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遺言
但是沒過多久,宋獻就回過神來,嘴角又掛上了標誌性的微笑,隻是此刻的笑容,難免多多少少帶上了一點苦澀的滋味。宋獻看了一眼地上蕭庭留下來的衣物,俯身將其拿起來,用內力將血水逼出,放在石桌上,血水雖然被宋獻逼出,但是上麵的血腥味可沒那麽容易去除,但是宋獻好似也不怎麽在意。
其實基本上大家都知道了,宋獻便是指示蕭庭前去山水鎮伺機將宋宸私底下解決掉,卻機緣巧合反而將林招娣和那些無辜百姓毒死的人,而且宋獻很明顯還是一個內勁高手,看其舉重若輕將血水逼出的動作,便可以知道他踏入內勁境界絕對不短時日了。
小心翼翼地將蕭庭的鬥篷一點點疊好,在這個疊衣服的過程當中,宋獻的表情又慢慢地恢複成了往常的模樣,將其他情緒深深地埋藏在心底。疊好衣服之後,宋獻回到房間,取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正方形梨木盒子,稍扁。宋獻將其放在石桌上打開,裏麵鋪著一層專門用來吸收異味,熏染香氣的香料,用黃綢布包了起來,宋獻將蕭庭的衣服慢慢地放進了盒子裏,整個過程就好似在進行一種神聖的儀式一般。
當然,在離崖大陸沒有這種儀式,或者說是風俗,這次行動也隻是宋獻個人的想法而已。要是換成了其他人,宋獻可不會做這麽多無謂的事情,就像宋獻之於蕭庭的意義一般,蕭庭也確實在宋獻的定位了是一個“特殊的工具”。宋獻將鬥篷衣物放進盒子之後,又從袖袋裏取出“春陽”的解藥,倒進了此刻還在不斷沸騰的茶釜裏,任由其在炭火的加熱下繼續冒著氣泡翻滾,沒有理會,而是緊緊抱著裝好衣物的梨木盒子,走進了房間裏。
抱著盒子的宋獻走到了擺放著古董的木架旁邊,將上麵一個陶罐往左一獰,頓時右邊的牆壁就打開了一個半人高的暗室,宋獻將手中的合資放了進去。而偌大一個暗室,卻隻有三樣物品,去掉剛剛擺放進去的蕭庭衣服的盒子之外,其實就僅僅隻有兩件:一件是一個用紅色綢布堵著口子的青白色小瓷瓶,另一件則是一份很明顯上了年份,邊角微卷,顏色泛黃的紙。
將盒子放進去之後,宋獻沒有馬上離開,而是麵無表情地將那張顏色泛黃的紙張拿了起來,看著這張記載著自己那早已逝世的母親留下來的遺言的紙張,宋獻此刻也沒了笑容,麵無表情。關於這遺言的事情,宋獻從未跟任何人講過,哪怕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他也沒有提及,更別說對於兄弟倆基本不怎麽關心的宋儒了。
這是他最大的秘密,連同那個他母親留給自己的那一小瓶毒藥的存在,都是他不為人知的秘密。
……
那一年,宋獻和宋震(平南侯三公子)七歲。離崖大陸的人早熟,這種情況在世界大族的身上更是被無限放大,他們兄弟倆幾乎沒有什麽童年的存在,兩三歲便開始識文斷字,熬打筋骨,他們倆在平南侯府,享受著高人一等的同時,也在承受著多出尋常人許多的艱辛。
宋儒的一時心軟並沒有影響到他對於這兩個孩子的態度,依舊是不冷不熱,基本上若非必要,宋儒都不會出現在宋獻和宋震的麵前。但是畢竟是自己的孩子,宋儒還不至於虧待這兩個孩子,基本上也囑咐了府裏的下人盡量滿足這兩個小家夥的需求,甚至就連武功文治也學著那些大家族從小抓起。
也因此,宋儒在兩兄弟的心目中有了一個近乎是陌生人的印象,年幼的宋獻倒也安分,對於這個名義上的父親的安排,基本上都是帶著弟弟好好地完成。宋儒的長時間忽略讓他更加渴望宋儒的關注,因此不管是讀書還是練武,宋獻也從未喊過一聲苦。
但是此刻七歲的宋獻,已經完全放棄了這種“隻要我努力,父親一定會看到”的想法,早慧的他完全明白,自己不管再怎麽努力,宋儒也不會因為自己的辛苦或者勞累而動搖自己的想法。武者的道和心,都需要大毅力去明悟,而能夠攀登上巔峰的武者,無一不是意誌堅定之人,宋獻的努力在宋儒看來,其實無異於林間蟲豸,渺小不堪。
更直接的原因則是宋獻在一次睡眼朦朧之際,聽到了下人閑談時候提及自己母親的存在,雖然很快就被管事的製止了,但是宋獻並沒有罷休。找到那個下人追問無果之後。宋獻便瞞著宋震和宋儒,暗自策劃了一起綁架,那是他第一次折磨人,也是他第一次開始接觸真相。
在給了那個被宋獻折磨得不成人樣的下人一個痛快之後,宋獻對於宋儒的印象,又多了一個“殺母仇人”的標簽,機智的他並沒有急於找宋儒質問當年的事情,他知道侯府之所以不允談論這些事情,都是因為宋儒下了封口令。
宋獻很聰明,所以他也知道,沒有一定的實力,這件事就隻能永遠地埋在過往當中,在那之後他習文越加廢寢忘食,練武幾乎都是往死裏練,不少兵士看見宋獻努力的聲音,都會讚歎一句“侯爺後繼有人”。但是宋獻卻很反感這種稱讚,他對於宋儒的不滿和怨恨越來越深,但是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盛。宋獻幾乎完美地隱藏了自己的負麵情緒。
而他手上的這封信和毒藥,則是他在這處小院子找到的,這處院子原先便是倩兒居住的地方。倩兒當初得知自己死期不遠,特地寫了遺書,讓自己的孩子用她藏起來的這瓶奇毒,每日給宋儒加點料,慢慢地,這種奇毒就會變成無可逆轉的毒藥,神仙難救。
……
宋獻摩挲了一下泛黃的紙張,收住了自己的回憶,這些年來的布置,不管是宋儒的身體還是侯府內的勢力,宋獻都有很大把握侯爺的位置會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