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科幻靈異>通波行> 第九十五章 溪雲初起日沉閣

第九十五章 溪雲初起日沉閣

  宇文承趾本就是個隨和的人,對父親那些政壇上的事情也並不關心。和李秀寧相比,宇文承趾的名字在奏報上出現的次數少得可憐,李秀寧又怎會相信他有籌糧的本事。


  想到這兒,李秀寧冷笑:“宇文承趾,你父親同我父親本就是政敵,你來我府上怎麽能算賓客?再說,出兵平叛本事我李家的事,何須你宇文家籌措糧草?”


  宇文承趾知道李秀寧不相信自己,聽她這一說,也隻得苦笑道:“秀寧,咱們兩個爹在朝堂上怎麽鬥的我不知道,但你我二人卻是同個學堂出來的,單憑這份交情,我就得來幫你不是。再說,派我來籌糧的是皇上,你再煩我,也不能違抗聖明不是。”


  說著,宇文承趾從懷中拿出手諭,遞給了李秀寧。李秀寧一看,宇文承趾果然是奉了聖諭才來的,不禁轉頭,將宇文承趾上下打量了一番。


  宇文承趾張開雙臂,一副“隨便看”的模樣,迎接了李秀寧的目光。李秀寧見事實果然如宇文承趾所說,隻能不再多言,隻回了句:“如此,到花廳議事吧”,然後轉身欲走。


  見李秀寧“臣服”,宇文承趾覺得臉麵十足。內心膨脹之餘,他自然不肯走了。


  “著什麽急啊,我和凝兒還沒敘完話呢,等會兒再走。”


  說完,宇文承趾很自然地邁開步子,徑直往凝如身邊走去。李秀寧知道宇文承趾從來都是個花叢中遊蕩的人,所以對他這幅摸樣自然不意外。


  可一旁的淮占郴卻不由得拉下臉來。


  眼看宇文承趾就要拉上凝如的手,淮占郴一下將凝如攬在身邊,認真道:“凝兒和你沒什麽話好敘的,宇文公子還是以公事為重的好。”


  宇文承趾被他這麽一將,臉上的神色登時不服:“嘿,凝兒是否與我有話可說,與你何幹?”


  說著,他拉住凝如的手,徑直將她攬到自己的懷裏。淮占郴原本還隻是陰鬱的臉一下比墨水還黑。


  凝如知道,此刻的淮占郴,怕是把宇文承趾吃了的心都有。作為“有夫之婦”他應該即可從宇文承趾的懷裏彈出來。


  可她還沒使上勁,淮占郴就已經將她打橫抱了起來,然後衝著李府門口而去。


  宇文承趾沒想到淮占郴竟有如此舉動,目瞪口呆之餘,口中竟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待到淮占郴抱著凝如消逝在回廊盡頭,宇文承趾才指著前麵,朝李秀寧道:“什麽情況?你們李家軍的人什麽時候學會強搶民女了?!”


  方才那一幕,李秀寧也被淮占郴著實嚇了一跳。雖說她馳騁沙場多年,但兒女情長這一類事上,她卻是個門外漢,所以麵紅耳赤自然也就理所當然了。


  臉上的熱浪還沒褪去,李秀寧自然顧不上宇文承趾。可後頭的宇文公子卻顯然很想討個說法:“哎,怎麽啞巴了?這麽明目張膽‘偷’人,你這李府的三小姐就不管管?”


  李秀寧本就不好意思,加上宇文承趾胡亂用詞,她的尷尬自然更甚。不得已,她隻得衝著身後的宇文承趾罵了句“活該!”,而後大步流星地往花廳去了。


  宇文承趾被李秀寧這一罵,徑直傻了。


  好半天,這個自討沒趣的公子哥才無辜地念了句:“嘿,我招誰惹誰了!”,而後跟著李秀寧往花廳而去。


  李秀寧和宇文承趾的腳步踏入花廳時,淮占郴抱著凝如已經到了李府門口。


  此時正值清晨,府裏的人來來往往,淮占郴這樣的舉動自然成了眾人眼中的“焦點”。


  周圍的人因為害羞,紛紛轉過頭去。隻有掃地小廝厲十八,見淮占郴這麽扛著一個女人走過來,目瞪口呆之餘,迎頭罵了句“不要臉”,而後向淮占郴翻了個白眼。


  淮占郴與此人不熟,但卻知道這個從巡防營貶黜到府裏當小廝的厲副將,從來對自己頗有微辭。所以,對他這聲“罵”,淮占郴不以為意。


  但凝如卻不同了。且不說她在淮占郴的懷裏是否舒服,但是四周火辣辣的目光,便讓她有些招架不住。


  她嚐試著掙紮了會兒,勸說淮占郴將自己放下。可淮占郴卻不管不顧,徑直將凝如抱到雲風的身邊,才將她放了下來。


  雲風是匹好馬,既勇猛,又不認生。凝如本以為自己的突然到來會惹來雲風的嘶鳴,卻不想,這乖巧的生靈隻低聲咕嚕了幾下,便溫順地站在凝如身旁,蹭著她的手臂,像是在撒嬌。


  不過,和這匹馬溫順的模樣相比,淮占郴的臉色卻氣惱許多。


  凝如知道淮占郴還在吃宇文承趾的醋,便偷偷一笑,伸手握住了淮占郴的手。


  指尖才碰到淮占郴的手心,淮占郴當即開口道:“對不起,我沒忍住。”


  凝如有些不解,蹙眉看著淮占郴。


  許久,淮占郴才歎氣道:“我知道,魯莽不是好事,但隻要見你身邊有別的男人,我便忍不住想把你占為己有。”


  誠然,此刻的淮占郴是在檢討,但奇怪的是,在凝如耳中,這些話卻比情話還甜。


  眼前,這個素來沉穩的男人,因為自己變得莽撞。與其譴責他的冒失,不如給魯莽背後的焦慮予以寬慰,以不再患得,讓他不再患失。


  她眉眼俱笑,握著淮占郴的手加深了幾分力道:“宇文公子雖救過我,但我對他並無半分情分。當年,你被處決的消息傳遍板城,我尚且能嫁給你的牌位。如今,你就在我身邊,我又怎會棄你而去?”


  誠摯的話語如暖流匯入淮占郴的心中,焦慮如甘露滋潤過的禾苗,舒展而明亮。


  他情不自禁地反握住凝如的手,希望將自己的信任傳遞給他。但奇怪的是,那種隱隱藏在心尖的擔憂還是不由得冒了出來:“我自然相信你的情義,隻是,世事無常,我實在怕你我會分開。”


  淮占郴說得深情,凝如卻聽得好笑:“分開?怎麽分開?難道,你得勝歸來,就不打算要我了?”


  心頭隱約的不詳被凝如打趣的話一下驅散了,淮占郴無奈地笑了一聲,定定盯著凝如,回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凝如被淮占郴的深情弄得沒法,隻得主動依偎到他寬廣的懷抱裏,撒嬌一般地保證道:“好了,我用我自己發誓:不論發生什麽,我都不離開你。當然,如果是你不要我的,我定然會拿著繩索,將你捆回我的閨房,便是長滿蘑菇了,我也絕不讓你重見天日!”


  淮占郴的胸口微微起伏,好聽的笑聲從胸腔傳到凝如的耳朵:“那,如果是你不要我呢?”


  凝如徑直從淮占郴的胸口彈出來:“怎麽可能?!”


  淮占郴輕笑:“我說如果,如果是這樣呢?”


  凝如嘟著嘴,想了許久,才終於勉為其難地回了句:“若是我不要你,那便將我的手腕割破再上別人的花轎,讓滿地的鮮血懲罰我的薄情寡義。”


  凝如說得誠懇,淮占郴卻聽得心疼。


  他一把攬過凝如,使勁地在她身上摩挲了許久,才道:“別說這麽嚇人的話,要真是那樣,我情願退出,也不能讓你受一分一毫的傷害。”


  凝如沒想到自己的毒誓還能引出淮占郴又一段深情款款的情話,滿意地應了聲“嗯”,這才正經問道:“對了,你就明日就要出征了,咱們一道去集市上買些馬鞍什麽的東西給你備用吧。”


  淮占郴本就不缺馬鞍,但聽凝如想去集市逛逛,便也沒多想,徑直牽著她的手,一同到集市上選買出征的物件。


  及到夕陽西下,淮占郴手中早已拎了滿滿的一堆東西。除了馬鞍、馬鞭、披風這些必備的行伍用具,眾多包裹中,那個紅黃相間的猴子麵具卻顯得匪夷所思。


  淮占郴自然這東西和打仗沒有什麽關係,可凝如卻覺得,行軍途中,睡眠很重要,而想要睡個好覺,帶上麵具“兩眼一抹黑”是極為有效的催眠手段。


  淮占郴覺得自己的睡眠質量還行,但娘子說的話就是天,自己又怎麽能逆天行事呢?

  於是,這個麵具,就這樣堂而皇之地成了平叛統帥行李中的一部分,也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大營的主帳中,連同淮占郴的長劍一同掛在眾人麵前。


  胡元覺得一軍統帥坐在一個猴子麵具旁邊主事實在有失體統,便在散帳後,勸說淮占郴把麵具摘下來。


  他明白眾將對自己的關懷,深思熟慮了許久,終於回了句“你們說得很有道理。”


  胡元覺得“妻管嚴”的淮占郴並沒有想象中的頑固,才想抬手摘下麵具,淮占郴的另一句話,竟讓他禁不住跌了三跌。


  “不過,有道理也沒用,本帥還是聽從娘子的,不摘。”


  隻一句,胡元麵如死灰,而那張張揚的麵具,更因了淮占郴的”獨寵”笑得更加放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