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你看起來好像很失望
錢捕頭一口窩囊氣堵在了嗓子口,這丫的踹了人,不賠禮不道歉也就罷了,她這是什麽口氣,難不成這樂清城是她家的,他還來不得了。
可他這廂還沒開口說話呢,隻聽那丫的又一副心中了然的模樣說道:“哦,我知道了,該不是拿了賞銀就想偷懶,溜出來玩了吧。”
錢捕頭一口氣差點沒背過去,瞪著一雙眼睛朝薛雅吼道:“我是九州總捕頭!這九州都是我的管轄範圍!”
嗬,薛雅嚇了一跳,揪著胸前的衣服倒退了一步,也不知是因為錢捕頭突如其來的這聲大嚷,還是因為那一句九州總捕頭,不過,當她退後站穩,立馬用眸光上下打量起錢捕頭來。
“你那是什麽眼神?”
薛雅沒理他,繼續打量。
錢捕頭看向沈涼。
沈涼刷地打開扇子,非常好心地替她解釋道:“她這個眼神叫做懷疑!大概是不相信你有這個能力當九州總捕吧!”
錢捕頭是真的想打人了,可沈涼站在旁邊,雖然看似還在添油加醋,可他剛剛分明替她擋了一掌啊,明顯就是護著她的意思。既然他打不過人家,那能怎麽辦呢,伸手從胸前的衣襟裏掏啊掏,掏啊掏。
薛雅這才回過神來,先是恨恨地瞪了沈涼一眼,即便她是真的在懷疑,可他怎麽能當麵給說出來呢,傷了人家感情又傷了人家麵子,太不會做人了。
於是,她好心地安慰起錢捕頭來:“沒呐,我怎麽會懷疑你呢。我剛剛是在想,怎麽隻讓你做九州總捕頭呢,簡直太屈才了。”這馬屁拍的是越來越溜了,她看錢捕頭在哪兒掏啊掏的,又趕緊補充一句,“你別掏了,不用給見麵禮的。”
錢捕頭瞪著薛雅,喘著粗氣,繼續在衣襟裏掏啊掏,終於從衣襟裏掏出個黑乎乎的東西來,用手握著直擊到薛雅的眼前,恨不得用聲音給她嚷明白:“你看清楚了,這是聖上親封的九州總捕令!”
拍的這麽近,薛雅眼前一片烏黑,哪裏還能看的清什麽,伸手想把他推開一點,奈何使了力道也推不開錢捕頭分毫。
好吧,你是總捕頭,退一步有失身份,我是小女子,退一步無傷大雅。哎,她歎了口氣,心想著,這世道,男兒的胸襟總是沒有小女子來的開闊,殊不知自己都已經把對方給氣的七竅生了煙了。
薛雅隻看到眼前大大的一個令字,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看錢大塊頭這麽認真又嚴肅,想來肯定假不了了,她嘿嘿地笑著:“我都說了相信你的嘛,來來來,快坐快坐,這頓飯我請了。”
錢捕頭哼了一聲,收起令牌往衣襟裏塞啊塞,沒好氣地說道:“要不是看在沈公子的麵子上,我今天定饒不了你!”這丫的下手沒輕沒重的,屁股上還隱隱作痛,太晦氣了,怎麽就遇上這一對瘋子。
薛雅轉頭看向沈涼,眨巴眨巴眼睛,又轉回頭來,看著依舊滿臉怒氣的錢大塊頭,心想,他整一個就是旁邊看熱鬧的,關他什麽事啊。
回到飯桌上,錢捕頭繼續狼吞虎咽,薛雅也跟著咽了咽口水。她看了他半晌,實在是沒忍住,小心翼翼地湊向沈涼,在他耳邊輕聲問道:“用銀子能買來官做嘛?”請原諒她實在看不出這個狼吞虎咽的家夥會是九州總捕頭。
她伏在沈涼耳旁問的輕聲細語,以為不會被錢捕頭聽了去,可那曉得錢捕頭耳朵靈的厲害。憤憤地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嘴巴裏的飯菜還沒完全咽下,兩眼一瞪怒道:“你說什麽!”
這當頭,薛雅的腦袋還湊在沈涼耳邊都沒來得及撤回來。所以,當錢捕頭那滿嘴的飯菜噴射過來時,薛雅本能地壓低身子抓著沈涼的衣服躲在了他的身後。
躲過這陣飯菜的襲擊,薛雅暗暗噓了口氣,還好有沈涼替她擋了這個災禍,腦海裏不自禁地浮現出一幅畫麵來,堂堂風流儒雅的一個公子哥兒,被飯菜噴的滿頭滿臉,想想就覺得好笑。
於是,躲在沈涼身後的她也很不客氣地噗嗤一聲笑開了,讓沈涼出這個糗受這個難,這似乎相當解氣啊,可比聽那壓大鬼的戲來的爽快多了。
可是,當她回過身來,卻沒看到想象中的場景,她愣了愣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居然忘了沈涼那把從不離手的扇子了。
薛雅確實很失望,可一抬眼就見沈涼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趕忙撇過了頭去,不知道為什麽,竟是有些心虛。
可她這一轉頭,卻對上了錢捕頭那撲殺過來的滔天怒氣。
薛雅突然有些心疼自己,怎麽就那麽嘴欠呢。這一時半會的也想不好該何如解釋,隻得在臉上先掛上了淺淺的笑。
那廂,沈涼把糊滿了飯菜的扇子丟在了桌子上,看著這慘不忍睹的扇麵,他冷哼了一聲道:“她剛剛問我,銀子能……”
說時遲那時快,薛雅猛地就轉過身去一手箍住沈涼的脖子,一手緊緊地捂住沈涼的嘴巴,把那即將要說出的字句給堵了回去。開玩笑啊,讓沈涼把話說出來,錢捕頭不把刀子拍到她腦門上才有怪了。
“你放開他,讓他把話說完,別以為我剛剛沒聽到。”
薛雅更加用力地捂住沈涼的嘴,朝著錢捕頭道:“不,你什麽也沒聽到!”
“我分明就聽到了銀子!”真當他耳聾啊,錢捕頭抽出刀來拍在桌子上,威脅著,“你放是不放?”
薛雅心有淒淒涼,淫威之下,隻好緩緩地,緩緩地一邊鬆開沈涼一邊朝他使勁地做眼色。
沈涼很上道地點了點頭。
於是薛雅寬了心,關鍵時候,師兄還是向著她的。正大口舒著氣的時候,隻聽明明已經點了點頭表示明白的這廝說道:“她問我用銀子能不能……”
薛雅一口氣哽在喉嚨口,眼疾手快地再次撲過去捂住沈涼的嘴!不帶這樣捉弄人的,會出人命的好不好!
錢捕頭拿刀哐地敲著桌子:“你給我鬆開他!”
薛雅欲哭無淚,她一不小心又作孽了,不鬆手馬上就得挨揍,鬆了手,還是得挨揍,早挨揍晚挨揍對她來說沒區別啊,不都是挨揍麽!
她腦瓜子快速運轉起來,照這眼下情況來看,讓沈涼改口應該比讓錢捕頭消火稍微的,那麽的容易一些吧?
她拿出在家中和老爹撒嬌的勁來:“師兄,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師兄了,帥氣無人可比,風度無人企及,天底下簡直找不到第二個比你更優秀的師兄了!”這一招對她老爹百試不爽,就不信沈涼還能狠下心來拆穿她。
桌對麵握著刀的錢捕頭直感覺渾身一個激靈,雞皮疙瘩抖落滿地,他禁不住地拍了拍桌子:“好好說話!”
薛雅心想,她可不就是在好好地說著好話嘛。
果然,沈涼在她的撒嬌攻勢下敗下陣來,非常誠懇地朝她眨了眨眼睛又點了點腦袋。
薛雅小心翼翼地鬆了手,被拍了馬屁的沈涼果然更改了語意,隻聽他道:“錢捕頭,你別急,老著急,容易上火。”
一旁的薛雅也忙跟著點頭,心裏的大石落了地,看吧,這男人就是男人,見不得女人撒嬌,這下她也不用挨揍了。
“她剛剛說的是,你身為九州總捕頭,走南闖北,哪裏有危情你往哪裏趕,老百姓的安危全都仰仗著你。”
薛雅腦袋點的跟小雞啄米似的,這話說的相當漂亮。
“你這麽辛苦,她簡直有些過意不去。”
薛雅繼續點頭,雖然不太明白她為什麽要為他的辛苦感到過意不去,可沈涼這樣說總歸是有道理的吧,看他把錢捕頭哄的火氣消了大半的樣子,她就得無條件地支持他說的任何話。
“可你一身正義凜然,她想捐助點銀子以表敬佩之情又怕你誤解了她的意思。所以,才悄悄附我耳旁詢問的。”
薛雅慣性地繼續點頭,可點完頭後,她突然意識到這話好像說的不對啊。她自己都是個一窮二白的人,哪來的銀子去捐助,再說了,她就是要捐也不可能捐給錢大塊頭啊,當下變了臉色,正想駁斥。
隻見那錢捕頭喜上眉梢已經搶她一步開了口:“薛姑娘,看來,是我誤會你的好意了,我們一班兄弟為官家當差,風餐露宿不說,還隨時有生命危險,但俸祿也就這麽一點,好在有你這樣的大善人,時不時地接濟我們,我們這才沒對這個職業寒了心啊。”
這臉變的也太快了點吧,薛雅簡直咬碎了一口銀牙,才迫使自己沒有說出一句反駁的話來,虧的她如此信任沈涼,又如此拍他馬屁,他居然一點都沒領情,敢情雖然都是男人,可爹是爹,師兄是師兄,終歸還是不一樣的。
這也罷了,可錢捕頭這大塊頭大老粗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為什麽也這麽爐火純青,他明明前幾天還拿了一千兩賞銀的好不好,她才不相信他平時沒有借機搜刮錢財呢,居然到她麵前來哭窮!太不要臉了!
“你打算捐助多少銀子呢?”
一涉及到銀子,這錢捕頭說話的態度語氣都截然不同了,輕聲細語的,滿麵燦爛的笑意,看她的眼光就跟個看大財主似的。
如今的薛雅可不比從前那個花銀子沒概念的薛雅了,裝在她荷包裏的銀子,她寶貝的緊,那舍得往外掏,還是被設計了要掏給錢大塊頭。
這讓她著實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