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劍心
李坤禹雙手死死抓住龍角心劍，固定己身，卻沒有乘勝追擊。
一是這龍頭乃法相幻化，哪怕斬下，對趙東星也隻是皮外之傷，耗費點真氣便可重新凝結。
二是數個回合交手，李坤禹已接近力竭，真氣流轉不暢，急需回複。
“李副統領，怎麽？這就體力不支了？”
“剛剛要我領死的時候，不還是意氣風發嗎？”
趙東星的聲音，又陰魂不散的傳來，借著天龍法相，隱隱還帶著點龍嘯之意。
震得李坤禹胸腹都有顫動之感，險些引起內傷，一口鮮血就要吐出！
可李坤禹又豈是束手等死之人？
插入龍頭的心劍一挑，便在天龍法相上撕開一道口子，隨後合身一跳，就要鑽入龍軀。
竟是要效仿哪吒鬧海，自腹中屠龍。
可鑽入龍軀，李坤禹卻隻感到周圍天地元氣像刀鋒似的朝自己割來，這片天地，都容不下自己。
天龍終究隻是法相，與真龍卻天差地別。
龍軀之內，原來是趙東星操控的一片小天地。
李坤禹雖然對法相有不少了解，可這終究是第一次對戰法相強者，饒是對方是剛剛凝結法相的趙東星，諸般神通也要李坤禹吃了不少苦頭。
以先天戰法相，終究是托大了。
可李坤禹劍意依舊銳利。
劍氣激蕩，撐起一圈淨土。
龍軀之內，李坤禹挺劍傲立。
為己心，為己道，也為了萍水相逢的客棧鬼一家。
若是出劍之前，還要問一聲“值得嗎？”。
那劍修，還配用劍嗎？
李坤禹漸漸明晰自己內心，對衝冠一怒，為意氣出劍，也不再遲疑。
龍軀內無窮真氣如波濤洶湧，大浪擊石，擁擠而來，可李坤禹卻像定海神針一般不為所動。
“咦……”
趙東星疑惑的話語尚未說完。
刹那間，豪光乍現，百丈劍氣如同脫韁之馬狂放而出。
天龍法相自中部轟然斷裂開來，凝結龍身的真氣肆虐數裏方圓，而真氣尚未消散，就以龍鱗龍血龍角龍爪的形式，紛紛墜落沙海。
等到塵埃落定，劍光這才消失。
李坤禹駐劍立於沙海之上，亦如風中殘燭。
而趙東星，站在他前身不遠處，雖臉色淺白，神態不佳，卻無傷大雅。
“萬萬沒想到，李副統領，二十二歲的年紀，不光學會了劍技，領悟了劍意……”
“還練出了劍心！”
“可惜，實力的差距，就是差距，劍心也彌補不了。”
趙東星雖說話斷斷續續，需要喘氣，但顯然並無大礙。
說到這裏，趙東星又忍不住裂開嘴角，陰陽怪氣的說道：
“可惜啊，真是可惜啊。”
“若李副統領你還能揮出第二劍，說不得我趙東星今日就命喪於此了。”
隨後也不再多言，凝結出一隻龍爪，猛的抓住李坤禹，飛向數丈空中。
又幻化出一隻龍頭，聲音震耳欲聾：
“李副統領，還有什麽遺言需要交代麽？”
沒等李坤禹說話，龍口裏已有陣陣音浪湧出，雖蓄而不發，卻也已震得人五髒俱動。
“技不如人，唯死而已。”
李坤禹直視龍眼，劍眉倒立：
“隻恨我沒有與你共赴黃泉！”
趙東星見大局已定，狂笑道：
“哈哈哈哈！今日除我心頭一大患，好啊，好啊。”
“回到白玉京，我定當宴請三司，大擺流水宴三日。”
隨後龍嘴張開，蓄勢已久的音浪磅礴襲來，李坤禹肉身頓時灰飛煙滅。
可三魂七魄卻留在原地。
趙東星雙眼微眯，卻隻從嘴邊透露出一絲奸笑：
“取你一命？我趙東星又豈是如此心胸寬大之人？”
“李副統領，魂飛魄散去吧！”
龍爪襲出，就要將李坤禹三魂七魄一拍而散。
可！
龍爪臨近李坤禹三丈之內，卻不攻自散。
化為片片真氣，飄散消失。
李坤禹靈肉不和，無法溝通天地，才遲遲不能凝結法相。
可如今，肉體消失，靈魂獨立於天地之間，溝通天地暢通無阻，又該是如何景象？
一年煉體圓滿，一年先天大成的絕世劍客，又能凝結出一尊怎樣的法身？
李坤禹三魂七魄身後，陡然出現一尊人影。
穿著樸素，雙目緊閉，須發皆白，在空中恣意飄散。
一手為指，一手捏劍，劍鋒直指趙東星。
高百丈有餘，氣勢不顯，仿若寶劍藏鋒。
法相——仙人舞劍。
趙東星數十米的天龍法相，在這尊劍仙麵前，卻好像一隻上不得台麵的小蚯蚓一般。
劍仙法相如黑雲壓城，籠罩天龍，趙東星左衝右突，卻像釜底遊魚，無法脫困。
趙東星喉嚨裏咯咯作響，可他最後，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出。
連一聲也笑不出來了。
頃刻，仙人睜眼，仙劍出鞘。
天地割裂，陰陽分明，世上，仿佛隻剩下這一道劍光。
沙海一分為二。
趙東星身首異處。
一劍斬了趙東星，仙人法相也漸漸崩裂。
可流沙分開，卻遲遲沒有合上，而裂開的沙海中，妖氣沸反盈天，萬魔擇人而噬。
三千裏黃沙大漠之下，竟是一片妖魔牢籠！
眼見這不知從何而來的群魔就要脫困而出，仙人法相沒有猶豫，揮舞著破損的仙劍，又是一劍揮出。
妖氣澄清，群魔授首，天地為之一振。
一劍肅清大半，可卻還有不計其數的妖魔，見仙人仙劍鎮守裂縫，不敢動身：
“他娘的，我就知道這裂縫打開沒安好心。”
“人族裏啥時候又出了這麽尊劍仙，劍心初成，感情是拿咱們試劍來了。”
“還好爺爺我本體是隻千年玄龜，若是跑得再快一點，那仙劍說不定就把爺爺的頭顱給斬下來了。”
可也有機智的妖魔，見仙人法相殘破不堪，躲在原地伺機而動。
未過多久，仙人法相終於油燈枯盡，消散而去，徒留李坤禹半縷殘魂隨天地靈氣波動而飄蕩。
而群魔，也再次蠢蠢欲動。
李坤禹殘魂緩緩飄落，就要墜入被斬出的沙海裂縫中。
就在這時，天邊卻傳來一聲驚呼：
“好劍法！”
隨後一道微風在大漠上憑空出現，撫平沙海裂縫，托舉住李坤禹殘魂和木質腰牌，向遠方飄去。
大正白玉京，道門玄一宗，佛門少林寺，西域明神教……
或是王族貴胄，或是道家真人，或是得道高僧……
也都情不自禁的說出了同一句話：
“好劍法！”
可又歎息道：
“可惜了。”
先天武者，一劍攪動天下風雲，獨李坤禹一家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