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冥府
黃泉路上，彼岸花開。
過鬼門關，路孟婆亭。
前行幾裏，便是奈何。
奈何橋上，有一老嫗。
手持黃湯，飲湯過橋。
入輪回井，便可往生。
柳獻之在書上讀過黃泉，天地玄黃，泉位地下，故名黃泉。
正所謂“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陽壽未盡之人，上不及碧落，下不入黃泉。
柳獻之魂魄離體，流離三界之外三天三夜，如今才入了鬼門關，踏上了這黃泉路。
黃燭滅，綠燭起。
奈何橋旁，忘川河畔，立了一個白衣少年，孟婆見這少年有些眼熟，於是放下手中的湯碗，朝著柳獻之走過來。
“你並非壽終正寢之人，為何到此處？”
柳獻之好不容易入了冥府，可不能這麽簡單就出去，“敢問閣下可是孟婆？”
“是。”
“在下柳獻之，想求見冥王！”
孟婆記得這個人，在凡間的時候見過一次，打過照麵。“冥王是你想見就能見的？趁其他人沒發現，你還是趕緊走吧！”
“我是不會走的，我一定要搞清楚忘川和我的身世！”
孟婆一聽到忘川，心裏便軟了下來，“你說忘川怎麽了？”
柳獻之將所有的事情告訴了孟婆。
“這傻丫頭就是這樣的個性，什麽都想知道，如今還讓一個凡人進冥府，太亂來了！”
“不是的，是我怕忘川回到冥府，冥王便不讓她再回去，我才替她來的，她不知情！”
孟婆聽得有些糊塗了，“你與她非親非故，為何替她冒險？”
“我……”柳獻之竟有些說不出口。
孟婆嗤了一聲，沒有人會為一個非親非故的人冒這種險，“我看你就是信口胡說！”
“我喜歡忘川！我喜歡她！”柳獻之的聲音竟有些顫抖。
孟婆先是一怔，然後便說:“那丫頭還好嗎？”
柳獻之將忘川的情況跟孟婆說了一下。
“好大的膽子！竟有人敢傷害鬼差！”
“忘川很好，孟婆您不必擔憂。”
“我這就去稟告冥王，但是你要做好準備，冥王不見你還好，若是他責怪下來，不僅是你，我和忘川都要被責罰。”
“這……我願一人承擔所有罪責。”
“為了忘川？”
“為了忘川，也為了我自己！”
孟婆心裏對柳獻之頓生敬佩之情。
來自冥府的陰風，夾雜著孤魂野鬼的嚎叫聲，吹著殷紅的彼岸花，妖冶的紅色在風中搖擺。
“來啊！獻之！桀桀桀桀……”
誰在講話？
“獻之，我是忘川啊……桀桀桀桀……”
到底是誰？
“獻兒，我可憐的兒……來陪陪我……桀桀桀桀……”
娘？你在哪裏？
柳獻之發現聲音是從河裏傳來的，難道他母親的魂魄也在這裏？
“娘……娘……娘……”
柳獻之喊著便朝著忘川河裏走去，剛一下水，水裏的魂魄便伸出手來，有白骨，有腐屍，紛紛拉住了柳獻之的腳踝。
“你在幹嘛？”一個響亮如洪鍾的聲音穿過柳獻之的耳膜，柳獻之如夢初醒，可腳卻被牢牢抓住。
一道黑色的光閃過，柳獻之便從水裏來到了岸邊。
裏麵的魂魄依舊在喊叫，黑衣男子一眼看過去，嚎叫的魂魄瞬間便安靜了下來。
“忘川河裏的鬼魅都有勾人魂魄，迷人心智的能力，一不小心便會和他們一樣了。”黑衣男子轉身問道，“你是誰？”
“我……我是……”凡人這種事情怎麽能告訴別人呢？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凡人！”黑衣男子一眼便看穿了柳獻之的身份。
“噓！”柳獻之立馬走過來捂住了男子的嘴，“我是凡人，我是有事來求見冥王，可是冥王還沒有傳喚我。”
“凡人是不能來冥府的，我要去告訴冥王。”
柳獻之立馬拉住黑衣男子的手，一陣寒氣傳來，柳獻之的手竟有些冷。“我求求你，我真的有事求見冥王，真的！”
“冥王日理萬機，怎麽可能見你？”
柳獻之也想過這一點，要是冥王不見他，七日之內他回不到陽間，他便從此變成孤魂野鬼，再也回不去了。
如今已經過了六日，冥王要是再不見他，柳獻之便真的回不去了。
“我一定要看到冥王，否則我肯定不會回去的。”
黑衣男子便問道:“你想知道什麽？我呢，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百曉生，什麽都知道的。”
“真的？”柳獻之有些半信半疑。
“不信你問。”
柳獻之思考片刻，若他真的知曉，柳獻之也好早日回去。
“我想問忘川的事，不知大人是否知曉？”
“忘川，我自是知道的。”黑衣男子將忘川的事情娓娓道來。
兩百年前，也就是凡間的六十年前，冥王從凡間歸來的時候帶回來了一個女子。
“大人可還記得這個女子叫什麽名字？”
“蘇……蘇靈妤。”
冥王將這名女子帶回來的時候，她的魂魄已經奄奄一息，冥王於心不忍，便讓她輪回去了。
第二世的時候，她未及豆蔻之年便離了世，又來到了冥府，第三世的時候，她的魂魄越發虛弱，兒時便夭折了。
等她再次來到冥府的時候，她的魂魄已經虛弱得不能再輪回。
於是，冥王便為她渡了氣，讓她成了半人半鬼的鬼差，也就是守著這忘川河的鬼差——忘川！
“可是，冥王為什麽會到凡間去，還正好救了蘇靈妤呢？”
那日，冥府的黑白無常要到凡間勾魂，沒想到卻讓凡人識破了真身，冥王便懲處了他們。
冥王一時興起，便想去凡間見見這個慧眼識鬼差的凡人。
那日風雨大作，冥王來到凡間，正好碰見了蘇靈妤被人追殺，本來打算幫她，沒想到半路殺出一個柳溪風，冥王便做了旁觀者。
冥王初見蘇靈妤，便覺這名女子有靈氣，若是能受些點撥，定能修成正果。
後來，蘇靈妤掉下了懸崖，冥王便大發善心將她救起，誰知剛剛臨盆的蘇靈妤身體虛弱，又淋了一場大雨，加之受了驚嚇，她便香消玉殞。
冥王將她帶回冥府的時候，便成了方才我跟你講的那樣。
“你的意思是，我和忘川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
黑衣男子沉思片刻，道:“可以這麽說，又不能這麽說。”
柳獻之還是很迷惑，“何解？”
“你可以這麽理解，你便是柳溪風，忘川便是蘇靈妤，你們是聽曲者，也是曲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