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絕境
“曜兒！”一席素色長衫，頭戴碧色發簪，秀雅絕俗，氣若幽蘭，麵若桃花，美目流盼，身著黑色衣衫的男孩聽到有人喚他，轉過身來，跑過來擁住了女子，“你看看你，這麽大個人了還搞得這麽髒。”
男孩跟村裏的大人到山裏抓些山雞野兔，結果隻顧著到處跑了，手裏握著一顆野菜就回了家，身上都是泥土。
有一天，娘親被金銀長老叫到了大殿，小小的黑曜就等在門口，聽著裏麵的聲音，大抵就是父親親自上陣抵禦外敵最後英勇退敵，卻不幸戰死沙場。
當所有的人散去，母親從大殿裏走出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伸手幫小黑曜抹掉眼淚，拉著他的手回家了。
誰都不知道，那一夜母親的淚水就像決了堤的河，誰又知道，當著城中所有百姓的麵，淡定從容地舉行了祭奠大會之後的她在父親的靈堂裏哭了多久。
當她坐上那個鑲金王座的那一刻開始，她的命早就不是她自己的了，她要保護她的兒子，要保護她的子民，用手邊的紫金劍，這把父親握過的劍，在她手裏已成了重擔。
她原是一個溫婉的女子，原本相夫教子，其樂融融，而此刻她更是黑蛇一族的最高榮耀。
她的臉上少了一些東西，也多了一些東西，黑曜很少見她笑了，原本笑起來很好看的一個人，在一夜之間像是被剝奪了所有一般。
有一天，母親告訴他，“我修煉多年，化了人形，不願修仙，不想得道，隻想過過凡人的生活，隻羨鴛鴦，不羨仙，我也隻是一個平凡的女子啊。”
黑曜醒過來的時候，雲窯外的聲音已經越來越近了，柳獻之給他遞了一碗水，黑曜朝柳獻之點了點頭，所有人都不敢出聲音。
忘川呢？看著黑曜的嘴型，柳獻之也大概猜到了些，用手拍著黑曜的肩膀，手指了指洞口，示意忘川在洞口，一切都好。
黑曜看著雲窯裏的老老小小，都相互擁抱著，有的小孩正要哭，結果被身旁的母親捂住了嘴。
黑曜站起身來，一個一個地安撫所有人，如今他肩上扛著的便是保護這些人的重擔。
忘川坐在洞口，柳獻之走過來坐到忘川身邊，遞了一碗水，忘川接過來，兩人起先無話，隻這樣坐著，早上還那麽悠閑，如今卻如此緊張。
“真是辛苦黑曜兄了。”
“是啊，黑蛇一族的重擔就落在他身上了。”
“剛剛我沒敢問，現在我想知道我們該怎麽辦呢？裏麵的老人小孩和其他百姓該怎麽辦呢？”
忘川也不知道該怎麽辦，自己能護住這些人嗎？能護住柳獻之嗎？能護住黑曜嗎？她都不知，可能連自己都護不住呢？連金銀長老和女王都打不過的人，自己能否有還擊之力，亦或是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到時候你就躲在我身後，我護著你。”
柳獻之低下頭，然後又抬起頭，眼神堅毅，“我自知自己能力有限，但是我絕不是畏縮之人，我不用你護著，我可以幫你護住其他人。”
忘川看著這呆子竟也這般豪情壯誌起來，心裏暗想，自己也許真的沒看錯人。
“到那邊去找找！”聲音從樹林裏傳來，忘川和柳獻之立刻警覺起來，“獻之？”忘川伸手拍了拍柳獻之的肩膀，“裏麵的人就拜托你了。”
“不錯，我黑蛇一族的族人便交給你了。”黑曜已經站在了洞口。
忘川看著眼前的黑曜，不知是自己的錯覺還是一時恍惚，此刻的黑曜就像一下子長大了，足以扛起母親留下的重擔了。
“那邊有火光！”該來的還是來了！人未到，那股熟悉的味道先到了。
“又是雄黃，卑鄙！”黑曜扯下自己的衣角，捂住口鼻，雖然沒用，但是也足以抵擋一段時間。
“待會兒他們過來，你先別動，我先會會他們，這雄黃你受不住的。”
黑曜拉住忘川，“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冒險！”
“放心，我會護住自己的。”忘川看著雲窯裏的人，看看柳獻之，再看看身旁的黑曜，“你還能結界嗎？”
“能！”黑曜立刻答道，即便不能，也要拚盡全力。
兩人進入洞口一齊施法，黑金色和碧玉色匯在一起，洞口漸漸形成了淺色的薄膜，但是兩人的力量有限，眼看就要不行了的時候，身後傳來了眾人的聲音，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少主！我們來幫你！”
除了柳獻之以外的眾人都是修煉多年才修成人形，不過是為了躲避外人的捕殺，法力自然弱了些，力量也多少有些薄弱，但是眾人齊心匯集起來的力量打在忘川和黑曜身上的時候，一股溫暖的感覺早全身蔓延開來。
忘川離了眾人，穿過樹林，在一棵樹上站定，看著火光朝自己慢慢移過來，一股刺鼻的氣味也夾在空氣中傳來，忘川捂住口鼻。
不能讓他們往那邊走了，忘川心想。
火光出現在離自己百步之遠時，忘川便腳下輕點，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你們這群老道可好大的膽子！”
來的人有數十人，見了忘川，個個都進入了備戰狀態，“你是蛇妖？”帶頭的老道問道，“不對，你身上沒有妖氣，你是何人？”
“我是誰跟你有何關係？我隻跟你們掌事的說話。”
“我便是。”剛剛開口的老道答道。
忘川見他的穿著卻與他人不同，但佩劍卻與他人無異，毫無靈氣，連寶劍都算不上，這樣一個人怎會是掌事的人呢，“你？哈哈哈哈！你算個屁！”
“師叔，少跟他廢話，這人出現在這裏，那群蛇妖肯定就在後麵。”旁邊的小道士說。
“師叔，不見得，她敢出現在這裏，那群蛇妖十有八九就在師父他們那個方向，這是一個假象也說不準。”另一個小道士補充道。“您想想，如果師父那個方向就是雲丹所在的地方，他們肯定會去保護雲丹的。這人肯定是來聲東擊西，混淆視聽的。”
“哎呀，你們這群臭道士真真是無趣得緊，要打便打，廢什麽話。”忘川來給他們加點火。
老道士看著忘川一臉從容，又摸不清她的能力，自己當然是不肯吃這個虧了，怕是這人來這裏拖延時間，便推辭道，“我們得了命令，隻除妖，自然不會為難你，不過，你若是敢阻擋，那時我們也隻好得罪了。”
忘川見唬住了眾人，看著這群道士散了去，心裏才定了下來。
腳步一點，淩空而起，朝另一個方向而去，又到橋邊，石橋已經布上了血色，周邊的花草也被焚盡了。
“烏龜當夠了便出來吧！”忘川朝身後喊了一句。
話音剛落，草叢裏便跳出了幾個深色道服的人，領頭的向忘川作了揖，“我等隻是迷了路。”
“是嗎？你們當真是迷路了？不巧，我也是外來人，指不了路的。”
領頭的說，“姑娘怎知我等不是真的迷路了？”
忘川嗤了一聲，“你當我傻呀？你不就是剛剛跟在那個老道身邊的徒弟嗎？你們來的時候那麽大的陣仗，走的時候卻腳步聲寥寥，不反常嗎？”
“姑娘觀察入微，在下佩服。”領頭的倒算沉穩，可一旁的小道士便不樂意打啞謎了，“少囉嗦，我們隻要雲丹，你若是坦然告知，我們便放你走。”
“好大的口氣！連你的長輩都對我客客氣氣的，你這個毛小子竟然這般出言不遜，我今日就替你的師門教訓一下目無尊長的小兒！”
忘川話音剛落，右手淩空化劍，碧水劍在手，兩指合並運氣，碧水劍脫手，化作三劍，朝眾人徑直飛去。
小道士還沒反應過來，正欲拔劍來擋，怎料迎麵而來的劍氣勢洶洶，朝著自己的麵門衝來，腳下一哆嗦，便坐到了地上，那劍擦過他的肩膀，劃破他的藍色道袍，裏麵的皮肉綻出了鮮紅的口子。
忘川沒想殺人，隻想嚇唬嚇唬這個目中無人的小子，怎想他動了動，便劃傷了他。
“姑娘手下留情，我等隻是奉命行事，絕無為難之意。”
“你們濫殺無辜，我就得管。”
“可他們是妖啊！”那受傷的小道吼道。
又是這話，這群倒是可真的愚昧得很！
“人有善惡，妖也有好壞，妄你們還是修道之人，這點道理都不懂。你們此舉是無法修成正果的。”
“那敢問何為善，何為惡呢？”
“善便是……”
還沒等忘川說完，一陣疼痛感便從自己的身後傳來，忘川隻覺自己的後背快要裂開了一般，一時失了重心，往前倒了下去，雙手撐地，一道溫熱順著自己的手臂留下，染紅了自己的青衫，滲進了泥土裏。
忘川迅速化作了青煙。遠離這未知的危險，誰知受傷太重，隻能躲在旁邊的草叢裏。
凝神靜氣止住了血，仔細查看了周圍的情況，竟找不到襲擊自己的人！
忘川頭上的汗珠滴落在染紅的手臂上，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他就在此處！”竟來的這麽快！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