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奸商與黑心大夫
第265章錯誤的選擇
陳綿綿這一學就是足足五個時辰,直到天黑才行出董文奎的院子。
“噠噠噠”,一串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個高大的身影將姐妹二人籠罩。
陳綿綿警惕地將妹妹護在身後,側身看去,入目是於莽方正的麵龐。
看到陳綿綿,於莽咧嘴,露出不太整齊的牙齒:“小姐。”
末了,他低頭衝陳歡歡揪起自己的衣袖:“二小姐,我送你回家。”
聞言,陳綿綿看向妹妹,眼中帶著幾分詢問。
“夫子讓莽子哥每天送我回家。”陳歡歡據實答罷,伸手握住於莽的衣袖:“大姐你去忙吧,莽子哥送我回去就行。”
“我……我送。”於莽將自己胸脯拍得“砰砰”作響,一雙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陳綿綿望著男子憨傻的麵龐,心頭泛起細碎漣漪,溫聲道:“謝謝你於莽,歡歡交給你我很放心。”
言罷,她低頭摸了摸妹妹的腦袋:“去吧!”
“哎!”陳歡歡脆生生應著,跟於莽走了。
陳綿綿目送那一高一矮兩道身影離去,借著薄薄月光,可以瞧見她家小炮仗從袖子裏掏出一個油紙包遞上去:“莽子哥,這是夫子獎勵我的糖,分你一塊。”
於伸出大手,接過小姑娘遞來的糖塞入嘴中,傻笑道:“甜!”
“你喜歡吃我下回再給你帶!”陳歡歡蹦蹦跳跳,牽著人往前跑:“莽子哥,我教你的字你學會了嗎?”
“沒……”
“你要學會,我大姐說了,讀書識字才能有更好的選擇……”
女童的聲音漸漸遠去,陳綿綿尤立在原地,表情有些呆愣。
“你把歡歡教得很好!”稍顯陰鬱的男聲傳入耳中,陳綿綿側目,才發現董文奎不知何時出來了。
“小丫頭本性好,董大哥也教得好。”陳綿綿莞爾,語氣中的帶著幾分驕傲。
“小丫頭在跟你學。”董文奎言罷,又看了少女一眼,忽然問道:“陳綿綿,你在堯城的鋪子,是與誰合開的?”
“宋清源!”陳綿綿不假思索答道。
聞言,董文奎微微一怔,複問道:“你知道他是什麽身份嗎?”
“宰相長孫。”陳綿綿依舊回答得幹脆利落。
董文奎麵色微變,神情頗為微妙:“那你知道,唐宅裏的那位楚公子是誰嗎?”
“睿王,皇子中行老三。”陳綿綿據實答道。
霎時間,董文奎麵色沉了下來:“陳綿綿,你知道嗎,溺水的往往都是會遊泳的人。”
陳綿綿回以微笑,鎮定道:“征服大海的也是會遊泳的人!”
得了這般回答,董文奎抬起頭,目光在那張圓潤無害的小臉上逡巡。
陳綿綿回以笑容,任由對方打量。
須臾,董文奎垂下眸子,語氣陰冷依舊:“你倒是相信我。”
“我一直相信董大哥,不然也不會將我家小炮仗還有我心愛的大貓都托付給你。”陳綿綿笑吟吟道。
聲落,巷子裏是長久的沉默,隻能聽得遠處房子裏傳來嬰孩的啼哭聲。
“陳綿綿,你很聰明。”董文奎再度抬起眼皮,目光中的陰冷絲絲褪去,語調平緩,就好像在閑話家常:“也很會交朋友。”
陳綿綿垂眸望著男子,靜待對方說出下文。
“可有的時候,太聰明不是好事。”董文奎幽幽言罷,調轉輪椅朝院內行去:“睿王與宋清源背後的太子,都不是好人,你一腳踩著兩條大船,落水是遲早的,便是你再會遊泳,能橫渡整個大海嗎?”
“我隻是一個小商人,兩邊交好,也不過是為了做點小生意罷。”陳綿綿打著哈哈言罷,就見男子扭頭看來。
他目光很是陰森,配以那張皮包骨的烙著“奸”字的臉,說不出的駭人。
“董大哥這般看著我作甚?”陳綿綿歪頭,回以無辜眼神。
“你遲早要做出選擇的。”董文奎冷聲道。
“如果一定要做出選擇,我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誰?”
“睿王!”
聲落,又是長久的寂靜。
就在陳綿綿以為對方不會回答之際,男子推著輪椅轉了過來:“陳綿綿,你做了一個非常錯誤的選擇。”
“為什麽這麽說?”陳綿綿挑眉,麵上沒有一絲疑惑。
她隻是,想要他的一個回答罷。
“你了解睿王此人嗎?”董文奎推著輪椅緩緩行至少女麵前,麵上泛起詭謫的笑容:“楚聿修,天鷹國三皇子,六歲那年,因天鷹國戰敗,他和懷有身孕的母妃容妃被一道送往上虞國做質子,一去七年。”
“這期間,容妃一直想方設法回來,容妃母族為了家族地位,對當今聖上一再相逼,不惜犯上作亂,最後殺的殺,流放的流放,牽連大小官員近三十人。”
“也因此,容妃與楚聿修遭到聖上厭棄,原定六年質子生涯變得遙遙無期。”
陳綿綿不知男子為何忽然提起這個,可直覺告訴她,對方要說的並不是什麽好話。
“後來,睿王在上虞國長到十三歲,終不甘忍受質子生活,毒殺了自己的親妹妹昭和公主,又一把火燒死了自己的母妃,在精心培養的死士的保護下,從上虞國逃回天鷹國。”說到這,董文奎頓了頓,麵上笑意愈發扭曲:“因為他逃了回來,還把害死質子的罪名嫁禍給上虞國,至使原本相安無事的上虞國和天鷹國開戰,民不聊生。”
“放眼整個天鷹國,但凡世家大族,無一人看得上他。”
“這樣一個人,你選他?”
“我為什麽不選他?”陳綿綿雙手撐在男子輪椅的臂托上,居高臨下地望著他,生氣道:“你看到他毒殺親妹妹了嗎?你看到他燒死自己的母妃了嗎?外麵這麽傳,你就這麽信?流言蜚語也曾落在你身上,他人人雲亦雲的時候,你可曾將心比心?”
董文奎為少女的氣勢鎮住,沒有應聲。
“董文奎!”陳綿綿咬牙,因為憤怒,眼眶微微泛紅:“如果送你去做質子,你能安心待在那嗎?從一個眾星拱月的皇子,成為世家貴族都能欺淩的存在。”
“七年,六歲到十三歲,你知道這七年對一個人有多重要嗎?”
“如果是十六歲到二十三,或者二十六歲到三十三歲,這段歲月不會太難熬,因為心智已經足夠成熟,可他是六歲到十三歲,還是個孩子,試問你六歲的時候,真的明白什麽叫家國大義嗎?”
“我告訴你,讓一個懷有身孕的女人和一個六歲的孩子去撐起所謂的家國大義的,都是混蛋,窩囊廢!”
陳綿綿越說越激動,一雙眼睛充血猩紅:“世家大族為什麽看不上他,因為戰爭破壞了他們的利益,僅此而已!”
“他們若是有能耐,就在國與國的戰爭間大展拳腳,遷怒於人算什麽本事?自古以來,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的戰役還少嗎?但凡他們要點臉,有點骨氣,都不會貪這份送皇子和妃子去做質子,伏低做小換來的和平。”
“昭和公主和容妃不是死在睿王的手裏,是死在這個國家手中,他們是為天鷹國死的!”
董文奎愕然,怔怔地望著那張憤怒的麵孔。
董家屋頂上,楚聿修微微支起上半身,看向少女的目光幽深而複雜。
這般說辭,他倒是頭一回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