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孤身一人
月亮從升到簷角,發出慘淡的光亮。
一陣陣哀嚎慘叫之聲從東宮裏慢慢傳了出來。
宮門外的守衛冷著一張臉,無動於衷的聽著裏麵慘痛的嚎叫。
縱然宮裏的血水流了一地,已經從他們的腳下向前方延展,他們仍是無動於衷……
東宮內。
鬱婉清頭痛欲裂,渾身無力,口中一股腥甜,心髒狂跳不止,像是要衝出來。
她想要睜開眼睛,卻是痛的不行,忽的,她張開嘴“噗”的一聲,吐出滿口鮮血,雙手無力的撐在地上,慢慢地爬了起來,雙腿發顫,扶著身邊的牆壁直起身子。
入目,是一副駭人的場景,滿地的人捂著腹部打滾,口中吐出汙濁的鮮血。
她顧不得心中的萬般疑慮,看著眼前淒慘的場景。
四周一片寂靜,躺在地上的人麵目猙獰,已然是死屍一具。
地上無數條血帶,蜿蜒交錯,血水滴答滴答的聲音,從一個個的人裏口中落下。
那一張張臉,還泛著青光,五官極度扭曲,眼睛瞪得大了一圈,黑色的眼仁隻是那不起眼的一點,活像是地獄裏的小鬼。
鬱婉清不知這是到了那裏,很是害怕的想要逃離。
驀地,有人抓住了鬱婉清的腳脖,喊道:“救……救我……”
鬱婉清無能為力,忙是移開步子,卻是踩到一具死屍之上,將她絆倒在地,不知是痛,還是害怕,她眼淚直流。
偌大的天地間,好像隻有她一個活人了……
忽然,一個溫柔帶著磁性的嗓音的聲音響起,卻是異常微弱:“清……清兒別哭……”
鬱婉清嚇了一跳,沒料到還有活人。
她循聲找過去,看到地上躺著一個男子,模樣與她極為相似。
與周圍一樣,都是古代人的打扮,他是身著長袍,頭戴玉冠,麵孔蒼白,嘴唇毫無血色,和嘴角邊那一行深到發黑的紅色成為鮮明對比。
他的身子很軟,孱弱的像是紙一般,容易碎裂。
似乎是和這個男子有某種聯係,看到他,鬱婉清心髒劇烈的跳動,那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疼,讓她痛的止不住從奪眶而出的淚水。
豆大的淚滴在眼中不斷湧出,自眼角滴落,湮沒了眼前的視線。
腦袋像是被利刃劈開,往裏夾雜了一段段不屬於她的回憶。
霎時間,鬱婉清混沌的頭腦變得清明起來,所有的疑惑迎刃而解。
她竟是來到了古代,這副身體的主人也叫鬱婉清,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長樂公主,雖是自幼喪母,但父兄對她的愛,已經填補幼時的喪母之痛。
眼前的這個男子正是視她如珍寶的龍鳳胎兄長,也是東宮太子——鬱長風。
若不是上半年邊關忽然起了戰事,她此時應該已嫁給那個威風凜凜的淩邊渡,依舊過著旁人羨慕不來的日子。
一切都是順風順水,直到她的父皇生病之後,再沒有出現過兄妹二人。
二人想去拜見,卻被何丞相擋在門外。
今日是中秋團圓夜,皇帝差人送來佳釀,東宮上下皆可痛飲。
兄妹二人很是高興,隻當是父皇的病好了些,卻沒想到,竟是成了今日這般田地。
東宮之內,淒淒慘慘。
隻剩下兄妹二人,鬱長風氣若遊絲,已是將死之人,此時,他仍掛念著鬱婉清的安危。
他伸處冰涼的雙手緊緊抓住鬱婉清的手,聲音斷斷續續,將近無聲,眼底升起無限悲涼:“清兒,哥哥不怕死,怕的是,以後再不能護你周全……”
身子猛烈的抖動,口中汙濁之血吐出半升,哀傷之情溢於言表,卻不能說出,隻能急匆匆地囑咐:“速速離開宮中……玉佩在我腰間,去找劉太師,他、他能帶你出去……”
話畢,已是氣絕身亡。
鬱婉清看著懷裏剛去的兄長,明明不熟悉,但心裏痛得要死。
拿了鬱長風腰間的玉佩,拚命地朝著東宮的永和門跑去,腳步飛快,呼吸急促,嗬嗬的喘氣像是將要死去。
好不容易見到前方那朱紅色的大門,看見了希望,渾身像是被抽去的骨頭,癱軟在地。
她雙淚橫流,朝著大門喊道:“來人!來人!”
可回應她的卻隻有樹葉沙沙的聲音。
鬱婉清詫異地盯著前方,大門絲毫未動。
她想起身,卻是沒有了力氣,對了,記憶中,她也飲下了那杯毒酒。
所以,原來的鬱婉清才會死了。
鬱婉清剛來到這個世界,原主的記憶都是一片是溫馨而祥和,今夜是突然變成這樣。
這死人堆裏給她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鬱婉清想離開這裏,沒有人進來,那她就手腳並用,一節節的爬著上了白玉台階,伸手去推大門,大門紋絲未動,當她用力去推,門動了動,發出鐵鏈的悶聲,竟是上了鎖。
鬱婉清憤怒的拍擊著大門:“開門!開門!”
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下顯得尤為刺耳。
門外,一個五十餘歲,身穿褐色長袍的男人眼中煞氣四溢,他就是位高權重的何丞相。
似是自言自語說道:“還沒死?”
轉頭看向兩旁守衛,使了個眼色。
無數隻帶著火的箭由外而內,衝入東宮,猶如數萬隻帶著火焰的龍將東宮湮滅。
一瞬間,東宮中已經燃起熊熊烈火。
鬱婉清左躲右閃,還是被呼嘯而來的火苗灼傷了手臂。
捂著受傷的手臂,她似驚弓之鳥,沒有可以安身之處,宮牆高聳足有三丈,她不可能爬出去,宮門緊閉,她去無可去。
到處都是火焰,借風而行,不出片刻,東宮已身處火海。
四周火光衝天,熱浪一陣高過一陣,濃煙滾滾襲來,比火苗躥得更快,包裹在鬱婉清的周身。
她被嗆得幾近窒息,弓腰捂住鼻子,撐著疲憊的身軀,一路上被火龍追趕,直到看到蓮花池,她縱身跳下。
池水雖是冰冷刺骨,但終於安全了。
鬱婉清看著灼灼燃/燒的宮殿瓊樓,眼看一座座記憶裏的宮殿倒塌,伴隨著一聲聲的巨響。
不知過了多久,此時天邊已經泛白,可仍是無人來東宮救火,甚至沒有呼喊聲。
這場陰謀不知已經在背地裏謀劃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