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下山 01
清晨，天光方露出一絲魚肚白，一襲鵝黃色裙衫的遊魂拖著生無可戀的步子挪到了驚羽閣的石碑前。
她在清晨張狂的山風和激流聲中，呆呆地看了“落羽自驚弦”的草書許久。又過了一會兒，好似才打定主意，調頭往崖頭而去。
“什麽人！？”
守衛很快就察覺了這個不速之客，一左一右刺出兵刃攔在她身前。
文雪之一夜未睡，神情萎靡。她有氣無力道“小女子想要下山去，不知二位前輩能否幫幫我呢？”
兩名守衛狐疑地對視了一眼，一人張口道“出行的令牌？”
“沒、沒有……”
沒有令牌還回答得這麽坦蕩，兩人心想，看來是個傻子。
“你回去吧，沒有令牌我們不能放人。”一人嚴肅道。
文雪之歎了口氣，精疲力竭的她沒有力氣理論，於是默默地轉身回了去。
這可如何是好，她不會輕功，要從岩壁上翻下山去何其之難。
早知道之前就跟雲崖一塊習武便好了，學什麽女紅啊……出來行走江湖，真是半點用都沒有，盡是被欺負。
文雪之煩心意亂，漫無目的地走著。
不知走了許久，不遠處忽然傳來了一聲爽朗清脆的喚聲“雪之姐姐？！”
她抬頭一看。是曉海，這少年背著一個有他兩倍寬的竹筐在遠遠那頭朝她齜著牙高興地揮手，文雪之隻能勉強扯了扯嘴角，回了他一個幹癟的笑容。
“你怎麽大清早的在這？”少年一陣小跑過來，笑眯眯地問道。
“嗯……有一些事，我得下山一趟。”
“這樣啊，那影刹大人給你令牌了嗎？”
“沒有……所以我被守衛趕回來了。”
曉海癟了癟嘴，這時才發覺文雪之臉上低落的神情。
“那可怎麽辦呢，沒有令牌隨意外出是要受罰的。”曉海替她琢磨了一番，道“不然，姐姐去問問羽林副堂主，羽林副堂主爽快，而且，你們不是挺相熟的嗎？”
麵對曉海的建議，文雪之搖了搖頭“這次是要去辦一些私事，不便讓太多人知曉。”
她想去尋首飾匠人修複珠釵，這珠釵是唐離煙損壞的，他不可能會同意放她出去，若讓羽林幫她，唯恐因此牽連羽林，這就事與願違了。
不知怎麽的，瞧著麵前的文雪之，曉海的表情也跟著一塊憂愁起來，他緊鎖著眉，本無關他的事，他的腦子裏此刻卻在天人交戰。
過了一會兒，曉海忽然壓低聲音道“姐姐，你跟我來，我帶你出去。”
身旁這張萎靡不振的臉上如同乍現了天光。
但思慮了會兒，覺得亦不該牽連曉海這孩子，文雪之還是柔聲拒絕了。
“姐姐別怕，我帶你走的地方沒幾個人知道，我恰巧也接到任務要進城一趟，到時候快些回來，絕對！神不知鬼不覺！”
曉海手握拳頭，斬釘截鐵。
文雪之看著他熱血的樣子，不知怎麽的心也跟著一寬，笑出聲來。
“那好，這樣……就麻煩曉海了。如果之後出了什麽事，都算我的，與你無關。”
“放心吧姐姐。相信我，不會有事的！”
話音未落，曉海立刻拽起文雪之衣袖就往無人的樹叢後麵走去，這處布滿了低矮的灌木，壓根兒看不清路，文雪之隻得老老實實地跟著曉海，還時不時被他背後的大竹筐撞到身子，很是局促。
兩人向低處環繞著前行，不一會兒就來到一個山洞前。
文雪之第一次穿越這樣漆黑的山洞，還有一些害怕，倒是曉海輕車熟路地點燃了火折子，大大方方地在前麵走，手裏攥著文雪之的衣袖是半刻也不放開，生怕她丟了。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終於豁然開朗，洞外不遠就是下山的山道。
“哇……”見到光亮的一瞬間，文雪之不禁感歎了一聲。
“這條通路是肖副堂主告訴我，方便我下山采買用的，別人都不知道！嘻嘻，是不是很厲害？”曉海邊走邊得意地揚起小下巴。
“是嗎？就連其他堂主也不知道？”文雪之問道。
曉海點點頭“肖副堂主是這麽說的。”
那三位是何等精明的人，怎會不知情。文雪之心想，多半是為了讓曉海把住口舌，肖公主才故意將此事說的嚴肅些。
不過看樣子也沒什麽用，文雪之噗嗤一笑。
“姐姐你笑什麽？”曉海疑惑地歪了歪頭。
“沒什麽。”文雪之拍了拍他瘦小的肩膀“曉海弟弟，以後我就假裝不知情，這密道你可別再告訴其他人了。小心被你們副堂主收拾。”
“嗯嗯，知道啦。這不是要幫雪之姐姐嘛！”曉海乖巧地點點頭。
沿著另一條路往樂縣上走，已經漸漸有行人出現在視野中，曉海不知從掏出一個麻布長巾叫文雪之先把頭臉遮蓋，僅留出兩隻眼睛留下看路。
進入縣城中，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文雪之也並未引起太多注意，也許因為就在昇凰山腳下，時有行跡匆忙的驚羽閣眾出沒，百姓習以為常，自然不以為怪。
倒是文雪之對蜀地的風物感到十分新鮮，偷偷地四處張望。
“看倒，莫東張西望。”正麵走來被娘親牽著的小女孩，好奇地盯著文雪之看，卻被那婦女小聲批評了句。
文雪之覺得有趣，露出的眼睛笑意彎彎。
“姐姐，你先在外邊等著，我進去取點東西。”
不知跟著曉海七拐八繞地走了多久，兩人在一個驛站模樣的地方停了下來，院前招牌上，隱隱刻著一支小小的羽毛圖樣，代表這兒也是驚羽閣的一處駐點。曉海對文雪之叮囑了一番，便留她在原地，一人進去取物件。
這時，文雪之自然不能閑著，看看周遭還有一些賣瓜果的小攤販，於是便挑了一家老板看著麵相和善的，走上前去。
“姐姐，能否叨擾一下？”
雖是做的小營生日日風吹日曬，但攤主大姐的膚色卻是白皙透亮，唯獨有一些許斑點而已，圓潤的臉頰十分富態可親。
“你說噻，妹兒。”
“姐姐可知道哪家釵釧鋪子師傅手藝精巧的？”
“那你可就問對哩！”
提到這個，大姐眼神一亮可來了興致，話匣子打開，從東街的鋪子一直細數到西街，介紹得那叫一個翔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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