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五十年往事
聽到這話，大廳裏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好半晌後，才聽到李坤禹咬牙切齒的聲音：
“潮陽城隍？剛剛貧道在外麵打生打死，你一個屁都沒放，現在倒敢跑出來了？”
李坤禹恨恨的把木質腰牌拿了出來，轉頭對著在空中漂浮的戴創憤怒的說道：
“戴創，沒事，今天你這潮陽城隍當定了。”
隨後手憑空虛握，竟是打算直接凝結心劍。
可就在這時，城隍廟內的塑像上卻有微不可查的一道神光閃過，隨後就見到一道比戴創魂魄還要黯淡的人影出現。
人影雖然虛浮，但還可以看出來是個穿著官服的中年男人模樣。
中年男人似乎很是激動，先是恭恭敬敬對李坤禹和戴創拱了個手，然後說道：
“仙長和這位陰魂兄弟先莫急著喊打喊殺，我這城隍本就活不了多久了。”
李坤禹聽了這話，才靜下來細細觀察，發現眼前這潮陽城隍的魂體，比起戴創來說都更顯得飄忽不定。
恐怕一陣風吹來，都能吹散似的。
李坤禹看著城隍恐怕已經自身難保，這個時候又選擇露麵，心裏也有了些猜測：
“你這城隍，莫非也是中了心魘圈套，才落得如此地步的？”
城隍卻搖頭苦笑了一下，說道：
“如果小神在心魘露麵之時還有法力，恐怕也不會讓局麵發展到如此境地。”
“隻可惜那心魘到來之前，小神就已經香火不足，快要自身難保，哪怕竭力保命，消散之日也就在這幾天了。”
聽了這話，李坤禹反倒感覺奇怪，雖然大正冊封的神邸也需要香火供奉，可卻不是必要，主要還是靠地脈龍氣蘊養神魂，這城隍又怎會落得個香火不足，將要消亡的地步呢？
李坤禹也不再喊打喊殺，開口詢問：
“你既然沒有落入心魘圈套，那為何還會香火不足？”
“難道潮陽城裏居民百姓都不信神的麽？”
城隍還是笑著，隻是這次不是苦笑，反而半是憂愁，半是開心：
“唉，也怪不得潮陽的百姓們。”
隨後他抬手示意兩人坐下，見狀，李坤禹和戴創一人從城隍神像前找了個蒲團，坐著聽城隍講起了過去的故事。
“五十年前萬妖出世，我作為官兵一員在此地戍守，後來戰死，得了皇上敕封，做這潮陽城隍，可惜潮陽地勢不好，又無甚資源，也一直發展不起來。”
“一直到二十年前，潮陽城都還是一座破落的邊陲小鎮，居民百姓日日供奉我，希望我保佑豐收太平。”
城隍語氣不急不緩，娓娓道來，似乎回到了當初的崢嶸歲月。
“可我隻是一個城隍，哪有那麽大的神通呢？但後來那現任鎮長走馬上任，一幹就是二十多年。”
“勵精圖治，日夜操勞，帶領潮陽百姓開墾荒地，修建城郭，抵禦妖魔，潮陽也慢慢的興盛了起來，百姓忙著生活過日子，我這城隍也就漸漸被人們忘了。”
“少了香火願力，我法力也漸漸消散，唉，說來諷刺，我有法力時，潮陽百姓在過著苦日子，等我法力消散，無法庇佑了，他們反而過上了好日子。”
說到這裏，李坤禹也大概理清了脈絡，雖然不知心魘是什麽時候潛伏在這潮陽城內的，但城隍的衰弱，恐怕絕非一時之間。
說來也怪，這仙俠世界人妖交錯之地的邊陲小鎮，卻在鎮長的帶領下相信人定勝天，連當地城隍都沒了香火。
隻是想到那鎮長現在恐怕已經死在了心魘手上，李坤禹也不禁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城隍越發虛弱，眼看消散在即，身上熒光微微閃動，像風中殘燭。
城隍斷斷續續的說著：
“雖然我於潮陽鎮長未曾謀麵，可二十多年來神交已久，唉，隻可惜潮陽每年的拜神祭早已停止，不然說不定小神還能提前發現心魘的蛛絲馬跡。”
說到這裏，城隍語帶不甘，卻又轉為釋然：
“不過無妨，辛苦有仙長在此，若是這位陰魂當上了城隍，能有助於擊破心魘，小神甘願赴死。”
咚的一聲，響在了李坤禹心底，雖然城隍神魂隻剩半道，看不真切，但李坤禹能感受到對方此時正單膝跪地。
戴創卻慌了，城隍在他心裏，乃是和鎮長一個級別的大人物，此時見到這場麵，心裏卻冒出了一個離奇的想法：
受了城隍這一拜，我該不會折壽幾年吧。
隨後又快速反應過來自己早就是死人了，這才趕緊漂浮過去扶起城隍：
“城隍大人何至於此啊。”
可城隍卻紋絲不動，雙眼熱切的盯著李坤禹手中的木質腰牌，語氣中充滿了狂教徒般的顫抖：
“五十年前萬妖出世，小人參軍戍守邊關，有幸見到傳說中的絕世劍仙李坤禹，以極情劍法留下的的驚世劍痕。”
“仙長，言盡於此，小神為抗妖生，為抗妖死，如今殘魂已無其他用處，還望仙長成全。”
李坤禹把腰牌緩緩收起，沒想到這邊陲小鎮，還有個認得鎮魔司腰牌和極情劍法的城隍，自己身份就這樣被看穿了。
李坤禹歎氣，卻問道另一件事：
“你剛剛說起五十年前萬妖破封之事。”
“聽你話中談起天下人都認為我一劍蕩平萬妖，有功於世？”
城隍頷首：
“李統領臨陣突破，結成仙人舞劍法相，一劍除盡萬妖，為當世英雄之首，我等軍伍人士，無不心生佩服。”
李坤禹搖了搖頭，又歎了口氣，正打算解釋，但似乎是過於激動，城隍說話時身形影影綽綽，似乎已經到了極限。
而窗外魔雲翻滾，蓄勢待發，正準備突破城隍廟外的屏障。
城隍見狀，趕緊說道：
“李統領，此時不是多說的時候了，雖然小神不知李統領是為什麽五十年後又改頭換麵行走人間，但小神相信李統領一定胸懷正義之心，行正義之事。”
“請李統領動手，小神消散，這位陰魂兄弟才能登臨城隍之位，為仙長臂助！”
李坤禹第三次歎氣，長長的喘息：
“唉。”
隨後將木質腰牌扔向空中，而在空中的腰牌上刹那間放出玄黃光芒，一絲絲地脈龍氣自地底騰出。
龍氣在腰牌的指引下緩緩流向戴創，交錯流轉，織成一套官袍籠罩在戴創身上。
見到這幅景象，城隍麵帶解脫，化作一粒粒光點消散，麵帶微笑：
“魂飛魄散前，沒想到還能見到傳說中的李統領，李劍仙一麵，小神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可一支檀香卻封住了他的去路。
李坤禹手持檀香，將飄散在空中的魂魄光點一粒粒搜集起來，就像捕捉著夜空中的螢火蟲一般：
“不知道朝廷的消息為什麽出了那麽大的錯漏，讓貧道當了五十年的欺世盜名之輩。”
“本來該安心讓你赴死，把貧道重回人間的消息掩蓋下來才好，可要是那樣做，貧道實在心裏不爽。”
“罷了，你這一條命，就當貧道還了你做這五十年迷弟的情分。”
城隍卻麵帶迷惑：
“迷弟？那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