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認識我

  吟詩的人自然是任飄萍了,馬車裏坐著的當然還有常小雨和歐陽紫。歐陽紫雖然很生氣任飄萍去‘怡香院’那種地方,但是心中還是放心不下任飄萍的傷,是以最終還是跟著來了,隻是一路上自個兒生著悶氣,不理他們兩人,要不就是狠狠地頂上他們兩句,然後就別過頭去,眼睛看向車外。


  常小雨點頭笑道:“不錯,正是這個意境。”歐陽紫一撇嘴,冷冷道:“是不是去那種地方的人都會來上那麽幾句啊,文人客!”說話時故意把那個‘’字說得很重,眼睛卻是看向窗外的風景。


  任飄萍卻也不生氣,一路上也不知碰了多少個歐陽紫的釘子,故意向常小雨擠了一下眼睛,道:“哎呀,舒服死了!”


  常小雨心領神會,也接著說道:“嗯,爽呀!”


  歐陽紫聞之更是生氣,猛地回過頭來,看見任飄萍笑著的嘴裏的兩顆虎牙,心中恨不得立時便拔掉了它,嘴上同時狠狠地說道:“淫賊!”


  任飄萍和常小雨一愣,似是沒有料到歐陽紫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兩人俱是耷拉著腦袋不說話。


  車廂內頓時一片寂靜。沙陀,今寧夏中衛沙坡頭,北靠騰格裏沙漠,南臨黃河。黃河的對麵是逶迤秀麗壯觀的山脈,隱約可見萬裏長城的雄姿。奔騰洶湧的黃河在這裏和人們開了個不小的玩笑,一進入中衛境內的黃河一改往日的猙獰凶惡的麵容,忽然間變得少女般的羞澀文靜,變得平緩柔和起來,在這裏滋養著一方之土。


  沙陀之南是一片江南的山清水秀的美景風光,沙陀之北則完全是北國的雄壯粗獷之美。


  是以這是一個神奇的地方。神奇的地方自然便會有神奇的人和神奇的事。現在,歐陽紫便看見了一件神奇的事,百米沙坡之巔,一人一駝,人是狂人,駝是狂駝,但見一人一駝就百無禁忌的從那沙坡的頂上跳了下來,之後便跌落在半坡上。歐陽紫還在吃驚聚精會神地注視時,忽然間天地之間傳來‘嗡—嗡—嗡—’的轟鳴聲,一如金鍾長鳴,悠揚洪亮。


  任飄萍和常小雨已是聞之變色,歐陽紫卻是已穿窗而去,在空中竟是絲毫不做停留,直竄雲霄,再徐徐滑落,至那人前,單手一提其腰間絲帶,再次身形掠起,曼妙之極地緩緩落在地麵上。


  車已停,任飄萍和常小雨下了車在一旁看著。常小雨嘴裏嘟囔著:“多管閑事,這滿地都是沙子,能摔死人?”


  任飄萍卻是心道:原來她並不總是那麽無情惡毒的,也許每個人都有著性格的兩重性或是多重性,隻是我們有時太過在乎自己的感受了。


  說來也奇怪,那轟鳴之聲現在突然就消失了,任飄萍和常小雨困惑地互相看了一眼對方,俱是一副茫然之色。


  這時,那人已站起身來,眉若劍一般的張揚,白皙的臉上蕩漾著一種微笑,那微笑有著說不清的惹人喜愛,隻是那比女孩還長還細還密的眼睫毛似乎多了一些脂粉之氣,一身紅的似火的長衫在風中獵獵作響。


  站起身的他看著笑麵桃花的歐陽紫似是有些癡了,頓了頓才開始說話:“這位姐姐,謝謝你了!”


  說話間笑意蔓延,似是也蔓延到了空中,感染者任飄萍他們三人。任飄萍不禁暗道:看來有些人天生便是充滿著青春、朝氣和活力的,一如眼前這個紅衣少年,在這背後荒涼的沙漠的襯托之下卻是仍然倍顯陽光。


  歐陽紫笑答:“不必了,小兄弟,以後可不敢這麽玩的,怪嚇人的。”


  其實歐陽紫看上去比那紅衣少年大不了幾歲,隻是對方已經叫姐姐了,歐陽紫當然樂得他這麽叫著姐姐的。


  紅衣少年看了一旁的任飄萍和常小雨,道:“兩位哥哥好,你們是同路的?!”


  任飄萍笑了笑,點頭,常小雨問道:“小兄弟,你是哪裏人啊?”紅衣少年嘻嘻笑道:“我是沙漠之人,屬於這片沙漠,沙漠也屬於我。”


  任飄萍心中一驚,這少年說出的話似是隱約折射出一種驕傲,一種張揚,更是衍射出一種霸氣,還有一種哲理,這話似乎本不應當是屬於他這種人這種年齡所說的。


  紅衣少年說罷眼神似是一不小心地又溜到歐陽紫的臉上去了,而此刻任飄萍又咳血了,之前任飄萍已是服了一粒唐靈送給他的藥丸,一路上還好,再也未見咳血,隻是此刻卻又咳了起來,原本怨透了任飄萍的歐陽紫此刻卻是心疼的不得了,急切地說道:“又咳了,外邊風大,我們還是回車裏去吧!”人已是走上前去,攙扶著任飄萍意欲上車。


  任飄萍笑道:“無妨,都悶了這麽長時間了,該出來透透氣的。”那紅衣少年眼中似是有了一絲痛掠過,臉上卻是笑容依舊,道:“這位哥哥似是為昆侖的雷鳴掌所傷。”此言一出,對任飄萍三人來說不啻於五雷轟頂。


  常小雨手握刀柄,冷得像他手中的飛雪,道:“閣下何人?”任飄萍和歐陽紫已是目不轉睛地看著那紅衣少年。


  孰料紅衣少年好像常小雨手中的刀是紙糊的一樣,道:“難不成這位哥哥要殺人不成?小弟隻是略通醫術而已。”


  歐陽紫粉麵帶怒,叱道:“小兄弟,不隻是略通醫術那麽簡單吧?”任飄萍向來不喜歡毫無根據的猜忌,也許對方真的是精通醫術之人,遂道:“算了吧,何苦為難小兄弟呢?”


  轉身便欲上車。可是讓任飄萍未曾料到的是紅衣少年的下一句話:“天荒地老柳飛絮,咫尺天涯任飄萍。”任飄萍上車的動作似乎凝固,常小雨的的刀已是家在了紅衣少年的頸上,厲聲喝道:“閣下若再不說清楚你是何人,隻怕說不好我很難控製住我的刀的。”


  歐陽紫看了一眼任飄萍,道:“貌似我救錯了人?”任飄萍轉身回頭,道:“小常,別忘了我們是客人,小兄弟才是這沙漠的主人,放了他吧!”


  常小雨這次卻並不給任飄萍麵子,飛雪一抹寒光依然架在紅衣少年的頸上,道:“老狐狸,你若不是心存婦人之仁,也不至於落到今日這般田地吧!”


  今日的紅衣少年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笑道:“哈哈哈,殺了我,這個世上隻怕再也沒人能救得了任飄萍了!”


  任飄萍三人此刻不得不再次重新審視眼前這個不到二十歲的健康陽光卻又神秘莫測的的男孩,但至少有一點是決計不會錯的,那就是此人絕非常人。


  常小雨握刀的手此時似乎有些尷尬了,好在任飄萍很知趣,已是走了過去,替常小雨收回了刀,然後靜靜地直視紅衣少年的眼睛,一字字地說道:“你姓燕!?”這次輪到紅衣少年吃驚了,細長密集的眼睫毛下的眼眸中俱是匪夷所思,脫口道:“你怎知道?”


  其實就是常小雨和歐陽紫也是不知任飄萍如何得知對方的姓的,而且,一猜就中,那紅衣少年豈不是已經承認了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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