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茶樓
進了茶樓讓林婼覺得最神奇的一點,就是原本處在西市中心地帶的茶樓,門外門內完全是兩番景象,外麵的喧鬧和裏麵的清淨成了鮮明的對比,一如茶樓,外麵的喧鬧就完全與這裏麵的人無關了。
“公子,還是老樣子嗎?”夥計看了眼林婼,又將眼神放在沈墨身上,麵帶笑意地詢問道。
“不,這次不去二樓臨窗位置,給我找個三樓雅間。”沈墨清冷的性子似乎從來不會因為是自家的夥計而更改,夥計顯然也是知道沈墨性子的,笑了一下,抬腳就引著兩人往三樓走去。林婼在後麵也是嘖嘖稱奇,沈墨的表情總是親和間透著疏離,縱使是偶然間的笑意,也不過是為了禮貌而笑,這讓林婼想起了前世的冰山型男。
夥計帶著兩人到了一個掛著“驚鴻閣”牌子的房間,兩人分別落座,林婼也將背簍解下放在一邊。沈墨對著夥計招招手,示意他過來,吩咐道:“取我的寒山茶來。”
夥計眼中透露出一絲驚訝,瞄了一眼旁邊的林婼,應了一聲“是”,緩緩後退,將門闔上,躡著步子下了樓,生怕打擾到自家公子的應酬。
沈墨等到夥計闔上門退出去之後,看著林婼,微微一笑開口道:“林小老板,你看我這茶樓如何?”林婼這倒是有些驚訝了,她還以為這是屬於沈家的產業,沒想到沈墨話裏的意思是,這家茶樓是獨屬於他的產業,這兩者可以說是天壤之別。林婼看著這個十二三歲左右的少年,暗暗點了頭,這大概就是年少多金又有能力的公子哥代表吧,關鍵還挺帥的,林婼在心裏給沈墨悄悄打了高分。
林婼看了看雅間的裝潢,紅木圓桌子配著四個小圓板凳,看這紋理和年輪,似乎這是成套的,從一棵樹木上截取下來的,不禁讓林婼暗自咋舌,這沒有上百年的樹齡是很難做到的。牆壁上掛著幾幅鬆梅仙鶴圖,水墨點綴,雖說林婼不懂評鑒,但是看起來少說也是大家之作。半開的窗戶外麵,正好是對著西市外圍,人流少了,風景多了,藍天白雲,也頗有一番意境。
等林婼環視完一周,夥計也將一個透明冰晶的竹節狀罐子取了上來,罐子上麵雕琢的圖案倒是挺簡單,一枝紅玉和褐色玉石雕琢的寒梅攀附其上,林婼看了看接過罐子的沈墨,又想起來他身後的梅花和頭上的翠竹玉冠,心下了然,這家夥估計是梅竹之物的死忠愛好腦殘粉。
沈墨看著林婼,也不急著打開罐子,靜靜地等著林婼給出答案。林婼笑了笑,將耳邊的碎發收攏回耳朵後麵,輕輕地吐出來幾個字:“雅俗共賞。”沈墨聽到這四個字,眼神一亮,心裏已經知道林婼將這酒樓的格調看了出來,但還是故作不知地開口問道:“哦?何解?”
沈墨嘴上問著,手上卻沒停下,他已經知道自家舅舅對於這個小女孩的評價怕是保守了點,這個姑娘的商業眼光怕是不一般,值得自己將這珍藏已久的寒山茶開封了。
林婼看著沈墨將白玉般的罐子揭開,一股寒氣順著沈墨揭開的動作從裏麵如曼陀羅花盛開般冒出來。林婼眨了眨眼睛,很是好奇,聽到沈墨的提問,笑了笑還是整了整自己的袖子,開口道:“環境清幽,夥計的態度不卑不亢,陳設擺放的桌椅我想每一套大多都是來自於同一棵樹木吧,而且就這房間的書畫,怕是就價格不菲了吧。”
沈墨禮貌地笑了笑,沒有回答也沒有否認,隻是拿著小木夾子從罐子裏取出十數片薄如蟬翼,通體青翠得如同剛剛采摘下來一般,靠近了看,寒氣遇到外麵的空氣,還在茶葉上凝結出了一顆顆肉眼幾乎難以觀察到的水珠。
心裏卻是對林婼的一番話表達了肯定,環境清幽是為了給喝茶談事的人提供一個可以敞開心胸的環境;而夥計的態度經過訓練,不管是達官貴人還是文人雅士,亦或者販夫走卒,都可以提供一個良好的印象,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陳設和書畫的別致,更是為了保證有眼光的人可以感受到茶樓待客的誠意。
如此一來,不論是顯貴還是巨賈,不管是雅士還是清貧之人,隻要進了酒樓,就會發現自己眼界所能發掘到的東西,而這東西很明顯就是沈墨拋出來給客人看到的誠意,再加上沈家的茶本來就是精品,上兩代還曾經被選為貢茶,環境,服務和茶葉,沈墨幾乎都在自己的這家酒樓做到了極致,所以,“雅俗共賞”確實是一個很恰當的形容。
“但是,這酒樓怕是沈公子也沒有多少間吧。”林婼看著自顧自泡茶的沈墨,將了一軍。沈墨衝泡茶水的動作很明顯一頓,苦笑地看著林婼,真是個不吃虧的姑娘。
確實,這家茶樓是沈墨兩年來的心血,但也隻能是作為心血結晶存在,這家酒樓的花費注定了無法普及,準確地來說,是沈家現在的財力不足以普及這種模式的茶樓,耗費太大,得不償失,這是沈家長老會對於沈墨這種模式的茶樓的看法。
不過雖然被林婼將了一軍,揭了傷疤,但是沈墨倒是沒什麽生氣的樣子,將茶泡好,小小的白脂玉杯裏,盛著寡淡得幾乎沒有絲毫青綠之色的茶水,林婼倒是沒見過,好奇心驅使之下對著沈墨投去了詢問的目光。
沈墨放下朱砂茶壺,端起自己的玉杯,飲了一小口,全身毛孔舒爽地呼出了一口氣,才看著看珍奇物種般看著自己的林婼,開口解釋道:“此乃沈家秘傳寒山茶,一年結三十葉,種植於雪域寒山,千丈高的山上隻有這麽一株茶樹,可謂是天地造化。隻能置放在羊脂白玉罐子裏,於地底冰窖保存,味甘,入喉如凜冬冰水,回味無窮,衝泡茶水為淡青色,近乎無色,你嚐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