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竟是個啞巴01
“你又在念叨姑姑什麽呢?”
桃夭子拎著水桶進來,打斷了文雪之對男子的“騷擾”。
文雪之嬉皮笑臉“沒有沒有~”
“你先出去吧,我給他清理下傷口,你這小姑娘最好不見那些汙濁的東西,省的夢魘。”
“桃夭子姑姑,我沒事,這有什麽看不得的,我在地牢裏都見過。”
“你可見到了這破衣衫下麵的?”
文雪之嘴一癟“這……這倒沒有。”
“那不就是了。”桃夭子朝外擺擺手“這小兄弟也未必願意讓你見,出於對病患的尊重,你且出去吧。”
“噢……”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文雪之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她還心念著能幫點什麽,環繞了四周,感覺自己也幫不上什麽忙,便蹲下捧起那個裝滿碎布的舊竹筐出去了。
雲崖不在,自己說白了也是個整個躺著等吃的主,實心竹子吹火,那是對灶台一竅不通。就剛才桃夭子衝進來把自己拎出去那個勁,她還是再碰柴火,恐怕得被一掃帚趕穀外出去。
於是文雪之百無聊賴地回到了自己房間,坐在窗台邊上發呆,看著月色漸漸盈滿。不由得想起了昨日清晨那個夢。
那個場景她在偶爾想起湊熱鬧的時候,也是見過。
盛京的烏市口,混混雜雜地圍著一圈市井街販、專程或路過趕來圍觀的百姓。
嘴裏細細碎碎的是今日又斬的哪裏的亂臣賊子,或者哪家作奸犯科的小人,滿眼的空洞迷茫,隻有血濺起來的時候,會抖一抖嚇掉口中的油餅瓜子。
她和她的官家朋友們,反倒是見不得這樣的場麵。偶爾碰上個曾在梨庭中秋宴上打過照麵的,還總會心有戚戚焉。
仔細琢磨夢裏的那些個躬身伏地的背影,文雪之鑽破了腦袋仁兒,也想不出來是誰。總覺得熟悉,但想要往迷霧裏一探,卻又兀得一片漆黑,完全看不清方向。
“罷了罷了,隻是個單純的夢魘吧。”
小聲嘀咕了一句,她突然想起來雲崖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這小子,木頭腦袋。追人追到哪去了,什麽時候知道回來,不會在外麵漂泊上十天半個月吧。
“雪之丫頭,吃飯了。”
不遠處傳來桃夭子的聲音。
“哎,這就來!”
簡單的圓木桌兩頭,一人捧著一個碗。桃夭子沒有家人,自傳出醫仙這個招牌之後,世人所見的她就是一個人居住,三餐一兩道小菜,一個女子也沒有什麽不便。
文雪之喚她姑姑,也隻不過是桃夭子見著她歡喜,願意她叫得親近一些,也許她同桌吃飯。所以自她到桃花穀,就見著了桃夭子的真麵貌。
揭掉麵罩的桃夭子有著薄透細嫩的肌膚,跟在外流傳的麵貌醜陋比,著實美上了不止一星半點,也就眼角的紋路會透露些許年齡。她吃飯的模樣亦是端莊大方,一口一口細嚼慢咽,一碗飯可以吃上半個時辰。
“桃……”
“食不言。”
“……”
一心想著問問那名受傷男子情況,文雪之忘了桃夭子吃飯的規矩。
她迅速閉上了嘴,伸出筷子又夾了兩片鹹菜進碗裏。
“那個我……”
“……”
文雪之吃完了放下碗,雙眼巴巴地盼著桃夭子一口一口夾起碗裏的米飯送進嘴裏。被盯得渾身不自在,桃夭子心裏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行了行了,你去看看他吧,順帶把廚房那碗米湯給他喂下去,記得吹涼別燙著他。雖然他這個模樣了被燙著估計也沒知覺……”
“好,我知道了!”文雪之蹦起來“那他怎麽樣了?還能救活嗎?”
“我已經給他清理了一遍,上了外傷藥。內服藥得等他醒了,並且有東西在肚子裏墊著才行。這年輕人是練家子,筋肉都很緊實,要一般人傷成這樣早沒命了,他還有一口氣吊著。你好好照顧他,晚些時候我再問問你這人你是怎麽撿回來的。”
“嗯,我馬上就去!”
說完一溜煙就跑了出去。
蹲在床沿的文雪之捧著碗,雙眉緊蹙。
她盯著眼前這雙留著血痕的幹裂唇瓣,陷入了沉思。
嗯……怎麽喂呢……
我生病的時候,小春芝都是怎麽照顧我的?
她伸手過去,停在了他下巴的邊上,打算直接捏開。沒想到指尖一碰到他的皮膚,那個冰涼的觸感讓她霎時心裏一驚。
於是她躊躇了一下,便把耳朵貼到了他的胸口附近。
咚咚、咚咚……
“還好,還好。你可別嚇我呀。好不容易把你帶回來,姑姑還願意救你。你可得好好活著。”
她小小的手伸過去一捏,那薄薄的唇瓣瞬間嘟了起來,莫名有一種古怪的滑稽。
文雪之可沒顧得上笑,她神情嚴肅地舀起一勺米湯在嘴邊吹了吹,又用唇瓣試了試涼熱,見著合適了,才往他口中倒。
沒想到這一口下去,男子竟然猛烈地嗆咳起來,把文雪之嚇得直起了背。
咳著咳著,這人竟緩緩睜開了眼。
就是那雙,須臾間見過的琥珀色瞳仁。
文雪之握住那個調羹,屏住了呼吸。她呆呆地看著男子漸漸從咳嗽中緩過來,上揚眼角內的瞳仁轉向她,燭光下閃耀的瞳色更加攝人心魄。
“你……那個……是不是太燙了,我再給你吹吹……”
“……”他的唇瓣微微動了一下,卻沒有發出聲音,但是眼神裏寫滿了敵意。
似乎是看破了這一點,文雪之主動地安撫他“我不知道你記不記得我,不過沒關係,我叫文雪之,我如果害你,傷了你,你大可以對付我,把我大卸八塊。”
“……”
“但你得先好起來。”
“……”
“醫仙桃夭子的大名你有沒有聽過,現在她要救你。我不管你之前做了什麽被關起來,那些惡人想綁架桃夭子姑姑,結果綁到了我身上,他們就是壞人,你是壞人的犯人,那你就是好人。現在姑姑要給你熬藥,你的外傷已經敷上藥了,唯獨內傷你得先填飽肚子。你要聽話,我不會害你。”
“……”男子的眼神就像一把刻刀,緊緊地鎖定在文雪之的臉上。
“你現在這樣看著我,一定是要記住我是誰對不對。我再說一遍,我叫文雪之,文墨的文,白雪皚皚的雪,之乎者也的之。你如果相信我,就自己把嘴張開。”
“……”
“哦……你恐怕沒有力氣……唉算了算了,還是我來吧。”
於是又上手重複剛才的動作。
男子眉頭蹙了起來,那抗拒的神情,若他手頭有了力氣,一定把文雪之掀到屋的另一頭似的。
但可惜他動彈不得,隻能任由著她的“擺弄”。
擔心剛才是燙到了他,於是接著她多吹了下,每次都得用唇沾一沾試試溫度。
剛開始男子看到還滿眼抗拒,直到後來幹脆閉上眼不見心不煩。
分明是被伺候的主,竟有點案板上的魚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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