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天變了顏色
輕細的話語，猶如沉甸甸的雨滴落在她的心間。
紫苑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其實她說的那些事情夫人早已經知道？
窗外的雨下得大起來，沒一會便泛起氤氳的霧氣。
黃鶯端著盤子已經走到門口，看著紫苑正愣神的看著窗外的屋簷水，她又忍不住叨叨一句，“紫苑，做人最重要的是有自知之明，當心聰明反被聰明誤。”
紫苑的眸子低垂著，也不知道是不是將黃鶯的話聽進去。
“是個丫頭的命，就不要端起小姐的架子。”
黃鶯走後，紫苑依舊垂著眸子。今日的雨勢有些大，沒一會便能聽見屋簷水低落的聲音。
轟隆隆的雷聲頓時又狠狠的砸下來，像是要驅散一室的煩悶。
良久，紫苑才抬起頭，看著外麵如同串號的珠子一般的雨滴，雙眼漸漸模糊。
黃鶯說話不如碧落跟小蓮那般直接，她溫柔細語，說出話的看似沒有力度，可卻句句戳中自己的心髒。
是的，就如同黃鶯說的那般，一直以來，她對張家不是不忠心，而是她總覺得……她一個侯府出身的，來伺候張家著實有些委屈。
在紫苑的心底，人是分成三頭六等的，丫頭也是一樣。
什麽樣子的丫頭，就應該是伺候什麽樣子的人。
一開始來張家的時候，她傲氣……甚至是目中無人。
可是，漸漸的，她就被張家的氣氛給感染，張家雖然隻是小門小戶，可是人口簡單，也沒有大戶人家的那些條條框框，丫頭之間的相處就像是朋友、家人一般。
她也漸漸的融入到這個家裏，也時刻的感激著老爺跟夫人。
曾經在尊卑分明的侯府裏麵，除了效忠主人之人，丫頭之間也是分著等級。
她紫苑平日在侯府的時候，除非侯府正兒八經的主人之外，下麵的丫頭婆子哪一個見了她不是恭敬的叫一聲紫苑姑娘？
可是……
來張家之後，她依舊是夫人麵前忠心得力的那個丫頭，可卻不再是唯一。
鄉野出生的小蓮，還有跟著師父一起
顛沛流離的碧落跟黃鶯。
夫人看她們跟看自己是一樣的……
當初小蓮嫌夫人重用自己，在一旁拈酸吃醋，夫人不僅沒有責怪她，還處處維護她。
說實話，紫苑的心底是羨慕的。
她也想象小蓮一般，什麽都不管不顧，將自己的情緒肆無忌憚的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
可是，她骨子裏麵的矜持使得她根本就做不到。
轟隆隆……
又是一陣雷聲，打斷了紫苑的思緒。
一股寒氣隨風飄來，鑽進了她的衣衫，她的脊背頓時一涼，也瞬間清醒過來。
一向穩重，善於將自己的心思藏得好好的她有些懊惱自己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冒出這麽多想法。
黃鶯說自己是個丫頭，就應該端起小姐的架子。
可紫苑知道，自己在老爺夫人麵前從未將自己的姿態擺得多高。
隻是，她這個人不擅長交際，總是覺得讓人覺得自己不可親近。
哐當……
寒風凜冽，搖晃著窗戶，發出絲絲聲響。
紫苑走上去，將窗戶關上。
“紫苑，你這丫頭在廚房磨嘰什麽？”紫苑還未回神，透過雨聲，一道刺耳的聲音便從外麵傳來，“夫人讓你過去伺候，你躲在廚房做什麽？”
即便是隔著一些距離，小蓮那具有穿透力的聲音頓時就飄進來。
紫苑還未張口，那急切的腳步聲已經逼近，接著廚房的門便推開。
小蓮進來看著紫苑還像是一根木棍一般愣在原地，她不由得皺眉，“我說，你還愣著做什麽？平日裏你看起來不是十分老練，什麽事情都能替夫人想到，做事也是最勤快的，今日怎麽叫了你老半日還沒有反應？”
許是心境換了，若是之前紫苑聽著小蓮的這一番話，一定會視若無睹，然後轉身離去。
可是，今日她靜下心來細細聽小蓮的話，卻又別有一番心境。
“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小蓮見她依舊不說話，眉頭皺得更深，“夫人平日最是寬和，你若是真的不舒服，我就去給夫人說。”
“至於夫人讓你做的事情，我現在也沒有什麽事情，我就幫你吧。”
眼見小蓮已經轉身，紫苑撇撇嘴，上前一把拉著她，“你這是想要做什麽？想著我身體不舒服，然後搶了我的活，好在夫人麵前去炫耀？”
平日溫溫柔柔的紫苑，說話也是端莊大氣，板著臉訓斥人來的時候，也是一板一眼。
所以，小蓮跟碧落才會覺得紫苑平日沒有小姐的命，卻端起小姐的架子。
如今聽著紫苑尖酸刻薄的話語，話裏話外都是傲氣。
小蓮驚愕的張大嘴，好半日都沒有緩過神來，卻聽見紫苑的聲音混合著風聲跟雨聲飄來，“小蓮，謝謝你。”
廚房的門已經關上，小蓮的嘴巴依舊張大，半日她才明白紫苑剛剛說了什麽。
很是稀奇，端莊穩重的紫苑竟然會跟自己說謝謝……
莫非是自己病了，耳朵出現了幻覺？
小蓮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沒有發燒，那就說明剛剛的不是幻覺？
她麵色陡然間變得嚴肅起來，然後朝著外麵走去。
……
今日的雨來得有些突然，下得又急又厲，李榮華回了屋子，換了一身衣服。
“夫人，你找我？”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麵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紫苑便已經進來。
李榮華看著外麵的雨，“嗯，這個點了，也不知道老爺回來了沒有，你去廚房準備一些薑湯，準備著。”
“奴婢這就去。”紫苑恭敬道，行了個禮，然後出去。
她低眉順眼的樣子，惹得李榮華多看了她好幾眼，直到紫苑已經關上房門，李榮華還有些緩不過神來。
奇怪了，平日傲氣的紫苑，今日竟然不心傲氣高了？
莫非是這雨太大，將脾氣都衝掉了？
……
烏壓壓雲層壓下來，整個天都變了臉色。
明明還是大白日，沒一會便像已經是夜晚。
張仲曦冒雨回來的時候，李榮華看著他渾身已經濕透。
“出門怎麽沒有帶傘？”李榮華已經給他找來換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