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他不願意
殺死阿昌的是一枚淬了劇毒的飛鏢。
隨身保護淩千鈺的範三已經率先朝著屋頂逃跑的蒙麵刺客追了出去。
“有刺客，保護大人！”幾個兵役在短暫的愣怔過後，立馬把淩縣令和淩千鈺團團圍住護在中心，手裏緊緊握著刀，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地警戒著。
隻見那淩縣令卻臉色鐵青，竟有人當著他的麵行凶殺人，更何況若是剛才那個人想殺的是他，恐怕眼下七竅流血地躺在地上的人就是他了。
他一把推開身旁的兵役，斥道：“護什麽護，還不快去抓刺客！”說完，目光在沈涼、徐路身上一一掃過，淩家鎮幾時有如此功夫之人了，殺死阿昌不就是為了滅口嗎，不就是為了給他一個下馬威嗎。
可這裏是淩家鎮，山高皇帝遠的淩家鎮，是他們淩家人說了算的淩家鎮，豈容他一個外人三番五次地爬到他頭上拉屎拉尿。
本打算與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可他既如此不識抬舉，非揪著他們淩家不放，還放火燒了織布坊，殺死淩家的奴才。誰知道他們下一個殺害的目標會不會就是自己！
淩縣令越想越覺得心中氣血翻騰，這簡直就是欺人太甚。府裏的東西既已運出，他也沒什麽好顧慮的了。
一旁的徐路眼見著淩縣令的臉色幾番變化，那眼神是暗了又暗，忙不動聲色地調整身體做好迎戰的準備，又故作詫異的問道：“淩縣令莫不會以為他是我們殺的吧？”
淩縣令一聲冷哼，正想開口。
隻聽沈涼悠悠地接過話來：“徐路，你怎麽說話的。淩縣令為官多年，豈能連這麽低端的栽贓陷害都分辨不清？連我都瞧出來了，這分明就是淩縣令的仇家假借我們之手實施複仇麽。”
沈涼此話一出，淩縣令那被怒火衝昏了的頭腦瞬間清醒過來，這段日子以來他竟是從沒有想過這一點。淩府多年來的所作所為畢竟都是靠殘酷的手段鎮壓著，仇視淩府的人多如牛毛，難保不會有人借此機會來複仇。
若是眼下真的有人上門尋仇，故意激化他和這小子的矛盾，讓他倆鷸蚌相爭，那可真真就著了那夥人的當了。
沈涼這小子在明，倒是好對付。棘手的是哪夥隱藏在黑暗中的敵人，既不知他們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們有什麽計劃。
淩縣令左思右想，就眼下這形式不明的局麵，恐怕還是不和沈涼扯破臉皮來的妥當。不過，要讓他就此咽下這口窩囊氣也著實憋屈。
他冷臉說道：“本縣豈會不識他們這下三濫的手段？但……”他頓住，特意把目光鎖在薛雅身上。何家這個姑娘絕對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阿昌臨死前未說完的那句‘她不是’到底想揭露什麽信息還必須得立刻開展調查。所以今晚上，這個人他必須要帶回去。但能不能帶的回去，似乎還要斟酌斟酌這姓沈小子的意思。
沈涼心中自是對淩縣令的想法一清二楚，但他就是不接話，看似是把主動權給了淩縣令。
氣的淩縣令臉色鐵青，一時間，場麵冷清下來。
那剛剛奉命圍住薛雅的兵役眼見著這似乎是個立功表現的大好機會，忙興衝衝地說道：“大人，依屬下之見，不管這女人和今晚的縱火案、殺人案有沒有幹係，但她既已經被指認了，就應該帶回去審一審。”
淩縣令聞言，微微露出心滿意足的笑來。看來，這兵役裏頭還是有眼見力的人的。這話經由他人口中說出，這意思就完全兩樣了，畢竟逮捕她歸案是件合法合理的事。他麵上假意為難：“沈公子，你看這……”
薛雅心知今晚自己是無法安然脫身的，她倒是也不怕，隻是還沒來得及把前因後果告知給沈涼，她擔心那夥人還有其他意圖。
“我可以跟你走！”薛雅接過話來朗聲說道，“但我有一個要求！”
她話音剛落，那淩縣令便脫口應道：“何姑娘但說無妨，隻要本縣做的到，必定應允於你。”這猴急的模樣像是生怕薛雅反悔或者有旁人阻撓似的。
於是，薛雅很自然地伸手拽住了沈涼的胳膊：“我要他陪我一起去。”
在場的幾人聞言都忍不住怔了怔，‘一起去’？聽她這輕輕鬆鬆的口氣，就像是邀請友人一起去茶樓喝喝茶聊聊天似的。這姑娘該不會是不知道‘抓起來審一審’是什麽意思吧？
薛雅見淩縣令這般反應，以為他不同意，立馬急了。隻是還沒來得及開口，隻聽耳旁傳來一聲輕笑：“我為何要陪你？”
這下，倒是輪到薛雅愣住了，轉頭瞪向他，目光裏滿是不解和委屈：“你，你不願意麽？”
然而她還沒聽到沈涼的回答，那淩縣令就笑著把話頭接了過去：“何姑娘，這恐怕有些不妥，一來沈公子與此案毫無幹係，二來他有皇命在身，是京城裏來的貴客。姑娘左右不過是去本縣府裏走一趟，這深更半夜的還是別勞煩沈公子了吧。”他本來還在為難該如何拒絕，既然這小子自己開口了，那他順水推舟就再好不過了。
薛雅很鬱悶，沈涼明明是擔心她的呀，為何態度又突然來了這麽個大轉彎。這要是放在平時，不去就不去唄，她還不稀罕了呢。可眼下，她還有要事相告呀。
拚命地給他使眼色，奈何沈涼就是不為所動，這倒也罷了，可他唇角邊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格外的刺人眼，氣的薛雅很想伸手去撓他一撓。她鬆開他的胳膊，涼涼地說道：“原以為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公子與我也是有些交情的。如今想來，倒是小女子我自作多情了，把公子哄我開心的話都當了真！這京城裏來的貴客果然不一樣，身份尊貴，還了不起的很呢！”
徐路一邊聽著一邊暗暗乍舌，這些話也就薛雅敢說了。隻是她話裏真實想要表達的意思淩縣令他們或許聽不懂，但他從樂清城開始就一直跟在兩人身邊，自然能聽懂薛雅這話裏有話。
他悄悄地瞥了沈涼一眼，見他臉上的表情並未有多大變化，看樣子是沒有生氣，就是不知道他心裏氣不氣。
那薛雅拋出這麽一句諷刺的話來，就大義凜然地走向了淩縣令：“我們走吧。”沈涼既然不配合，她也無可奈何，就讓他自己慢慢地去琢磨吧。但馬文虎的死，她確實也有責任，所以理應配合淩縣令調查。
“小雅姑娘。”淩千鈺上前兩步走到薛雅跟前，滿是關懷地說道，“你不用害怕，伯父他隻是例行的詢問，我陪著你一起。”
薛雅也沒心情多想，嘴上敷衍地‘嗯’了一聲，便抬腳快步地往前走去。
淩縣令看著淩千鈺殷勤地追在薛雅身邊的模樣，心裏頗為不悅，但此時也發作不得，隻朝著沈涼道：“如此，沈公子，本縣也就先行告辭了。”說著，他朝沈涼拱了拱手後，也忙轉身疾步離去。
徐路看了看沈涼，見他雖盯著前方那離去的身影，臉上卻沒什麽表情，也不知道他心裏此時此刻到底是憂還是愁。他試探著提議道：“要不，我跟著去看看？”
直到薛雅等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處，望著空蕩蕩的大街，沈涼這才輕輕地歎了口氣：“不必了，這些事她還應付的來。”
徐路聞言，自然也不再多話。隻道：“今晚的事有太多的蹊蹺了，剛剛姑娘一直想找你，她似乎有重要的話要對公子說。”
沈涼點了點頭，其實今晚的事，他已然能猜個大概了，隻是他還沒想明白對方為何要燒死馬文虎陷害薛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