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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蓮島奇人 03

  “嗚嗚嗚……老人家,這……棒棒雞……”


  她想起了家廚大寶叔,這棒棒雞曾經也是大寶叔做的拿手菜,大寶叔是蜀州人,哪怕做北陸菜也喜歡放兩粒辣椒點綴。他性子多愁善感,哪天剩的菜多了,大寶叔還會扒在中庭院爬滿花藤的石柱子上愁眉不展,讓文雪之看到,還得去關心關心。起初大寶叔隻是一個人在盛京討生活,後來隨著文家日子也慢慢變好,把家中妻兒都接到了盛京……如今恐怕,再也吃不到大寶叔的手藝了吧。


  剛剛痛失親人的文雪之,想起幸福生活失而難返,加上這兩日受的苦楚,禁不住淚如雨下。雖然完全不知道對方在悲傷什麽,兩人咽淚而對,一老一少恨不得抱頭痛哭。


  “好孩子好孩子,如果喜歡老頭做的菜,就日日來吃,老頭都給你做。”


  老人也提袖抹淚,見文雪之淚水滴答滴答掉入碗中,還以為是他的菜實在好吃得感人肺腑,一種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激動油然而生,使得他瞬間對文雪之這個不速之客充滿了親近感。


  哭得差不多了,文雪之一邊吸鼻子,也差不多填飽了肚子。她終於情緒平穩一些,才想起來抬眼看麵前笑容和藹的老頭。


  “老人家……我該怎麽稱呼您?”


  “呃,瞧你的模樣,若我有孫女估摸也像你這般大,不然你就叫我爺爺吧。”


  文雪之點點頭,一聲規規矩矩的“爺爺”,接上一個毫無閨秀體麵的飽嗝。


  唐逸堂見之愈發欣喜,捋著山羊胡子慈祥地看著這個小姑娘。


  而此時文雪之心裏想的是,驚羽閣也是豪氣,竟專門騰出一個景致這麽美的地方給廚子做菜。這個廚子爺爺也是奇怪,做菜就罷了,還在屋子裏設置一個機關,難道是怕山裏的虎豹野豬把他的美食搗了去。


  “你叫什麽名字?是哪堂的孩子?”唐逸堂見她麵生,應當是近日新入閣的。


  “我名喚文雪之,文墨的文,冰雪聰明的雪,之乎者也的之。是堯光堂的。”她乖巧地一一答道。


  “謔謔,好好,冰雪聰明……”唐逸堂聽到後半截,長長的眉須一翹,略表訝異“堯光堂?閨女你確定沒有弄錯,那機靈美麗的小姐姐麾下可是怪華堂。”


  看來廚子爺爺把她誤認為唐幽幽帶回來的人了。文雪之搖搖頭“不是的,是唐離煙影刹大人……”


  隻見那廚子爺爺聞之一驚,木椅子腳都跟著吱呀一聲磨蹭了一下地麵。


  “等等,你再說一遍?”


  “是、是影、影刹大人……”文雪之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也支支吾吾起來。


  唐逸堂臉上風雲變幻,最後停留在一個細細咀嚼的表情上,看著相當老不修。


  “嗬嗬,三弟終於開竅了。”


  “您說什麽?”


  “哦,謔謔沒事沒事……”唐逸堂又捋了捋胡子,感覺心情又好上了幾分。


  文雪之一拍腦門“啊呀爺爺,我還有事得去做,不能在這兒耽擱了,有機會我再過來……吃您做的飯菜。”


  唐逸堂似乎還有話要問,麵上出現可惜的神色“再多呆一會兒嘛閨女,唐離煙那崽子要說你什麽,老頭我替你說話。”


  這廚子爺爺也太囂張了,暗地裏把修羅叫小崽子,不知這驕傲的家夥聽了臉上會是什麽表情。文雪之心裏暗笑,但表麵上還是一本正經地擺手“不行不行,活還是要好好幹的。爺爺,我得趕緊出去了。”


  嘖。唐離煙這個不解風情的崽子,學什麽不好,非把他老頭這點頑固給學去了,以這崽子的姿色,但凡有唐幽幽半點會來事,不至於成天形單影隻,還被誤認為有那斷袖龍陽之癖。


  既然小姑娘都這麽說了,唐逸堂也不便強留,便把文雪之帶到一個四四方方通道底下的座椅上,抬手撥起牆壁上一個機關把手,嗖地掉下兩條粗麻繩,他彎腰把麻繩勾在座椅兩端的鐵扣上,確認勾牢了,再退後兩步握住把手。


  “明天要再來吃哦閨女。”老人依依不舍,連眉須仿佛都耷拉下來。


  文雪之巴不得來吃好吃的,她連連點頭“自然自然,我一定來。”


  唐逸堂再將進門不踩機關的方式講述一次,確認文雪之聽明白了之後,他拉動機關,文雪之腦袋頂上忽然哢吱一響,機關慢悠悠地將她拉回了地麵。


  真是一番奇妙的體驗……


  文雪之被椅子送到此前闖進的小屋裏,好奇地環視四周,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沿著老人說的路線走到門口,把門一拉,確實沒有再中陷阱。


  踏出門外回到湖心島上,她嗅著水生物的氣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萬般皆下品,唯有美食高啊!一頓酣暢淋漓的進食,果真能排解許多鬱結。


  與來時完全變了一個人,她美滋滋地蹦也跳似的沿著小徑離開了。


  午後再坐到繡桌前,文雪之這次學乖了,她抱著繡繃是寸步不離,就連入茅廁、沐浴都帶著,非得帶在眼睛能看得到的地方才安心。


  夜晚回到住所,屋內三人疑怪地見她揣著繡具進屋,她回到鋪位上,把繡具把旁邊一擱,兩手拽起被褥瘋狂地抖動,倒是沒抖出些什麽玩意兒。


  那高個女子環抱著臂,在一旁冷哼一聲。


  沒見昨夜那隻蜈蚣的屍體,文雪之狐疑地把被褥鋪平了仔仔細細地瞧,還真是跟半條蜈蚣腿都沒瞧見。


  難道又是做夢?


  文雪之站在床前盯著被褥愣了半晌,不知到底該作何想,開始對自己的記憶產生了懷疑。


  又過了片刻,文雪之不打算繼續想了,便跳上床,把自己和繡具都緊緊裹在被褥裏,腳底的被褥口也徹底折進去,除了漏出個腦袋封得是嚴嚴實實,整個人像個春天的蠶蛹一般。


  她心裏既覺得好笑又有些辛酸,如果爹爹娘親尚在人世,知道舊日都是錦緞蠶絲被伴眠的她在這隱隱滲著陳舊的黴濕被褥裏緊緊貼著,半分不得嫌棄,還隻能牢牢地攥著,不知該怎樣地心疼。


  人間處事,和平嬉笑之人未必沒有苦楚,隻不過曉得劫難過後,留感懷做身後呼嘯的風,背過身去繼續朝晨曦而行。


  她好似慢慢懂了,卻一時半會還做不到。


  做不到就做不到吧,那麽就再做一場夢……文雪之緩緩地進入了安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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