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幻境學符
“師傅,你這是幹啥子,不就是學道新符嗎,還整什麽個蘿卜缸子幹嘛?”我不解地問道。
“你說這是啥?”錦鯉子回頭一臉怒氣地看向我。
“蘿卜缸子啊,我家過年醃蘿卜就用這種壇子。”我指了指麵前的深紅色大水缸,一般過年的時候醃鹹菜都會用這種水缸,因為底子窄肚子大形似蘿卜所以都管它叫蘿卜缸子。
“拿來醃你的。”錦鯉子朝我吼了一聲,“有你這徒弟,真算我倒黴。”
我撇了撇嘴,經過幾天的相處,我也看出來了,我這師傅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別看現在罵我凶,其實我每天站在船頭練氣的時候,他都躲在船艙裏給我配中藥,防止我泡了太多河水導致寒氣入體。
“把頭伸進入憋氣。”錦鯉子指了指水缸,我頓時就樂了,“師傅,咱們淮河岸邊哪個不是水裏的魚,泥裏的蝦,就我這水性,您就說憋多久吧。”
“憋到死。”錦鯉子嘴角一翹,難得笑了一下。
我嘿嘿一笑沒有在意,以為他還在氣頭上呢。
“等等,先把小木魚放進去。”
我一愣,水裏放小木魚這不是我需要提示的時候才用的嗎,難道這船上還有個不怕死的髒東西在?
“師傅,咱們現在不是學符籙之道嗎?應該上香祭拜,怎麽改成這樣了?”
“小木魚可以在幻境中給你提示的時候你已經知道了吧。”錦鯉子把雙手往身後一背,臉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但是那樣得來的符籙雖然奇妙,但是未必能幫得上你這一次的忙,所以這次打算讓你在幻境中經曆一番險境,學一個真正驅邪破煞的符籙。”
聽他這樣說,我知道這一次是動真格的了,不由得不重視。
“是,師傅。”
我先將小木魚放進水缸裏,裏麵的水頓時將變得通紅如血。
“師傅,這水的顏色怎麽變了?”
“哦,我加了點東西。”
我閉住氣將頭伸進水中,一開始什麽感覺都沒有,足足憋氣了十分鍾,漸漸感覺到缺氧的痛苦,便想著出來換氣。
可是我剛要抬頭,外麵突然一隻手按住了我的腦袋將我狠狠地按了下去。
事發突然,我胸中最後一口氧氣在猝不及防之下跑了出去,雙手本能地抓住水缸拚命反抗,但那隻手就像老虎鉗一樣將我牢牢控製住。
漸漸地,眼前開始模糊起來,腦袋越發地沉重,明明知道是在水中,但是嘴巴還是控製不住地張開想要大口呼吸。
突然一隻手從水缸底下伸出,一把抓住我的腦袋。
眼前的浮現出陌生的場景。
半圓形的吧台,劈裏啪啦的敲擊聲,低沉的音樂,唯獨沒有人的聲音。
“這裏就是小木魚的幻境嗎?這個臭師傅,我還以為他是要把我淹死在裏麵。”
“你到底是來上網還是來幹嘛的?”
我瞅了她一眼,“能約你嗎?”
吧台小妹生氣地瞪了我一眼,“不能。”
我找遍了整個網吧也沒有看見符籙的跡象,索性打算出去看看。
這時,吧台小妹突然叫住我。
“你現在出去?”
我詫異地回頭看了看她,“又不能約你,不回去幹嘛。”
“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她眼睛睜得老大,兩隻手緊張的握在一起。
“什麽日子?”
她望四周看了看,然後低聲告訴我,“今天是中元節,要不你找個沒人的卡座睡一晚吧。”
沒想到她做夢的這一天還是中元節這樣的鬼節,看來這次的幻境會不簡單。
我揮了揮手,“我約了女鬼。”
說著,我就推開了大門走出網吧。
網吧門外是三級階梯。我邁下第一級階梯的時候,一股煙熏火燎的味道鑽到鼻孔裏,冷不防打了個噴嚏。
“咦,這是什麽?”低頭的時候,我發現腳底下有一張紙,有點像一百元的紙幣,就想彎腰去撿。如果真是一百元,那可就發財了。
“我的。”就在我剛要碰到那一百元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陣“噠噠噠”的走路聲,緊接著大門就在身後關閉了。
我有些納悶,雖然門後不知道是誰,但是既然說是他的,幹嘛不出來還關上門?
“我的。”又有人說話,隨即一陣風聲傳來。
我扭頭往四周看了看,身後是網吧緊閉的大門,兩旁是安靜的延伸到漆黑深夜當中的街道,身前是隔著一條馬路則是一排排早就關門的店鋪,像什麽蛋糕店,快餐店,隱約能看見人影的服裝店。
不對,街道的另一邊有一堆火光,火光旁邊有一個模糊的人影。
我沒理他,離得這麽遠怎麽可能是他的錢,當即就順手將那張紙拿了起來。
就在我拿到那張紙想要離開的時候,一抬頭就看見一麵皺巴巴的樹皮,上麵嵌著兩顆渾濁的眼珠子,鼻頭耷拉下來,嘴唇又幹又癟。
那陣剛剛吹在耳旁的陰風又繞到了我的背後,像是貓爪子慢慢地撓著我的後背。
“小夥子,那是燒給我家老頭子的,剛才不小心被風吹走了。”
我心裏一愣,這才看清楚那張紙原來天地銀行的紙錢,連忙說道:“老奶奶你別誤會,今天是中元節嘛,我看這張紙跑這麽遠就幫你撿起來的。”
我連忙把那張紙錢還給她,扭頭就走。因為但凡中元節,清明,春節的時候都要給已故的家人掃墓,如果地方太遠不方便的話就在半夜跑到路口對著家鄉的方位燒紙錢,燒的時候要分兩份,一份壘在一起燒給已故的家人,另一份散在周圍,燒給旁邊的孤魂野鬼。如果活人去拿第二份,那就是跟孤魂野鬼搶錢。
老奶奶看了我一眼,慢慢地將雙手合十,低聲念道:“南無薩怛他,蘇伽多耶,阿囉訶帝,三藐三菩陀寫,南無薩怛他,佛陀俱胝瑟尼釤。南無薩婆,勃陀勃地,薩跢鞞弊,南無薩多南,三藐三菩陀,俱知喃,娑舍囉婆迦。”
我記得好像在電影裏看過這段,似乎是叫做《楞嚴咒》。那些經文和夜風參合到一起,讓我心裏覺得怪難受的,隨便說了兩句就離開了。
一直走了幾分鍾心裏才舒服過來,卻發現是走到了一個名叫華苑車站的地方,車站裏有很濃的燒紙錢的味道。
我尋思著大概是不久前有不少人在車站這裏燒過紙錢。
“也不知道在別人的夢境裏能不能等到公交車。”
突然,我聽到站牌後麵傳來了聲音。
當我跑到站牌後麵的時候,一雙綠色的眼睛正在那裏等著我。
“喵。”
“去”我尋思著是哪隻流浪貓,也沒有太在意,踢了一腳就要把它趕走。
“嘻嘻。”那隻貓怪叫了一聲,不情不願地走到了一邊,地上傳來“沙沙”地有東西被拖動的聲音,然後停了下來,兩隻綠色的眼睛繼續盯著我。
這站牌後麵烏漆麻黑的一片,除了那兩顆綠色的貓眼外什麽都看不見。
“刷。”
一片白光從廣告牌底下的縫隙裏冒了出來。
我疑惑地看向廣告牌,黑夜裏隻能看到一片黑乎乎的背景,但隻要低頭就能看見一片白光沿著地麵蔓延過來,一直到我的腳邊,然後像那兩顆貓眼一樣停下。
順著白光,正好看到一張紙錢,紙錢上還有一隻黑貓的爪子。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黑貓刻意地按住這張紙錢一樣。
看來,剛才的“沙沙”地拖動聲就是黑貓拖動紙錢的聲音。
這時我又想起剛出網吧的時候也是見到一張紙錢,不由得嘀咕道,“邪了門了,怎麽她的夢裏到處都是紙錢。”
車站外麵傳來一聲汽車的喇叭聲,我有預感那輛車在等我。
我扭頭看去,一截車頭的側麵出現在眼裏,倒視鏡上係著一條白布,車廂上刷了紅漆,上麵是“四路”兩個白字。
“奇怪,都幾點了還有公交車?”我看了看時間,十二點零一分,算一算,白光剛出現的時候正好是十二點整。
“喂,司機,怎麽這個點還有公交車?”我跑過去問了一下。幻境雖然是虛幻的,但是我是以心神進入幻境,一旦心神受損,我也會變成白癡,所以不得不小心。
司機直勾勾地盯著前方,嘴巴生硬地說道:“星期一晚點,你上不上來?”
“當然上嘍,有車總比走路強。”我隨便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沒想到這個點坐車的人還不少,開門第一個座位上就坐著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小姑娘,她一直茫然地看著窗外。在後麵坐著一個中年謝頂男人,上車的時候男人一直直勾勾地盯著車門,那神情就與第一次見到黑貓的時候差不多,並且他的手裏還緊緊地攥著一個手表。
我走到靠近後門的地方坐下,隔著走道是一個懷孕的女人,她一直不停地按著肚子。
再往後麵一些坐著兩個穿著學生裝的女孩子一直嘰嘰咂咂的說著學校裏麵的八卦。
其實最後一排還有一個人,那人抱著一盞熄滅的老式煤油燈的,隻不過對方把頭低了下來,所以連男女都分不清。
我剛看到的時候覺得很奇怪,因為老式煤油燈早被淘汰幾十年了,現在就算再窮的人家也能用的起手電筒。
便在這時,那個人拿出一張紙錢塞進了煤油燈裏麵,就是天地銀行的那種紙錢。
一點火苗在煤油燈裏慢慢燃起。
那張紙錢會不會就是我當時撿到的那張?
我突然笑了一下,“自己嚇唬自己。”
那人似乎是感覺到了我的目光,抬頭看了我一眼,老樹皮一般的臉龐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這不就是我在網吧外麵遇到的那個老太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