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前桑後柳
我回到院子裏的時候,***正在滿屋子找我。
“抓到她了嗎?”***見我回來,連忙上前問道。
我沒告訴他看見村長的事情,把鐲子拿給他看。
“這是……金的。”***看著鐲子,張大了嘴巴。也不怪他這麽驚訝,因為這地方窮得很,村民們都沒有幾個人有手機,突然冒出來一個金手鐲確實很讓人吃驚。
不用說,***肯定是想到了下麵的東西。
“應該是跟她有關的東西的。”
“是塑料的。”老仙悠哉遊哉的坐在院子裏,看都沒看就說了一句。
我從***手裏接過鐲子,在手裏掂了掂,發現這的確是一個塑料的鐲子,這鐲子上看去很破舊,若不是村長拿給我,我壓根不會注意到。
這麽破舊的一個鐲子,竟然是跟她有關的。
“我們這邊嫁女孩,都要金首飾,但是這地方又都是窮人,到哪裏弄黃金打首飾,所以就用塑料的代替了。”
***拿了個袋子把手鐲裝了起來,說道:“這就是一個很好的線索,我們沿著這個鐲子,就能弄清楚那個女鬼的身份,然後就可以解開那具棺材的秘密了。”
說這話的時候,***表現的很激動,我看著他,開口問道:“你怎麽這麽激動?”
***撅了撅嘴,“大晚上的要是有人在你身邊親熱,你也會激動的。”
“早點睡吧,明天還要去查找線索呢。”我瞅著他那樣,不過今晚確實有了進展,我自己也有點激動。
一夜無話,到了第二天的時候,等我睜開眼,發現天早就已經大亮了,穿好衣服來到外麵,看到王小麻子依然是眼神呆滯的坐在院子裏,老仙則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
***蹲在王小麻子麵前,一會兒做做手勢,一會兒摸摸他耳朵。
“***你幹嘛呢?”
***回頭朝我一笑,“你說咱們不是給他解了死人灰了嗎,怎麽他還是這樣?”
死人灰就是人死之後身體不斷腐爛,那些腐爛的東西掉下來浸到棺材裏麵,和木頭一塊腐爛而成的灰燼。
“不知道,興許是丟了魂吧。”
而這個時候,從外麵走進來一個人。
“就你們兩個啊,老仙不在家嗎?”
“老仙出去了。”
我抬頭一看,發現來人竟是王老幺,是村長的弟弟,算起來也是王小麻子的二大爺。不過讓我驚訝的是,他竟然是走著進來的。
據我所知,王老幺之前都是癱在床上的,如今竟然一夜之間站了起來,看他走路的姿勢,竟然和常人無異,這點著實讓我很吃驚。
“二爺,您這身子骨好了?”王老幺癱瘓這事兒整個村子人盡皆知,兩天不見,他竟然站了起來,這太匪夷所思了些。
“突然就好了。”王老幺笑了笑說道。
我點點頭,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可能,不過這種幾率,我聽說在醫學上理論上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凡事沒有絕對。
我看著王老幺,好端端的他不可能因為這事兒就來我們家,村長投河那事兒他肯定聽說了,估計是因為這事兒來的。
果然,王老幺家的笑臉很快就收了起來,他看了王小麻子一眼,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臉色變得沉重了幾分。
“村長的事情我也聽說了,說實話,我也很意外……”說著,王老幺的眼圈就紅了起來,早年的時候,王老幺家裏不好過,他們又是親戚兄弟,所以村長沒少幫助過王老幺,他擦了擦眼角繼續說道:“村長是我哥哥,你又是村長老朋友家裏的。以後在村子裏麵的事,就是我的事了,千萬別跟我客氣。”
我點點頭,沒說話,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這種客套話還是要說的。
接著,他話鋒一轉,壓低了聲音對我說道:“我還要告訴你件事兒,村長托夢給我,讓我轉交給你一句話!”
我眉毛一挑,忙問道:“什麽話?”
王老幺看了旁邊的***一眼,聲音壓得更低了,他幾乎是附在我的耳邊說道:“今年千萬不能訂婚事!”
我奇怪的看著王老幺,我訂什麽婚事啊?再說了,我又不是這個村的,就算要訂婚也不是在這裏啊。
但我還是對他說道:“村長真是這麽說的?”
“千真萬確,這事兒我能騙你不成?”王老幺信誓旦旦的說道。
說完,他又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離開了院子。
我看著王老幺的背影,雖然說王老幺我不了解,但是村長生前的時候,對我和***還是挺實在的,我覺得他不像是在騙我,但是村長告訴我這麽一句話,是什麽意思呢?
忽然,我想到了什麽,隨後又搖搖頭,覺得這個似乎不太可能。
而這個時候,老仙從外麵回來了。
我還沒說話,他先開口了。
“打聽到了,附近有個李家村,十年前有個小女孩被一具棺材拖進水裏淹死了,條件上很吻合。”
我點點頭,想不到這麽快就查到了線索,於是我便問道:“咱們什麽時候過去?”
“越快越好。”老仙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太陽,這個時候已經臨近晌午了,“咱們吃了午飯就過去吧。”
我點點頭,然後告訴他剛才王老幺來過了。
老仙“哼”了一聲,“他哥哥死了,他以為就能當上村長了?”
李家村離我們村子很近,也就一裏地的路程,並且都是處在黃河的南岸。兩個村子的人都很熟悉,因為兩個村子中間有個學校,大家從小就在一個村子裏上學,所以兩個村子之間都會比一般的村子來往的要密切一些。
到了晌午的時候,王老幺又過來了,還帶了幾個菜,弄了瓶酒,我們幾個便吃開了。
幾杯酒下肚,不知道王老幺是真醉還是假醉,然後便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說村長走的太不應該了,後來我們怎麽勸都勸不住,再後來,王老幺哭著說了一句村長是替他去死的,說完這話以後,他立馬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改口了。
可是,我們三個都呆呆的看著他,聽了他那句話,我覺得王老幺突然之間能走了,沒準和村長的死真的有什麽關係!
但是後來不管我們怎麽追問,王老幺就是咬死說自己說錯了,死活不承認。我們也拿他沒有辦法,隻有老仙一直瞪著他。
最後王老幺受不了了,就找了個借口走了。
王老幺走了之後,我們三個互相看了一眼。
“他也是一個突破口。”***看著門外怪裏怪氣的說道。
“這人你覺得我們怎麽來合適?”我問向老仙。王老幺畢竟是村長的弟弟,有些事情我們還是要顧忌一下的。
老仙微微抿了一口酒,沉思良久,最後做了決定:“你們先去李家村查清楚那件事再說。”
接著,我們便騎著家裏的摩托車去了李家村。
走到村口的時候,正好有幾個老太太坐在那裏聊天,看這些老太太都有七八十歲了,想必村裏的事情應該知道不少。
可是我們一打聽,卻發現根本沒有什麽被棺材拖進水裏淹死的小女孩。
一連打聽了好多次,最後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的,這裏沒有什麽被淹死的小女孩。
我看著***,說:“老仙不會打聽錯了吧?”
***搖搖頭說:“絕對不會錯的。”
而這個時候,前麵忽然來了一個人,***掏出根煙,遞了過去。
那人接過煙,看了我們倆一眼,問道:“你們有事兒嗎?”
“也沒啥事兒,就是想打聽打聽,你們村子十年前是不是有個被淹死的小女孩?”
這人聽了這話,臉色一變,隨即擺手說沒有。
一看這人的表情,我就知道老仙是沒打聽錯,看樣子這些村民是在故意瞞著我們啊。
於是我就攔住他,從***手裏把整盒煙拿過來,然後塞了過去,問道:“大哥,我們是真有事兒,要不也不會大老遠的跑過來了。”
這人看了我手裏的煙一眼,然後擺手說真沒有。
看樣子,這人是嫌好處不夠多啊,於是我便一咬牙,掏出一張毛爺爺,塞了過去。
這人看到毛爺爺,臉色立馬就換上了笑容,伸手連煙帶錢都收了過去。
“你說被淹死的小女孩啊,我想了想,我們村好像還真有一個。”這人說著,故意撓了撓頭。
“她家在哪大哥你知道不?”我連忙問道。
“就在村東頭呢,房子最破的那一家就是。”這人說著指了指村東頭。
我和***互相對視一眼,便騎上摩托車向著村東頭去了。
走到村東頭一看,果然,一處院子特別的破舊,房子是以前的那種土房子,和周圍的磚瓦房一比,顯得格格不入,看來就是這裏沒錯了。
我們便把摩托車停在一旁,走了過去,發現大門上卻上著鎖。
說是大門,倒不如說是一個柵欄門,不過是齊腰的高度,看似很堅固,輕輕一腳估計就能將這門給踹開。
我回頭看了***一眼,發現他正盯著院子裏的一棵桑樹出了神。
“發現什麽了嗎?”我以為***有了什麽新發現,便問道。
“你看院子裏的桑樹。”***的眼睛盯著那棵樹說道。
桑樹?我上下打量了這棵桑樹一眼,一開始沒明白怎麽回事兒,仔細一尋思,就明白是怎麽回事兒了。
再向屋後一看,果然發現一顆大柳樹佇立在那裏,一陣微風吹過,柳樹的樹枝隨風搖擺。
俗話說,“前不栽桑,後不插柳。”桑樹和柳樹這兩種東西在農村是極為不吉利的東西。
因為“桑”字同音“喪”,所以不吉利,而柳樹本就不產籽,屋後插柳意為家中無後。
我這個毛頭小子都明白的道理,按理說這戶人家不可能不知道啊,難道這戶人家是要人亡斷後嗎?
再聯想一下我家裏這幾天發生的事兒,似乎我們真來對地方了,沒準這戶人家和那口棺材有著什麽莫大的關聯呢。
“你們是幹嘛的?”我正在想這件事的時候,忽然聽到背後傳來這麽一句話,頓時被嚇了一大跳,扭頭一看,發現一個身形佝僂的老婆婆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我身後,一雙汙濁的眼睛猶如毒蛇一般死死的盯著我,被她這麽一盯,我頓時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也扭頭看向了她,不過他表現的卻很鎮定,深邃的雙眼同樣緊緊地盯著眼前的這個老婆婆。
這老太太手拿著一根拐杖,佝僂著身形,臉上的褶子深的嚇人,走路顫顫巍巍的,似乎一陣風就能把她給吹倒。
但是我一點也不敢小覷,剛才她僅僅看了我一眼,我便心驚膽戰的,直覺告訴我,這個老太太來頭不小!
“你們有什麽事嗎?”老太太說話間,從腰間取出鑰匙打開了門上的鎖,便走了進去,“進來說吧。”
***率先走了進去,我也跟著進去了。
走進屋她招呼著我們坐下。然後她便拿出一個破舊不堪的暖壺給我們倒水。
“嗬嗬,已經好多年都沒人到我家裏來做客了……”老婆婆邊倒水邊絮絮叨叨的說道,聽她的語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說給我們聽,這模樣,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和藹的老人一般,但是剛才那個眼神提醒著我,不能小覷眼前這個老婆婆。
“有什麽事就直說吧,我老媽子一個,隻要我知道的,盡管問我就行了。”老婆婆倒完水,顫顫巍巍的搬了個小馬紮坐在門口說道。
我四處打量了一下這屋裏,除了屋裏一些老舊的物件散發出的黴味外,還有一種特別難聞的味道,熏的我直捂鼻子,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呆下去。
既然老婆婆都這麽說了,我也不磨嘰了,於是便開門見山地說道:“婆婆,我聽說十多年前,您有個女兒是吧。”
老婆婆的臉上本來帶著淡淡地笑意,聽了我這話,神色立馬就變哀傷了起來,她猶豫了一下,然後便說是。
接著就見她站起身來,從旁邊的窗台上拿過一個相框,用手擦了擦,意猶未盡的看了一眼,然後遞給了我。
我結果相框一看,裏麵有張照片,是個青春靚麗的女子,年齡大約二十歲左右,一頭烏黑的長發,臉上帶著淡淡地笑意。
看到這個女子,我頓時感覺從頭涼到腳,心也跟著狠狠抽搐了一下。
這照片裏的女孩子就是那晚跑到我床上的女子。
“我還記得十多年前她去河邊玩的樣子,沒想到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說著,老婆婆竟像個孩子一樣低聲抽泣了起來。
看來我那句話是問到了老婆婆的痛處了,按理來說,戳到別人的痛處,更何況對方還是個老人,我是不忍心再問下去了,但是眼前這事兒,關係到了村長的死,我必須得問下去。
“婆婆,我聽說您女兒是被一具棺材給拖下水去的,據說好多人都看到了。”我猶豫了一下,問出了最重要的一個問題。
聽了我這個問題,沒想到老太太戛然止住了哭聲,她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張,臉上的淚痕也來不及擦了,就這麽看著我,接著她的臉色就陰沉了下來,猛地把相框從我手中奪了過去。
“出去!”她冷聲說道。
我看了***一眼,有些無奈,搞不懂為什麽我問了這麽一句,老太太前後的態度轉變會如此之快。
婆婆……”我有些不甘心,想繼續問下去。
“出去!”老婆婆的語氣比剛才又冷了幾分。
我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麽,沒想到***這個時候率先走了出去,臨走一把抓著我的衣服將我給扯了出去。
出了院子,***二話不說,騎上摩托車就發動了起來。
“你為什麽把我給帶出來,我能問出來的。”我有些生氣的看著老仙。
***瞥了我一眼,“你就是被那女鬼迷住了,所以關心則亂。咱們先回去再說,這裏說話不安全。”
我看***的樣子,不像是和我開玩笑,更何況他就沒和我開過玩笑,於是我便順從了他的話,上了摩托車跟著他離開了這裏。
剛出了村子,***便將車子給停了下來。
“這事兒不好辦了。”
剛才***不由分說就把我給帶了出來,看樣子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麽。
“先說桑樹和柳樹,這老太太這麽做的目的。”***說了一句,然後看了我一眼,頓了頓接著一字一頓的說道:“就是要自己家裏人死絕!”
聽了這話,我再聯想到老婆婆的樣子,以及她那令人膽寒的眼神,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這老太太是要幹嘛?”我咽了口唾沫繼續問道。
“不知道。”***搖搖頭,似乎眼前的情況讓他也陷入了迷茫。
“線索就在這裏,咱們不能半途而廢。”
“明天再來問問。”***頓了頓說道。
“還問那個老婆婆嗎?”對於那個老婆婆,我有一種細思極恐的感覺,剛才如不是***把我拽出來,我覺得自己很有可能會出什麽事。
“還有件事不知道你發現了沒有。”***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打著了摩托車,一腳踩下去,車子頓時快速的跑了起來。
“什麽?”
“那張照片,上麵根本就不相符!”
照片?
我仔細想了想,片刻之後,冷汗刷的一下便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