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牽掛
客棧房間內。
“丫頭，那個人經過這麽多年，已經是後天天啟師三級了，你們之間還隔著兩個級別的差距，這可是天差地別的。”梁亦渟還是有些擔心，雖說她進步的很快，但畢竟卡在了這個節點上，能不能，要多久能夠突破還是個迷，但招生大會三年一次，明日就要舉行了，這麽短的時間，他怕她無法突破。
沈桑桑點頭說道：“我明白，但我不得不去，我不想再等三年了，我已經等了六年了。這一戰不管是生是死，我都要去。你不用擔心我。”
梁亦渟知道她的脾氣，強得很，她做了決定的事情自己是攔不住的。
“那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梁亦渟認真的望著她說道。
沈桑桑笑著點頭：“當然會的啊，等我報完了仇，你想去哪兒我就陪你去哪兒，你陪了我這麽久，我也應該陪你了。”他望著她，竟然從她眼裏看到了星星，但是他卻高興不起來。
“桑桑。”過了良久，梁亦渟終究是開了口，“我……可能你報完仇，我們就要分開了。”
沈桑桑聽了，目光一顫：“你，說什麽？你要走了是嗎？”
梁亦渟並沒有說話，隻是看著麵前杯子裏升起的熱氣。
“其實，你想去哪兒可以帶上我的，我可以保護好我自己，不會拖累你的。”那是沈桑桑第一次放下所有的自尊，她隻是不希望唯一一個自己喜歡的人拋下自己罷了，她不想再被所愛的人拋棄。
他望著眼前這個丫頭，感覺好像什麽都沒變，卻又覺得好像什麽都變了。他看著沈桑桑許久，還是低下了頭，聲音低沉：“桑桑，我有自己必須做的事情。這件事情，我想自己一個人完成，就像你一直想要親手報仇一樣。”
沉默了許久，“也好啊。”沈桑桑強裝作開心的樣子對他笑了笑，“這麽久一直都在幫我，你也應該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帶著我，可能真的會有一些不方便吧。”
“桑桑，其實我……”
“好了。”她笑著站起來，轉身抹了一把眼淚，說道，“我有些累了，明日就要報仇了，我要養好精神了，你也去休息吧。”
梁亦渟站起身來，伸手想要去碰她，但指尖剛剛要觸碰到，梁亦渟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怏怏地收回了手：“好，你……早些休息。”說完，他走出去，帶上了門。
聽到關門的聲音，沈桑桑無力的坐在了桌子旁，心裏很悶，很痛，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受，就好像是心被掏空了一塊一樣，她當真不是那樣堅強。
她捂著臉抽噎著，淚水打濕了臉頰。她其實從來沒有想過梁亦渟會離開她，所以當這一天這麽快就要來臨的時候，她實在是難以接受，原本她還幻想著以後他們在一起的生活，卻發現這隻是自己想要的，而不是梁亦渟想要的。她也從來沒有問過梁亦渟想要什麽。
過了這麽久，她早就習慣了有梁亦渟陪在身邊了，但這一次，她好像沒有任何理由阻止他離開了吧？
關上門的梁亦渟其實並沒有走遠，他靠在門邊，聽著她哭泣的聲音，心如刀絞，隻是，他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他回想起幾天前，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秦爺爺，秦爺爺對自己說的話，一字一句，字字誅心。
那一夜，他在安州鎮找到了秦爺爺，那時的他已經老了很多，他問梁亦渟這些年發生的所有，欣慰於自己的乖孫的平安歸來，卻也有了另一種擔憂。
他發現他唯一的孫子在提起沈桑桑時眼中的神色，那種眼神，他很清楚代表著什麽。
他問：“亦渟，爺爺跟你講一個故事吧。”
“什麽故事？”梁亦渟好奇地問，很疑惑為什麽爺爺要在這個時候跟他講故事。
秦爺爺用複雜的眼神看著他，緩緩說道：“據說，被神挑選成為神仆的人類都是犯過不可饒恕的大罪的，神靈慈悲，寬恕了他，卻也懲罰他永遠成為了神的仆人，從此以後，神仆開始享受著神靈的恩賜，擁有超乎平常人的天分，也開始世世代代贖罪，侍奉神靈。在很久以前，有一位神仆愛上了他侍奉著的神，他壓抑不住自己的喜歡，到最後，他的這份喜歡被神靈發現了。讓人值得高興的是這位神靈也很喜歡這位神仆，兩人朝夕相處，原以為會一直這樣幸福，可是他們的這段愛情，被上神發現了。”
梁亦渟目光一顫：“然後呢？”
“然後上神命令他們分開，覺得這玷汙了神靈的身份，於是給所有的神仆和神靈下了個詛咒。那就是當他們相愛時，那份愛越強烈，神仆越靠近神靈。神仆就要遭受萬蠱噬心之痛，越愛越痛，越靠近越痛。而深愛著神仆的神靈，就會心如刀絞。上神很清楚，沒有什麽比兩個相愛的人互相折磨的懲罰更能傷人的了。”
“神仆隻能是神仆，他隻能侍奉神，卻不能動一點其他的心思，靠近神靈，不是一個神仆該做的事情。”
他的腦海裏一直回響著這句話，像是生根在他的腦子裏一般，他明白爺爺的意思，他希望自己不要越陷越深，不要犯錯，否則受到傷害的不僅僅是他，就連沈桑桑也難以逃離。梁亦渟開始想要尋找誅神劍，想要用誅神劍斬斷這段神與神仆的牽絆，這或許是唯一的解決辦法，但是他無法告訴沈桑桑所有真相，他知道要是沈桑桑知道了真相絕對會和她一起，但是她已經顛沛流離受了這麽多苦，自己如何能再讓他冒險？所以，他隻能自己離開，自己去尋找那把誅神劍。尋找關於誅神劍的消息。
原本他還很不放心就這麽讓沈桑桑自己一個人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上生活，但好在，她恢複了魂力，這樣一來，即便是他不在她身邊，也沒有人能夠輕易傷害到她了，她能自己照顧好自己了。
梁亦渟在門外站了許久，等到屋裏沒了聲音，沈桑桑哭的有些累了，睡了過去以後，他才放心的回到了隔壁自己的房間。
那一晚，他想起了自己剛剛認識她，背著她走進鬼蜮時發生的事情，她很驕傲，一開始根本就不讓他碰，就算是很虛弱，也堅持著自己走。那時他總愛欺負她，可能是因為心裏的感激吧，她雖然沒有說過謝謝，卻一直不反抗，任由他欺負。鬼蜮裏很苦，經常有上頓沒下頓，有命去找吃的沒有命回來，但由於心裏的愧疚，沈桑桑慢慢學會了給他弄吃的，一臉驕傲地塞到他手裏就去一旁坐著，離他足足有幾米遠。慢慢的，時間久了，經曆了幾番生死，他們才慢慢做的近了一些，他也不是那麽愛欺負她了，她也開始真正接受了他這個跟她患難與共的朋友，是不是頂撞他幾句。到現在，梁亦渟甚至覺得，在鬼蜮裏的那段時光，竟然那樣快樂。
他也曾經想過如果自己沒有跟她一起進入鬼蜮會怎麽樣，會不會一切都會不一樣。可能這就是命吧，偏偏他梁亦渟陪著沈桑桑進了鬼蜮，偏偏沈桑桑走進了梁亦渟心裏。
他也問過自己會不會後悔，但每一次回答都是不會，如果沒有遇到沈桑桑，可能梁亦渟就不是現在的梁亦渟了吧？每個人的出現都是恰到好處。這是爺爺從小就交給他的話，此生都很受用。
他應該慶幸，從前那個無憂無慮愛四處飄搖的少年，終於有了自己一生的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