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蠱王〗
“先生!”
孫奇已是趕不及,看見此情此景,一顆心仿佛吊在了嗓子眼。
反應過來時,卻不見他家先生在下一刻倒下。
走過去一看,才發現先生兩指間夾著一隻怪異的蟲子。
如常人小拇指大小,通體晶瑩如玉,外形如飛蛾,一雙翅膀透明而薄如蟬翼。
“嗯?這是……藥蠱?”
漠無書看著在裝死的蠱蟲,兩指一鬆,任由它滾落掌心。
失去鉗製的蠱蟲僵了幾息,試探著睜開眼睛,就對上一道視線,趕緊把眼睛一閉,又沒了動靜。
通人性的藥蠱?還挺聰明……
他嘴角微動,念頭轉動間,心中已是有所料想,虛握手掌掩藏袖中,將蠱蟲禁錮在掌心。
“沒事了,他們中的毒不深,僅能麻痹身體兩個時辰,服下解毒丹找個地方休息一天就好。”
“多謝先生。”孫奇麵露喜色,連忙感謝道。
一入死門,便是幽魂。
幽影對所行之事都有必死之心,可若是能活又有誰會選擇去死?
有了允許,他才將身上放著的解毒丹給僵著身體難以動彈的幽影都服下,不用吩咐,一直在四周隱藏的人已將他們帶走了。
漠無書上前幾步,看清了那名九黎遺族的人什麽模樣。
五官端正,眉目略顯粗獷。
一張很陌生的臉,心中的熟悉感卻是有增無減。
他想了想手裏的藥蠱,看在它的份上向孫奇吩咐了一聲:“帶上這個人,我們一起回去,否則他們該擔心了。”
藥蠱是九黎遺族才會豢養的蠱蟲,具有一定的認主性,一旦落入他人手裏便不認外人,除非九黎遺族照顧,否則寧願自毀。
楚雲的解藥藥引是藥蠱產下的幼蟲,漠無書先前想入十萬大山就是為了尋黑毉寨換幼蟲入藥。
他手中的藥蠱未到產卵期,若是無人照顧,下次就沒有這麽輕易獲取到藥蠱的機會了。
……
河邊。
未曾走近,遠遠就看見楚韻在撿石頭,疊出一個合適簡易灶台,楚雲抱著書乖乖坐在一塊大石頭上。
易子安大概是蠱毒又發作了,一臉呆滯地抱著一捆幹柴跑了回來。
“先生,你回來啦。”楚韻抬袖擦了擦汗,就看見兩人慢慢走回來,出聲打著招呼。
說話間隙,手上亦是動作未停,放下了最後一塊大石頭。
再撿起腳下的碎石,盡量把空隙填充,三兩下的功夫,一個臨時的灶台就搭建好了。
楚韻這才鬆了一口氣,她搬石頭忙活了半天,手上盡是泥濘土色。
這些粗活,一路上都是孫奇在做,楚韻是第一次在弄。
漠無書看了看將衣擺塞到腰帶,臉上滿是汗水的小姑娘,雖說是穿著一身男裝,他並沒拿小姑娘不當女孩看。
當然,漠無書是不會對這位小殿下為什麽會這種東西而詫異。
畢竟,易子安一看就是個不靠譜的性子,楚韻帶著楚雲逃亡兩年,若是什麽都不會才奇怪。
漠無書知道,小姑娘現在這麽做,是在表現給自己看。
他因此默了默,道:“小殿下大可不必如此。”
“我隻是想感謝先生……”楚韻愣在原地,語氣透著無措。
這個男人給她的感覺就是那種無欲無求的性格。
她想要感謝都無從下手,仔細想了想,卻沮喪發現,自己也就隻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等小殿下長大,想要感謝的機會有的是,不急於一時。”漠無書出言寬慰道。
大概是分別在即,他對於楚韻的舉動沒有多說什麽。
“楚韻明白了。”
“你且將人尋個地方放下,為他處理一下傷口,務必要保住他的性命。”
漠無書不再多言,對孫奇吩咐了一句就走了,選了一個離其他人有點距離又不算太遠的地方。
才終是抬起藏在寬袖遮掩的右手,剛剛在說話的時候,藥蠱像是意識到了裝死失敗,一直在手掌間掙紮。
漠無書一攤開手心,藥蠱就振翅而起想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逃跑。
結果一飛起,卻是撞在了一道無形的屏障上,隻能像一隻無頭蒼蠅亂竄。
試了半天,最後憋屈的停在了原來的位置上,漠無書得以更加仔細辨認藥蠱的模樣。
九黎遺族內藥蠱分四類:蟲、蛇、蠍、蟾,排名不分先後,隻看培育的過程與手段。
其中,有黑毉,樾蚆兩寨主和,與外人關係較好,擅長以藥蠱治人。
問荊,叢疥兩寨主戰,不與外界互通,他們所培養的藥蠱藥效很高,毒也猛烈,可以達到見血封喉的地步。
漠無書手上這一隻,按照推算應該是黑毉所出,毒性上不強偏向於傷人自保一類,服下解毒之物休養一下就好。
在察覺到藥蠱有所靈性後,他忽而想起一些流傳而出的流言。
傳聞之中,黑毉寨內有一隻已通人性的百年飛蠶蠱王,經曆兩代人精心培育藥性極強,甚至在處理得當後能生死人肉白骨。
劇情中有提過幾句,有藥蠱在身的人是黑毉寨中寨方一脈的最後一人。
那人在寨方一脈被滅之後,一路輾轉到了中原隱姓埋名,養傷以待複仇的時機。
這藥蠱最後是落在了他的未來傻徒弟手裏,條件是為寨方一脈報仇雪恨。
嘖,這經曆根本就是送寶給主角的工具人套路。
想不到提前來看看,竟是恰巧碰上了這一樁事。
“那人看來是得好好活著了。”漠無書從袖中拿出一個沉香木盒將藥蠱裝了起來。
沉香木的香味最是受藥蠱喜愛,還不等他動手,它就在盒子開口的時候直接溜了進去。
同時,還有孫奇的喊聲。
“先生,魚湯好了!”
“好。”
漠無書反手將木盒放入袖中,轉身就往幾人走去。
許多算計等往後慢慢實踐,事分輕重緩急,眼下對他來說重要的事是去藥王穀救人。
寨方一脈的事情,漠無書沒有興趣參與太多,除非那人提出條件,出手這種事是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的。
曾經的良心與所謂的正義感都被世情磨得一點不剩,沒有價值的事情他不會去幹預。
向南一路走來,他算是同原主一般行走在刀尖上,唯一的優勢是對於許多未來之事與秘辛的了解。
可那又如何?
人的精力有限,隻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