,先是給兩人施了一禮,而後說道:“薛姑娘,錢總捕讓我給姑娘帶個口信,他讓姑娘飯後回西苑等他,他忙好了手上的事就馬上來找姑娘。”
薛雅一聽這話,氣的差點罵出口來,既然有時間找人傳話,怎麽就沒有時間過來一趟?搞的整個莊裏好像隻有他最忙了,總捕了不起啊,還不是一點兒眉目都沒有。
可當著旁人,終究不能損了他這個總捕的顏麵,薛雅勉強忍了下來。
那王春又轉身對著朱北康說道:“二少爺,工地上的匠工又鬧事了,您要不要去處理一下?”
隻見朱北康皺起了眉頭:“又鬧事了?工地上的事一直是海波負責的,讓他去處理吧。”
王春聽了這話,卻似顯得有些為難:“二少爺,您也知道三少爺的這脾氣,萬一沒有控製好,指不定還把事情鬧的更大了,反而不好收拾。而且匠工們一直比較敬重二少爺,您看……”
薛雅心想,他話雖未說盡,可該表達的意思一點兒也沒落下,就非得讓朱北康去處理唄。
這世道,真是累死能幹的、會幹的。這些人怎麽都不知道心疼心疼北康少爺呢,不能因為他脾氣好,會做事就凡事都要他親力親為呀。
兩人匆忙吃過了午飯,朱北康就動身前往工地,薛雅自然是回西苑去了。
可她左等右等,等了一個下午,等到耐心盡失也沒有等來錢捕頭。
薛雅氣的火冒三丈,說好的午時匯合交換訊息,說好的讓她回西苑等,敢情都是耍她麽?還假意關心叮囑她小心行事,明明知道她心裏不安,結果他自己連個人影都見不著。
更可惡的是,晚飯時,來了個捕快告訴她說,錢總捕有事回一趟城裏。
聽的薛雅是咬牙切齒,好個錢捕頭啊,明知道沈涼沒了蹤影,居然還敢把她一個人留在了翡翠莊!
眼看著天已經暗了下來,薛雅心裏越來越不安,不知道從何時起,她居然開始不喜歡晚上了,不喜歡這種黑漆漆,一切都似乎在失控的感覺,好像夜幕裏隨時會有危險向她撲過來。
這個夜晚,她該如何熬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