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兩張臉
人民醫院這種大型國立醫院都是有夜班保安的，為什麽今晚沒有？
但是此刻我來不及細想其中的關鍵之處，抱著孕婦就跑進了醫院裏麵。
孕婦在我懷裏的時候一直不停地顫抖，不斷地有羊水從她的下麵流出來，弄得我褲子上都是黃澄澄的，還有一股子騷味。我估計她是控製不住尿出來。
“別送我去醫院，別送我去醫院。”
“求求你，不要啊。”
我肯定對她說不行，都這樣了，再不送醫院肯定會死，而且是一屍兩命。
可是那個孕婦就是在掙紮，仿佛她知道醫院裏有什麽極度恐怖的事情。
說來也怪，整個醫院裏靜悄悄的，許多地方的燈都關著，似乎唯一的一個人就是坐在在門口的服務台後麵一個低頭玩手機的護士。
“護士，快救人。”我進門的時候動靜很大，但是那個護士一直低著頭玩著手機。當我一喊她的時候，她立馬站起身來，低著頭地對我說了一句：“這邊。”然後就朝著一處走廊走去。
她的頭始終是低下去的，哪怕站起來說話的時候都沒有抬起來，仿佛是刻意不讓我看見她的臉。
走廊的盡頭是一扇大門，上麵亮著急診室的綠燈，走廊兩側有著許多扇門。
“護士，醫生呢？”
“這邊。”護士自始自終都是低著頭。
我在後麵正好看得很清楚，護士走到一扇門前的時候，那扇門會突然打開，然後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低著頭從裏麵走出來。
緊接著是第二個。
第三個。
有時候是醫生，有時候是護士。
但是無一例外，他們全部都是低著頭。
我心裏感覺有些奇怪，為什麽他們全部都要低著頭？
我悄悄加快腳步走到一個護士的身邊。就在我扭頭想要看她臉的時候，我懷裏的孕婦突然醒了過來。
她突然仰起身子，正好擋住我的視線。
“不要，求求你不要讓她們拿走我的孩子。”孕婦死死地抓住我的肩膀，朝著我竭斯底裏地大叫起來。
從孕婦的背後伸出四隻手，輕而易舉地就將孕婦抬到了一輛推車上麵。
“不要。”孕婦奮力想要從推車上麵爬起來，但是被幾雙手牢牢按在上麵。
“那個.……”
“啪。”
我剛想上前跟他們說明一下情況，結果急診室的大門立馬就關上了，上麵的紅燈亮起。
從始自終我都沒有看見護士的臉龐，他們全部都刻意地低著頭，好像就是為了不讓人看見一樣。
對了，也許那兩個女學生看見了。
我想到這立馬回頭去問她們，“兩位，她們剛才.……人呢？”
我身後空蕩蕩的，不要說鬼影了，甚至安靜的能聽到我自己的聲音在醫院的走廊裏回蕩。
“喂，不是跑了吧。”我無奈地摸了摸腦袋，“現在的女孩子就是膽小怕事。”
可是我轉念一想，如果她們真的是膽小怕事，就更加不可能不聲不響的跑了，因為現在的時間正是……
我習慣性地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
那輛末班車上也有一個中年男子不停地看著手表，他在開車的第一時間就衝進了醫院裏。
“奇怪，真的很奇怪。”
我突然發現了很多問題。
這家醫院裏除了我抱來的孕婦之外沒有見到哪怕一個病人，但是出現了公交車，還有幾位乘客，並且這些人都進入了這間醫院。
這說明了什麽？
從進醫院開始到現在，隻有一個護士說了一句“這邊”。
沒有一個護士告訴我要去掛號，交費，簽字，也沒有醫生詢問病情。
這個幻境裏的場景看起來很真實，但是裏麵又處處顯示著詭異。
我狠狠地一咬牙，然後一把推開了旁邊的一個值班室。我記得很清楚，剛才就有一個醫生從裏麵出來。
推開值班室大門的一刹那，我突然愣住了。
一個醫生低著頭站在門後，好像就在等著我開門一樣。
不對，他就站在門框的後麵一點點的地方，這個姿勢更像是低著頭，然後用天頂蓋頂著大門。
可是，大門已經被我推開了，按道理來說那個醫生應該已經摔倒了才對。
除非大門是穿過他的身體.……
一股電流瞬間從我的腳底衝上腦門，我撒腿就跑。
在逃跑的那一刻我的眼角隱約看見那個醫生慢慢地抬起了頭，露出一個布滿胡渣的下巴。
我下意識地扭頭看了過去。
醫生的臉上還有一張臉。
那是一個嬰兒的臉，很模糊，但是嬰兒閉合的眼皮上麵用紅色的血跡畫了兩隻睜開的眼睛。那雙眼睛像是貓的眼睛，裏麵描出的瞳孔的豎立著的，眼皮每一次顫動，那個豎立的瞳孔裏就好像要流出血來。
它茫然地注視著前麵的牆壁，然後愣了一下，緊接著突然扭頭看向我。
“爸爸。”
“臥槽，見鬼了。”我沒命地往外跑，身後傳來清楚地皮鞋落地的聲音。
“啪嗒。”
“啪嗒。”
我跑的很快，身後的腳步聲聽起來很慢，就像一個人在閑庭散步。但是每一次“啪嗒”聲響起的時候都更近了一點。
這聲音就像是催命符，我隻好拚命地跑。
離大門很近了。
“啪嗒”聲落在了身後，像是踩在了我的腳後跟上。
離大門還有十幾步。
我的腳尖幾乎就要碰到大門了。
大門突然動了一下。
“不要。”
好像有一雙看不見的手推動大門，門栓發出“吱呀”地聲音。
兩扇大門的陰影逐漸靠近，慢慢合攏。
門外的光亮被擠成了一條線，很快就會連這條線都沒有。
“不要。”我大叫一聲，猛地撲向前方。
落地的時候我的兩隻手成功按住了大門，冰冷的地板緊貼著我的臉龐，大門停止了關閉。
我緊張地咽下一口唾沫。
嗓子眼裏有血的腥味。
“咕咚”。
我努力地回過頭，鼻尖緊擦著地麵，眼角慢慢地移動，透過散亂的劉海，穿過發絲的縫隙，後方的走廊一點一點地出現。
“呼。”我如釋重負地喘了口氣，身後什麽都沒有。
幾乎是在的同一刻，一聲清脆的“啪嗒”聲落在我的耳旁，就像是有人站在我身邊，貼著我的耳朵，輕輕地說出一聲。
“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