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紛爭
自從發生了上次吹曲的事，慕薇然對陸靈楓奇怪的親近起來。就像在無盡波濤起伏的大海上，隻有孤零零的自己在漂泊。可是現在她才發現或許這片大海並不隻有自己存在。
就算陸靈楓不是那個同時代來客，可也算是她與那個人唯一的聯係。所以慕薇然不敢放過一絲一毫的機會，她期待著陸靈楓有朝一日能想起那首曲子的事。
這天陸靈楓正在她的子衿宮喝茶，正好遇到佳貴妃胡雲秀前來請安。
胡雲秀乍一看到皇後身邊的陸靈楓，心裏很是驚了一驚。她還並沒有從對陸靈楓的皇子身份的認知中清醒過來。恍恍惚惚還以為是當時那個風流倜儻的皇子殿下。可此時看到與皇後談笑風生的陸靈楓，才終於漸漸接受了她的公主身份。
“已經過了問安時間，貴妃此時來，可是有什麽事嗎？”
陸靈楓坐的離慕薇然近，她分明看到在胡雲秀進門的一瞬間，慕薇然臉上一閃而過的不耐煩。
“妹妹今日早些時候身子不大舒服，身邊的婢女擔心我有什麽事，所以就自作主張請了太醫。這便耽誤了前來給皇後娘娘請安。”她說著抱歉的話，可是臉上明明洋溢著喜悅“妹妹此時來就是想親自像皇後解釋，希望皇後娘娘不要對妹妹生了不滿。”
陸靈楓想，一般這種情節發生時後麵一定會有一個轉折。
這種時候，就算慕薇然心頭在一千一萬個不願意，也是少不了客氣問候幾句的。
“佳貴妃身子抱恙，缺席一次兩次也無妨。這人呐，還是身子重要，本宮也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佳貴妃不用太過在意。”
“謝皇後娘娘寬宏。”見慕薇然遲遲沒有問到自己想被問的問題，胡雲秀幹脆先發製人。
但見她一副為難神色，欲言又止。
慕薇然看出了她的異常“佳貴妃還有什麽事嗎？”
“這……”胡雲秀終於道“妹妹恐怕要缺席以後的請安了。”
“嗯？佳貴妃這是何意？”慕薇然不解。
“臣妾，懷了身孕。太醫說當安心保胎，不宜過多走動，唯恐動了胎氣。”她摸著自己的小腹“因為這還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所以臣妾是萬萬不敢馬虎的，所以就……希望皇後娘娘能理解。”
慕薇然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好一會兒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這是好事，我自然不會強求你日日請安，以後好好保胎吧。”
她突然問“佳貴妃有孕之事，可告訴皇上了？”
胡雲秀露出一個羞怯笑容“今早太醫診出身孕，臣妾就立馬派人告訴皇上了。”
聞之，慕薇然心頭悲愴——原來他早就知道了，難怪，難怪今日中午他怎麽也不肯來子衿宮用飯，竟然是害怕自己知道了嗎？那從前的海誓山盟究竟算什麽！
“皇嫂。”陸靈楓看夠了兩個女人之間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想著還是先不能讓慕薇然倒了。
陸靈楓扯了扯慕薇然的衣袖，讓她回過神來“皇嫂，你不是說你這兒有個絕佳的木雕貢品嗎？皇嫂，你帶我去看看吧。”
慕薇然是一刻也不想和胡雲秀同處一室，既然陸靈楓遞了一個台階，她又為什麽不下。
“佳貴妃，你也聽到了，本宮還有事，你若無事就回去安心保胎吧，這十個月的請安，本宮給你免了。”
一到後殿，慕薇然遣退所有伺候的人，當著陸靈楓的麵放聲大哭起來。
“他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原來所有的情意綿綿都是謊言嗎？”
“皇嫂，你不要哭了。”此刻看到慕薇然哭得這樣慘，陸靈楓的心裏竟然有一絲……同情。可是她向來不會怎麽安慰人，翻來覆去說的也不過就是兩三句車軲轆話。
等慕薇然哭夠了，她擦幹淨眼淚，對著陸靈楓疲憊的笑了笑“讓你見笑了。”
“皇嫂，你給我講的那個故事裏，妃子雖然嫁給了皇帝，可是她的心裏一直都隻有將軍對嗎？”
慕薇然呆了呆。
一切不言自明。
陸靈楓告辭離開，沒成想在禦花園碰到了胡雲秀。胡雲秀就像是專門在那裏等她似的，見到她一來，立馬讓自己的婢女扶著自己走到了陸靈楓麵前。
“佳貴妃？”還是陸靈楓先開口。
“十七……公主殿下。”胡雲秀原本想叫十七殿下，可轉念想起她的公主身份就立馬改了口。
陸靈楓雙眉一皺“佳貴妃，我們從前是認識嗎？”
原來外界傳聞十七殿下失憶的事情是真的。
胡雲秀幹笑兩聲“不……不認識。”
“那佳貴妃是在這裏賞景嗎？”雖然看出來胡雲秀是專程在這裏等她，可是麵上的樣子還是要裝一裝的“皇嫂先前不是說了讓佳貴妃好好保胎嗎？這段時間天氣不定，佳貴妃還是早點回去吧。”
她這出於好心的提醒反倒是正中了胡雲秀的下懷“對了，公主殿下與皇後娘娘的關係似乎不錯。”
原來是在這兒等她呢。
“先前我受傷還是拖皇嫂的福才能恢複的這麽快。”
“嗯？皇後娘娘？”
“對啊。”陸靈楓所作所為毫無城府一般“皇嫂會醫術啊，聽皇兄說起來，好像還不錯的。”
慕薇然會醫術的事，本來就隻有幾個人知道。這次陸靈楓是故意把這件事告訴胡雲秀的，畢竟胡雲秀今天能在這裏等她不就是為了向她打聽慕薇然的事嘛。
她胡雲秀一個孕婦，辛苦在這裏等了這麽久，她又怎好讓她失望而歸。
“原來是這樣。”胡雲秀若有所思。
“佳貴妃還有事嗎？”陸靈楓目的達到，也不想多待“我有些餓了，想早點回去吃飯。”
“哦哦，好。那公主殿下慢走。”
“佳貴妃慢走。”
陸靈楓漸漸走遠，嘴臉緩緩勾起一個微笑——好戲就要開場了。這宮中平靜太久，始終還是要有些波瀾才不會那麽無趣。
陸靈霆那邊越發蠢蠢欲動，陸靈堯與朝臣商議來商議去，最後決定暫時用漠北的勢力牽製陸靈霆。
於是這樣一來，花老侯爺那道請求賜婚的奏折就被陸靈堯重新想了起來。他思來想去，朝中適婚女子倒是不少，可倘若這女子去到漠北，門當戶對倒是挺好，但就是怕那姑娘約束不了小侯爺。
所以最好能從皇族挑一個女子嫁過去，可是……皇族中適齡女子隻有陸靈楓一人。剩下的要不就是已經出嫁，要不就是年齡不夠。
陸靈楓從前做皇子時與那花仲眠交情倒是不錯，可正因如此就怕那花仲眠介意陸靈楓如今的女兒身。
真是兩難啊……
陸靈堯這朝堂要事還沒個結果，後宮又出了事。
說是皇後重視陸靈堯的第一個孩子，日日派人送湯去佳貴妃那兒，為的就是讓她好好保養身子。可偏偏，這湯出了問題。
佳貴妃喝了今日送去的鮮湯，頓時腹痛難忍。等太醫趕到時，佳貴妃的孩子已經……沒了。
失去孩子的佳貴妃，哭天搶地說那湯有問題，要求聽到消息剛剛趕過去的陸靈堯嚴查此事和嚴懲幕後凶手。
“皇後，一定是皇後。她會醫術，想要下毒不是難事。”佳貴妃痛哭流涕“她一定是嫉妒臣妾懷了身孕，所以才會這樣對我！”
她轉頭撲到從進門開始就一言不發的慕薇然身上“皇後，你若對我不滿盡管朝我來就是，我的孩子是無辜的啊，您怎麽下得去手！”
“就算您恨他是我的孩子，恨我從皇上這裏分走了皇上的寵愛，可是他也是皇上的孩子啊。他若生下來，還是會叫您一聲母後的。您怎麽……怎麽能下得去手呢。”
“呸！誰要做他的母親！”憋了許久的慕薇然終於忍不住爆發了，她一腳踢開胡雲秀“是我做的，我承認就是，可若不是我做的，誰也別想栽贓給我。”
“你以為你算個什麽東西？值得我這樣大費周章！你真是過於高看你自己了！”
慕薇然雙目泛紅，一副難過至極的模樣。她轉頭看著一邊沉默的陸靈堯“我在乎的人，總是辜負我。”
“從前的歡喜終究是給錯了人！”
“薇然！”陸靈堯喝住她“我知道這件事不是你做的。”
陸靈堯走到慕薇然身邊，當著胡雲秀的麵將慕薇然摟進懷中“那湯是朕借皇後的名義給你送來的。湯中所有，從不經皇後之手。你如今沒了孩子，難不成要怪朕，是朕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嗎？”
胡雲秀呆坐地上，久久沒能回神，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的？為什麽……明明是皇後送來的湯，卻變成了皇上送的？
“臣妾不敢！”胡雲秀頓時明白過來，今天陸靈堯是不會站在自己這邊了，她心頭又痛又恨。
“臣妾沒了孩子，心痛欲絕，一時胡言亂語，並非有意汙蔑皇後。還請皇上皇後原諒臣妾吧。”
慕薇然冷冷地盯著她，依舊一句話也不願意多說。
陸靈堯卻不可能視而不見的，他讓人扶起胡雲秀“你們好生照顧貴妃娘娘，有什麽需要的就去太醫院，去禦膳房。”
“是。”宮人大氣也不敢出。
陸靈堯帶著慕薇然，轉身欲走。就在這時，兩人身後的胡雲秀大聲叫住了他。
“皇上！那臣妾的孩子呢？難道就這樣白白死了嗎？”
陸靈堯頭也不回，冷漠絕情到底“這件事，朕自然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是。”胡雲秀的眼淚大滴大滴往下落“臣妾謝過皇上。”
回到子衿宮，慕薇然仍舊是不發一言，陸靈堯看的心疼。
“你為什麽要借我的名義給貴妃送湯？”從始至終，慕薇然都對此抱有疑問。
“是我不好。”陸靈堯低著頭，眼中皆是愧疚“佳貴妃是太後的人，我們現在羽翼未豐，還不能得罪她。”
“這幾天朝堂的事我與太後也是爭執不下。我不希望在後宮中她出手傷你。所以想著先安撫好胡雲秀，如此她也不會為你使絆子。”
“可是我沒想到事情到最後竟然變成了這樣。”很顯然陸靈堯也不明白為什麽湯出了問題，那畢竟也是他的孩子，虎毒不食子，他的心尚未歹毒到如此地步。
“那並不是毒。”慕薇然突然道“我早前就查過了，那不是毒，那是一味藥。這位藥平時無毒無害，可是孕婦一旦服用，孩子定然是保不住的。”
“薇然……這件事你以後不要再管了。我會找出真相。”
“……好。”雖然聽了解釋，可是慕薇然依舊覺得疲憊。她的意中人，終究是變了。自從陸靈堯登位之後，她就不止一次的想過，自己為他做那件事，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佳貴妃痛失愛子的事在宮中掀起了軒然大波，皇帝震怒，下令徹查。
最後查來查去，竟然查到了被幽禁家門的陸靈淵頭上。陸靈淵平白受了這樣的冤枉，自然不會輕易認賬。
於是第二日朝會上，陸靈淵悄無聲息放倒所有看守之人又莫名出現在陸靈堯的朝會上哭陳自己的冤情。
惹得陸靈堯龍顏大怒卻不好爆發，隻是草草讓人將陸靈淵壓回府邸，好生看守。至於他的冤情……自然是“容後再議”。
聽到這個消息，陸靈楓心情十分不錯。這陸靈淵幸也不是個蠢人，也不枉費自己費心將他從府邸放了出來。
這一番鬧，陸靈堯可不會再輕飄飄給他定罪了。這真正的幕後黑手……
陸靈楓抬頭，目光正落在勤政殿方向。
陸靈堯，你還會包庇嗎？
“公主。”合合是新來的宮婢，一直在陸靈楓身邊貼身伺候，對她還算不錯，不曾狗眼看人低，仗勢欺人。
“公主，您把魚都快喂死啦。”
陸靈楓被她一喚，這才終於回過神來。趕忙把手裏魚食丟回罐子“合合，你快多去找些魚來放進去，讓它們也去吃吃，這樣這些魚就不會撐死了。”
“公主。都這時候了，合合去哪兒給您尋魚呢。”合合對陸靈楓這個無理要求簡直要哭出來。
“那怎麽辦啊，它們死了，花鳥院恐怕就沒有多的新魚給我了。”
看到陸靈楓這樣焦急，合合心生不忍，不知從哪兒找了根織得細密的撈網，在大太陽底下一點點打撈那還沒化幹淨的魚食。
陸靈楓看到她這樣，莫名就想到了遠在漠北的桑陌，又想到花仲眠，想起二人之間那個隱秘的計劃。
說起來，陸靈堯對花老侯爺的奏折，竟然至今懸而未決。看來，是要給他一點壓力了。
陸靈楓撐著頭發著呆，盤算著怎麽才能讓陸靈堯順理成章把自己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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