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看我就好
不用再應付淩縣令等人,薛雅心裏繃著的一根弦總算是鬆懈了下來。隻是這一鬆懈下來,她反而開始覺得害怕了,她不敢離開,不敢轉身,甚至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身後放著的那具燒焦的屍體,令她毛骨悚然,隻覺得一陣一陣的陰冷從背後直撲而來,把她層層包裹住,讓她不住地顫栗。眼前卻又浮現出馬文虎在熊熊烈火中苦苦掙紮,聲嘶力竭的畫麵。
頭重腳輕的暈眩感傳來,薛雅一個腳步不穩,便要摔倒在地。
說時遲那時快,在她將要倒地的瞬間,一隻修長的手臂攬上她的腰身,再微微一用力,薛雅便被那人擁在了懷裏。
薛雅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嚇了一跳,以為是馬文虎的冤魂上身,隻是聞到來人身上熟悉的味道,那已然在喉間的尖叫聲才被咽了回去。
抬頭一看,映入眼簾的果然是那張熟悉的臉,她心裏當下就一寬。可是待看到他臉上那抹戲謔的笑意,她頓時便惱了。隻是還沒來得及開口,耳裏已然落入一聲:“本公子來晚了,讓美人受委屈了。”
嗬,丫的還知道她受委屈了?不過,被他這樣一提,本來已經被壓下去的那份憋屈勁又湧了上來,當下握了拳頭就去垂他,冷聲埋怨道:“你不是不願意來麽,你現在來做什麽?”
沈涼見她微微紅著眼眶,滿臉都寫著對自己的控訴,心下一憐,臉上卻仍舊是那副調笑的模樣:“當然是來接美人回家咯。”他邊說著邊打橫抱起她,側著身子箭步朝門口走去。
薛雅聞言,怒氣衝衝地瞪著他:“我都這樣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她窩在他的懷裏,用手指狠狠地戳著他的胸膛,“你長沒長心啊,你的心是黑的吧?”
這說話間,沈涼已經抱著薛雅快步走到了屋外。明媚的光線照射過來,薛雅下意識地眯了眯眼,而後似想起什麽似的,不自禁地就要轉頭朝屋裏看去。
“做什麽?”沈涼猛地壓住她的腦袋,不讓她抬頭,“看著我就好!”
薛雅有些動容,才明白過來沈涼剛剛是故意要轉移她的注意力。於是,她乖乖地把腦袋枕在他的肩窩上,心裏悶悶的,卻又,暖暖的。
鼻頭莫名地一酸,她呢喃道:“我好想我爹和我娘,我已經離家幾個月了,我娘一定擔心壞了。”
“不會的。”
薛雅沒在意沈涼的話,又自顧自地說道:“我爹爹很寵我,從來都舍不得罵我一句,所以我都任性慣了,總是要按自己的想法做事情。我這次離家出走,一定傷透了他們的心。”
“他們這麽疼愛你,又怎麽會舍得怪你呢。”
“你不懂!”薛雅隻當沈涼是在安慰自己,心裏卻越發的難受起來。離家出走的時候,什麽後果都沒有考慮過,一心覺得江湖總比自己家好玩多了。出去玩個暢快,順便再找個良人,若實在是混不下去了,大不了厚著臉皮回家唄。
可是,她低低喃喃地又開了口:“以前我沒覺得任性是錯的,可時至今日,經曆了那麽多事,回頭看時才發現,那是因為爹娘疼愛我,我才有資格任性。但是我的任性,卻傷害了包容我的爹娘。”
“沒關係,等見到了爹娘,我們認個錯,他們會原諒你的。”
薛雅也沒細究沈涼這話其實是有別層含義的,隻是抬起了頭,淚眸閃閃的看著他:“他們會原諒我嗎?可是,我都不敢回家了。”
沈涼緊了緊手臂,把人越發的往懷裏攏了攏:“不怕,我會一直陪著你,陪你一起回家。”
不知為何,薛雅聽了這話,一下子就覺得心裏暢快了些。她又把腦袋靠在沈涼的肩上,悶悶地問了句:“我是不是總惹禍?”
“沒關係,我能解決。”
薛雅沒再說話,隻是安安靜靜地躲在沈涼的懷裏。
直到出了淩府大院,沈涼驀地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謝謝你,沈涼。”
淩府大院外,錢氏兄妹等人早已在這裏守著了。見到兩人出來,忙圍了上來。
錢花花見薛雅整個人都縮在沈涼的懷裏,就以為她在淩府的這一夜受了什麽折磨,忙急急地問道:“小雅,你是不是哪兒受傷了?”
薛雅轉頭一看,除了錢氏兄妹,還有徐路,就連何掌櫃都來了:“我沒事的,花花。可是,你們怎麽都來了,這麽大張旗鼓的可不得引起他們的懷疑呀?”
錢捕頭麵無表情的回道:“他們眼下沒空注意你。”
“這是為何?”薛雅話音一落,想起剛剛淩縣令一臉鐵青風風火火離開的模樣,心裏就猜了個大概,定是他們提前行動了。她知道這都是因她而起,隻是這樣倉促的行動,會不會破壞之前的布局。
沈涼見她忽地低下了腦袋,一副自責的模樣。忍不住低頭,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臉蛋,輕笑著說道:“我早就不想陪他們玩了,早點解決此事,我們便可早點回家去。”
錢捕頭眼看著他倆你儂我儂,心裏就頓起一股煩躁,再看看錢花花,這人打那天起就再也沒好好地和自己說上過一句話。
從前,她死皮賴臉的纏著自己,總要想方設法地粘著他。他嫌她煩,怪她心思不正。如今,她倒是不再纏著自己了,退回到妹妹的身份,和他有禮有節。按理說,這正是如了自己的意,他該寬心高興才是。
可該死的,他卻更加的煩躁了!
想起她對著自己疏離冷淡,對著那個叫淩什麽的卻是溫婉親昵。怎麽著,倒還是他錯了不成?
“頭,頭兒?”一旁的徐路見錢捕頭那一副要吃人的模樣,著實有些嚇人,“你,沒事吧?”
錢捕頭一聲冷哼:“我能有什麽事,好的很。”邊說邊惡狠狠地瞪了徐路一眼,“還杵著幹嗎,幹活去。早點結束早點離開這個鬼地方!”
徐路望著錢捕頭怒氣衝衝的背影,鬱悶地追了上去,他這也沒招惹他啊,幹嗎衝他發火。
錢捕頭一離開,錢花花這才深深地喘了口氣,還沒等舒緩過來。就聽沈涼讚許地朝她道了聲:“表現不錯,繼續!”
錢花花聞言頓時覺得有些羞澀又有些難為情,可想想錢捕頭這一係列的反應,她心中又著實充滿著期待:“多謝公子指點。”她朝著淩府大門看了看,道,“我們快些帶小雅回去梳洗一下吧。”
沈涼嗯了一聲,轉頭看向何掌櫃:“接下來,就有勞掌櫃的了。”
何掌櫃連忙朝他拱了拱手:“公子說的哪裏話,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話說那廂,淩縣令提著衣擺,幾乎是一路小跑著進了自己的書房。
書房的桌案前,正跪著一個滿身是傷的男子。隻見他左手手掌覆在右肩上,整個右手臂垂掛在身側,鮮血順著胳膊滴答滴答地往下掉,落在地上形成一片血跡,看著著實有些觸目驚心。
淩縣令箭步上前定睛一看這人,頓時覺得腦袋一陣暈眩,腳下踉蹌。好在身邊的兵役眼疾手快,連忙攙扶住他:“縣令爺,您沒事吧。”
淩縣令揮手推開他,踉蹌著上前,俯身湊在那男子跟前,啞著嗓音問道:“東西,全被劫了?”
“屬下無能!請縣令爺恕罪!”
“恕罪?”淩縣令一腳踹上這名男子的胸口,厲聲問道,“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敢劫本縣的馬車?”
那男子悶哼倒地,強忍著疼痛又重新在地上跪好:“屬下不知,對方兩人都蒙著臉……”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淩縣令又是一腳踹了過來:“才兩個人?就把你們一行人全都給收拾了?你還有臉回來見本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