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成全
柳獻之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床上，身上的傷口已經好了不少。
“你醒了？”聽著這個熟悉的聲音，柳獻之先是一怔，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等他撐起身子往旁邊一看，玉靈凡正歪著頭看著他，然後走過來摸了摸他的額頭，“已經不燙了，你已經睡了好幾天了，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當時玉靈凡和黑曜從蛇族出來，他們就決定先回柳家村來看看，這一來還真就來對了，一回來就看到躺在桃樹下的柳獻之，衣衫沾滿血跡，著實嚇了他們一大跳，不過奇怪的是，他身上的傷口大多已經痊愈。
將發生的事情一一相告，玉靈凡聽完便氣上心頭，曲姝韻那個毒婦，竟然恨他至此，要將他置於死地，“我去找她！”
說著便要出去找曲姝韻和王旌楚算賬，卻被柳獻之一把拉住，“連路兄和黑白無常都沒有辦法，你去了又能怎麽樣呢？難不成要和他們拚個魚死網破？我不能讓你替我去冒險。”
他說的不無道理，玉靈凡歎了一口氣，慢慢平靜下來，“真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要是被我抓到，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
兩人說話之間，黑曜已經進了屋，手裏還端著一碗粥，見到柳獻之醒了，心裏的石頭也放下了。
“對了，你們怎麽來了？”柳獻之喝了一口粥，好久沒吃東西，就連一碗淡淡的清粥他都覺得很可口，玉靈凡和黑曜對視一眼，“其實，我們這次來除了來看你之外，還是有一件事……”
冥府裏，忘川已經跪在了冥王殿前，冥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忘川，眼神有些躲閃，再看看跪在她旁邊的孟婆，看來兩個人是已經有了答案了，“忘川，你決定了？”
說完，冥王又看了看旁邊的孟婆，孟婆看得出來，自忘川答應她留下來之後，整日裏鬱鬱寡歡，一個月的時間就已經瘦得皮包骨頭了，直到有一天她發現，忘川取了黃燈打算乘船渡過忘川河，有些擔心的孟婆便隱去身形，緊隨其後。
來到了一個小島，來冥府這千百年，孟婆還從沒有來過這裏，看著忘川輕車熟路地來到了小島中央，然後看著她對著空氣說著什麽，然後蹲了下來，蜷著身子，整個人都在顫抖，等她再抬頭，臉上已經滿是淚痕。
她聽到忘川對著空氣訴說她對柳獻之的想念，孟婆心裏似乎有了些許變化，一直以來，她不想失去忘川這個視作親人的人是沒錯，不想讓她冒險也沒錯，但是似乎從來沒有考慮過她心中所想，看著她日漸消瘦，孟婆動容了。
終於，在得知她托黑白無常幫柳獻之洗脫罪名之後，她終於明白了，忘川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女孩，她可以自己去選擇自己所愛，不應該因為誰而放棄。
於是，在忘川從小島回來之後，孟婆便找到了忘川，將自己所想的一切都告訴了她，這一切的後果要由她獨自承擔，沒有人能夠幫她承受這種脫胎換骨之苦，錐心刺骨之痛。
兩個人將話說開之後，便來到了冥王殿，冥王深吸了一口氣，長長地舒了出來，“忘川，這可是稍有差池便會形神俱滅的，你可真的想清楚了？”
忘川的拳頭一點點地握緊，然後朝著冥王磕了一個響頭，“還請冥王大人成全！”
鬼門之外來了三個人，這三個人剛一落地，便看到了鬼門前站著兩個人，一黑一白，很是顯眼，柳獻之立刻上前行了禮，“多謝兩位大人的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盡。”
黑白無常對視一眼，平日裏跟他並沒有什麽交集，但是單憑這點，還算他合格，再怎麽說他們也算是忘川的娘家人，自然是要替她把把關的，至少現在看來，柳獻之在他們眼裏還算過關。
兩個人喚出哭喪棒，然後將棒交叉，接著旋轉一周，嘴裏念咒，隻聽“轟”的一聲巨響，雖然眼前並沒有什麽不同，但是在場的人知道，鬼門關已經打開了！“進去吧！”
三人正打算進去，柳獻之走在前麵，而玉靈凡和黑曜卻被攔了下來，黑曜有些生氣，“這是什麽意思？”
黑無常對黑曜解釋道：“他一個凡人進去就已經是冥王作出的最大退讓了，你和她都不能進去。”
黑曜還欲再說，卻被玉靈凡拉住，她從懷裏拿出很多藥，有續命的，有外敷的，也有內服的，早在冥王傳信告訴他們的時候，她就已經備好了。
三人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耳邊又傳來一聲巨響，柳獻之和黑白無常已經消失在眼前。
柳獻之雖是第二次來到冥府，但是這一次卻有了不一樣的感覺，這裏昏黃的燈光，與當時所見的似乎又有了不同，耳邊是孤魂野鬼的嚎叫，還有的一言不發，從他的手邊擦過，生生從他的身上穿了過去，徑直朝著奈何橋走去。
來到奈何橋，便看到了孟婆，手裏拿著一碗黃湯，孟婆手上正忙，來不及看他，隻伸手指了指，柳獻之便知道了她的意思，順著她手指的方向走去，來到了花叢之中，這滿地殷紅讓他的眼前有些繚亂。
這些血色之中站著一個白衣姑娘，正背對著他，似乎正在清點這些花，女子轉過身來的一瞬間，兩個人似乎站定了一般，時間從眼前飛過，夾雜著陣陣陰風，吹動他的發，吹動她的衣，一眼萬年，大抵如此。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相看淚眼，無語凝噎，柳獻之走上前去，一把將忘川摟進懷裏，“我來遲了。”懷裏的人搖搖頭，其實，他來的正好。
兩個人就坐在擺渡船上，忘川的頭歪靠在柳獻之的肩膀，看著這不算好看的冥府，兩個人在一起，便是良辰美景。“忘川，院子的桃樹還沒有開花。”
“我知道。”她都聽見了，“會開的。”柳獻之點點頭，從自己的腰間取下一個荷包，正是忘川給他繡的那個，“這個……我原想讓你親自繡完的。”
忘川看著上麵蹩腳的針腳，還有那個歪七扭八的半邊“獻”字，再看看旁邊同樣彎彎扭扭的“犬”字，不禁笑出了聲，笑靨如花，正如這滿地的彼岸花。
“多笑笑就好，我最喜歡你笑了！”
要是能一直這樣該多好，可惜快樂的時光總是那麽短暫，很快，黃燭已經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