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名將訪兵
又是戚將軍?張明遠無語得無地自容,不知道這家夥最近到底吃錯了什麽藥?整日戚將軍長、戚將軍短的掛在嘴邊,還時不時很拉風很酷酷地在隊伍前擺出一副居高臨下高深莫測的姿態,效仿戚名將揮斥方遒指點江山,常常引得眾軍士狗臉看星星,眼睛亮晶晶,梨花帶雨般驚聲尖叫,崇拜敬仰之情溢餘臉上。
此情此景很讓身為老大的張明遠不舒服,身為一所主官尚不能引得軍士梨花帶雨,一個的總旗總是出盡風頭,這讓上官情何以堪?高大威猛怎麽了?皴黑褶皺就玉樹臨風了?就有名將風範了?曆史上還沒聽過黑人名將呢?——看來今後要定期在指點江山時的罕皮背後砸砸板磚了。
百戶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啊!
“戚將軍怎麽了?”張明遠使勁揮揮手,很不耐煩地打斷他:“身為不出世的絕代名將,不也是一個怕老婆的主?”
罕皮驚得銅鈴大的眼睛都能躥出眼珠子了,癡癡地看向張明遠,複雜的神情很淩亂,好像包含著深深的‘你流弊’的韻味,那欠抽模樣,就差點豎起大拇指了。
張明遠對自己能深刻地把握住一代名將的弱點沾沾自喜,又對能打擊罕皮效仿名將的自信心感到開懷,長歎一口氣,語重心長道:“罕皮,回到現實來吧”
就在張明遠要對罕皮進行一場循循善誘苦口婆心恨鐵不成鋼的教育時,戚繼光不知何時站到了門口,伴隨著的還有一幹隨從,如一條幽靈出現在張明遠身後,接著一絲幽怨的聲音傳來
“怕老婆有錯嗎?”
張明遠一激靈,似乎撞邪了般狠狠抽了抽臉,強按著內心欲狂揍罕皮的舉動,緩緩坐直身體,輕輕撫著罕皮的肩膀,無比淡定又語重心長道:“咳咳,罕皮呀!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怎麽可以調戲上官呢?戚將軍是真正怕老婆嗎?”
有些戰兢兢直起身體,擺出一個不屑與罪魁禍首罕皮近距離接觸的嫌棄造型,左手叉腰,使勁揮動右手,如揮斥方遒般用力,臉色包含高山仰止的崇敬之情:“那是一種愛,一種憐惜眾生的愛,你懂什麽?我們作為後人,要好好向他老人家學習,是不是?還不能光學表麵,還要學精髓,那樣我們才能真正成為一代名將”
老大毫無章法的見風使舵,令罕皮很震驚,沒有多少回路的榆木腦袋徹底走進了死胡同,絕望地抽動著臉頰,呆呆望著喋喋不休的張明遠
“完了嗎?張百戶。”
起身、拱手、敬禮宛如初次見麵,張明遠立馬擺出一副剛見到貴人的樣子,驚詫著臉龐,喜聞樂見道:“原來是戚將軍駕到,卑職有失遠迎,還望戚將軍見諒。”
戚繼光隻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透著各種複雜神情的眼神中盡是哀怨之色,神情縹緲的臉上露出無可奈何的韻味。
“張百戶,在人背後壞話可不是一個好習慣啊?”
張明遠老臉微微一紅,一縷不經意的羞愧略過眼神,終於還是若無其事道:“咳咳,末將不知戚將軍所指何事?”
戚繼光並不答話,俯身從桌上拿起一個瓷碗放在手心,稍一用力,啪的一聲脆響,瓷碗化為無數碎片,叮叮咚咚掉在地上
“罕皮,你瓷碗硬呢?還是那個地方硬呢?”
那個地方?罕皮渾濁的目光精光一閃,若有所思,毫不猶豫道:“卑職覺得還是瓷碗硬一些。”
“嗯!”戚繼光滿意地點點頭,麵露微笑望著張明遠。
張明遠肅然一驚,不自覺地雙腿一夾。
文化人話就是不一樣,不著痕跡間就能完成對一個人‘淡淡’憂傷的威脅。
張明遠覺得自己嘴很賤
更對自己每次都栽在罕皮這同一個人手裏很是無奈
張明遠、罕皮相生相克?
烈日炎炎,揮汗如雨
校場周圍,軍士滿布,目含堅毅,正襟危立,雖是酷暑難當汗流浹背,但無一人敢稍稍動彈一下
身著戎裝的張明遠,凝視著麵前整齊劃一的衛所官兵那堅毅有神的目光,心中很欣慰地笑了。
這百餘名將士將是他燦爛人生的起點,也是打擊倭寇的強大戰力。
練兵時間不長,才區區個把月的時間,現代化的軍事訓練方法就凸顯出了它的絕對威力,這也昭示著現代軍事理論在指導古代軍事作戰方麵的科學性、可行性,彼此之間的相互融合竟顯得如此衣無縫。
當然,倉促之下,張明遠傳授的軍事知識僅僅隻是一些皮毛而已,前後幾百年的巨大差異,這些質樸的將士們還很難接受更多的軍事訓練方法,他們需要更多的時間去適應,去實踐。
對張明遠來,這些還遠遠不夠,他們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不光是冷兵器,還要學會更先進的惹兵器,將來有機會或許更要接觸更先進的現代化軍事理念。
這些人,才能稍稍稱得上是精兵,絕非日漸腐敗的衛所軍隊所能比的。
烈陽當空,酷暑難耐,置身其中,渾身仿佛被大功率的桑拿悶蒸著,不一會功夫,大汗便淋淋而下。張明遠輕輕擦拭了一下因激動而再次滲出的汗水,默默地望著校場中正在廝殺的兩隊將士
沙霍麵色莊重地將一把令旗遞給張明遠:“請百戶大人發令。”
扭過頭,又惡狠狠地盯著場中正在對峙的兩隊人馬,大聲嘶吼:“他母親的給我聽清楚了,今日觀海衛參將戚將軍蒞臨點閱,都給我精神點,把自己的吃奶勁都拿出來,好好展示出來,誰你娘的不用勁,看老子怎麽收拾你。”
“是!”
百餘名將士齊聲大吼:“請戚將軍點閱。”
‘他母親的’?戚繼光回過頭帶著疑惑的眼神看向張百戶。
地域文化不同也會高出笑話的,罕皮的創新式罵人話讓人不敢苟同。
張明遠苦笑一下,揉揉下巴,很訕訕:“將軍,不要在意細節。”
戚繼光一臉黑
張明遠淡淡一笑,使勁揮舞了一下令旗
刹那間,場中雷霆震動,喊殺聲震耳欲聾,隻有二三十人的對抗隊伍硬是被生生選人出千軍萬馬的氣勢
“咦!”一側的戚繼光罕見地露出了驚異之色。
這些年的東征西討,他見慣了大明軍隊的萎靡不振,像今這種衝的氣勢,實話還真沒見過,簡直是聞所未聞。
張明遠心中一動,暗暗向罕皮、沙霍招了招手,又耳語一番
二人領命走向場中
場中殺聲震,兩隊人馬對峙而立,突然,一隊人馬的隊長揮了揮手中令旗,己方十二名軍士迅速變換隊形,形成一個範圍不大的陣型。
最前方為手持長槍的隊長;次二人一人執長牌、一人執藤牌(並攜有標槍和腰刀);再二人均手執狼筅;接著是四名手執長槍的軍士,左右各二人;再跟進的是兩個手持“鏜鈀”的士兵;最後一名為手持單刀和盾牌的士兵。
陣型緩緩,徐徐推進,像一堵高牆壓向二隊手持弓箭、長刀、長矛、盾牌等各種武器的遊兵散勇
轟!
兩隊人馬短兵相接,爆發出震耳的撞擊聲
二隊人馬先是放了一陣箭雨;一隊立即收縮隊形,躲藏在長牌與藤牌背後;接著二隊數名隊員衝上,用刀砍劈一隊人員,但被一隊的長牌手及藤牌手一一擋住;趁此機會,一隊長槍手向前平刺,擊到了幾名敵人,狼筅手則順利勾住了兩名敵人,被手持腰刀的藤牌手砍死;二隊人馬見勢不利,改變攻擊方向,向著一隊側翼進攻;一隊兩側長槍手,鏜鈀隨即占據有效距離,向前平刺,又擊到了幾名敵人;最後一名短刀手則負責清剿戰場,碰見刺而不亡者,跟進一步就是一刀,直至對方斷氣為止
殺聲震,兩隊人馬來回變換隊形,尋找對方的弱點給予淩厲一擊,鬥得難舍難分
不多時,扮演敵人的二隊人馬非死即傷,接連退出戰鬥
“咦!”
戚繼光兩眼放光,興奮地連連搓著雙手,躍躍欲試的表情浮於臉上,不住向張明遠投去包涵驚異、震驚、佩服的複雜神情
名將就是名將,有著過人的敏銳眼光,隻稍稍一端詳,就從兩隊人馬的對峙中看出了端倪,找到了製勝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